一个是抓百余名通缉犯带进副本,还有一个,就是联系逐夜者的佚名做生意。 两者他都完成了。硬要说的话……可能……也就是他完成得慢了点?被扶光催了几次? 不……不至于因为这个弄他吧? 拍卖张不是很安心地胡思乱想,又等了片刻,花田中传来规律性的脚步声。 车后门被打开,才离开不久的佚名坐进来:“来吧,开始我们的交易。” “你们买下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想要杀谁?” “……”扶光掀起眼皮,从后视镜瞥了后座一眼。 拍卖张立马识趣地代为开口:“不是雇你杀人,是雇你检查一件事。” “拍卖行里有关于你的资料,佚名。你的技能是[心魔],可以窥伺并利用人心的罅隙。那些被你逼疯的人都是死于自己的心魔手中。” 佚名漠然回视:“所以呢?” 拍卖张举起双手耸耸肩:“我可没有恶意,只是说一下前情提要。我这次想做的交易,和你的技能有关。”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有没有心魔,如果有,能不能拔除?” “……?”佚名似乎是头一回遇上这种委托,“可以,让他不要抵抗。” 灰色斗篷下,一道影子从阴影中无声分离出来,攀上扶光的肩膀。 扶光的手搭着方向盘没动。还没过几秒,那抹影子触电般的猛然缩了回去。 拍卖张差点看成眼前掠过一只大耗子:“不是,你这技能怎么一惊一乍的?他——怎么样?” 佚名没吭声。 拍卖张:“???” 拍卖张:“你说话啊,知不知道你的两个小时很贵!” 佚名依旧没吭声。 倒是扶光慢慢回过了头,看向后座几不可查战栗着的逐夜者:“你探了我的心魔,应当知道我没有随意杀人的癖好。我找你,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拍卖张给干懵了。心想什么意思?难道是佚名探扶光心魔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吓得不敢说话? 他顿时也不敢说话了,安静如鸡地等待佚名整理好思绪,重新开口:“你想问……哪段时期的心魔?” 拍卖张:“?” 怎么,还要给他老板的心魔划分个青春期成年期吗? “进最近这一个本时的心魔。” 扶光回答得出奇的认真,不带丝毫威胁之意,简直像个正儿八经问诊的病人:“在此之前,我都能凭借自己拔除或者压制心魔。但这一次……我在副本里做出了过格之事,任凭冲动压倒理智,差点铸下不可挽回的大错。而这错误的后果,是我完全无法负担的。所以,我才想找你帮忙拔除。” “但是……”佚名斟酌着说,“你没有感觉到吗?你的心魔已经被拔除了大半,而且这一次拔除,就发生在副本里。你……仔细想想?大概是从哪个节点开始,你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越过理智思考了?” 佚名想了想,更换了一个思考的角度:“或者想想,副本里有什么东西,是具有吸收心魔——或者吸取负面情绪这种功能的?” “……”扶光默然垂下眼,手指搭在袖间的锁链上轻轻摩挲。 肯定不会是天堂自带的净化buff。 毕竟他就是在天堂第一次失控,差点将小桃那几个和狗同行的玩家冲动杀死的。 也不可能和地狱有关。他在那里居然做出了“用即将孵化的小恶魔卵设计一条狗”这种事。 那还能…… 扶光忽地一顿,想起某个此前未曾在意过的细节。 第一次从地狱折返天堂时,乌望的饥饿值曾经毫无缘故的暴降。 小桃要它吐出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乌望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细想,在乌望的饥饿值暴降前,的确曾用爪子划破过他的皮肤,沾过他的血…… 虽然在那之前,乌望也曾攻击过他数次,但最开始的几次都是幻术,实际上并未伤及他。 只有在地狱的那一次,他没用幻术,想着乌望的爪子不可能破开他皮肤的防御,所以直接赤手去拦,却没想到真被狗爪划开了皮肤。引得他还自我怀疑良久…… 而在那次之后,他的确没再做出纵容冲动覆盖理性判断的行为。 他放弃了立即杀死乌望的傻逼选择,转而借着投喂,给乌望埋入可以随时定位、监视的无害型道具,后续又多次出手救狗救人。如果不是最后乌望自送上门,又当着他的面抢夺引擎,他不可能再对乌望出手。 扶光慢慢在心里复着盘,越想越确定就是那会儿被拔除的心魔。尤其是乌望是有点特殊在身上的,别的不提,它那双幽蓝色的眼睛…… “咳,咳!”拍卖张实在憋不住猛咳了两下。 扶光可能不心疼,但请佚名,可都是从他拍卖张的兜里掏的钱啊! 哪能像这俩人这样,你沉默一会我闭麦一会,宝贵的时间就这么浪费过去了? 扶光回过神,瞥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如拍卖张所愿的尽可能压榨佚名的价值,让拍卖张花的每一分钱,每一个道具都物有所值,而是抬手轻叩了一下虚空。 一团朦胧的薄雾浮动而出,可这次却没有映出任何画面。 “嗯?”本来在干着急的拍卖张也愣了一下,“老板,你结束监视了?这道具,怎么不放画面呢?” “……”扶光紧紧盯着雪白一片的薄雾,“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拍卖张也恨不能把自己扇成个哑巴。听听刚刚他问得那叫什么话! 扶光既然会召出道具看,就说明肯定没主动结束监视。