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的确是处在一个单独、独立的空间当中。这里十分怪异,如果非要拿什么来做对比的话,有些像是他回到安全区时,所用来过度的系统空间。 漫无边际,只余黑暗。 但他正在执行任务的副本当中,总不可能突然回到系统空间里。 这些古怪的迹象,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相比起来,元欲雪甚至觉得他之前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水鬼,反而是一个比较容易处理的困境。 在不知往前行走多少米的时候,元欲雪忽然间停下来,那长刀反手劈斩而下—— 掀起了一道极其凌厉的刀风。 “出来”。 他无声地威胁。 下一瞬间,元欲雪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物…触碰了自己。 那股事物的形态极其难以形容。 像是风一样,但比起风而言,更加的不具备实体,反而异样对上了某些时候,人类对于“精神力”的定义。 总之那股奇怪的存在,开始攀爬上了元欲雪的肩膀,并且顺着他修长的颈项,略过锁骨的位置,开始触碰到了唇齿附近。 那股触觉,实在是十分的奇怪, 元欲雪微微皱着眉,下意识地拿手抵住了唇部边缘的位置,像是要阻挡什么。 但此时从唇部传来的被触碰的触感,却不是他自己所碰到嘴唇的感觉。 根本无法抗拒那种无形的触感,在好奇地触碰着他的唇。 是的,好奇。 这就是元欲雪从祂的动作当中,所感受到的形容。 祂似乎十分的奇怪,为什么元欲雪“不会说话”那样。而让那股奇怪的存在,强硬地摩挲开元欲雪的唇缝,从那当中缓慢地流进齿间,又开始触碰元欲雪内里更深的部分。 比如说洁白整齐却锋利的牙齿……当然还有那隐藏在更深处的殷红舌尖。 很短暂的触碰。 一下又一下。元欲雪想要避开……却总是避不到哪里去的。 像是初次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识,对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尤其的感觉到新鲜感和好奇那样。 而祂对元欲雪的好奇,几乎已经达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充满了兴味地、开始相当仔细的探索着,元