那这道具白花花的一片,说明什么?说明对面的人设法切断了监视啊! 只希望这活爹不要迁怒于他…… 前座传来哐当哐当两声硬物撞击声,拍卖张打了个颤抬头望去,瞅见两个眼熟的方形匣子:“这是……那个失窃的三号引擎?原来是被你拿走的!” 他一贯能屈能伸,心里骂活爹,嘴上说好话:“不愧是老板,这个副本里,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这四个引擎了。您一个人就拿了一半——” “剩下两个在一条狗的手里。” 扶光脸上重新挂起了温和的笑意,笑得让拍卖张直发毛,“你觉得我和一条狗平分秋色,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吗?” “……”拍卖张决定从今天开始修闭口禅。 佚名倒是又找回了刚上车时的冷静姿态:“你的心魔,我拔除不动。不过你们花了钱,也不能让你们无功而返。还有别的工作需要我做吗?或者点名公会里的其他人也行。” 扶光轻轻叩散那团薄雾:“你们公会里,有人的技能是鉴定宝物吗?” “你想鉴定什么?”佚名显然是不想重蹈这一次翻船的覆辙,细问了一句。 扶光微顿了一下,摸着腕间的锁链:“我有一个法宝,最近好像不太灵光。杀其他人时没有任何问题,唯独在杀卡西时,它时灵时不灵。一会让杀,一会又不让杀。” 佚名:“……” 他其实挺想问卡西是谁的,不过这涉及到客户的隐私。而他今天窥探到的隐私,已经足够让他走不出这辆车了,完全不需要再添砖加瓦:“我们工会的鉴宝师只能鉴定宝物的功能,鉴定不了故障。” 扶光陷入沉默。 佚名看似随意地转了转手里的飞镖:“拍卖张的拍卖行里本来就有鉴宝师,你可以让他们看看。我这边……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佚名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暗器,心近乎提到嗓子眼。 然而坐在前排的银发男子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就懒散地靠回座位,似乎并没打算对他动手。 佚名绷紧着神经,推门下车。 反身关上车门时,眼前倏然掠过一道光凝作的长弦。 时间在这一瞬被拉得很长。 他因此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记忆、甚至是指腹处因为用力而被暗器压出的白痕,都在随着时间的回溯而被一点点抹消。 他在这种恍惚且身不由己的状态中依稀听到几道不同的声音,呼唤着相同的名字: “扶光!” “扶光君……” “扶光?好名字。是取自谢庄的《月赋》吗?‘日以阳德,月以阴灵。擅扶光於东沼,嗣若英於西冥。’” 那些声音有的苍老持重,有的年轻豪爽。有的承载着殷切的期盼,有的带着纯粹的敬重。 他在回溯的时光中一边听,一边忘。 直到时间退回到相遇的起点。 清风吹拂过油菜花田,荡出层层金浪。 佚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向他要见的客户,顺便思考如果拍卖张要借机发难,他得怎么应付对方那个麻烦的技能。 脚前忽然掠过一只贼眉鼠眼的猹,佚名顿了一下,避开这只没长眼的小动物。正欲继续前行,胸口忽然一悸。 一种古怪的既视感令他顿住脚步,又在几秒后骤然加快步伐。 田埂边,原本按照约定应该停着一辆红跑的田地空荡无物,只留下油菜花被停留在此的跑车压折的痕迹。 “……”佚名茫然地在这长方形的压痕边停驻,不明白自己刚刚在激动什么,难道是预感到了自己会被客户放鸽子? ——不对,压痕边放了东西。 佚名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谨慎靠近,看见那里躺着一张字条,被一粒石块压着: 【交易已经完成,报酬会原价奉上】 清风再度拂面。 这一次,佚名感受到的不再是田野的清香,而是被风吹透的冷汗。 ——什么时候完成的交易?他为什么不记得?刚刚那种古怪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的记忆被动过。”佚名自言自语。片刻后困惑地一歪脑袋:“但他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这件事?挑衅?” 他这一下歪头,垂落的动静和角度十分之奇怪。 不像是活人,倒像是一具傀儡。 黑色的阴翳缓慢包裹住身躯,融化于阳光中前,它瓮声瓮气地念叨了一句:“必须告知本体。” 轻风卷着细碎的花瓣飘飞而起,掠向远方。 更遥远的公路上,拍卖张正开着红色超跑风驰电掣——但是神情有那么点苦逼和悲愤。 他妈的。 扶光这个活爹。 知道他为了请佚名出马,许下了多少报酬吗?!居然等了不到一分钟就说算了走吧,还让他照常把报酬转给逐夜者! 拍卖张:“@#¥@#¥@” 一百句脏话拥堵在心头,然而到了嘴边就变成:“老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扶光应了一声:“什么?” 拍卖张:“您那个手上,是被狗咬了吧?需不要打狂犬病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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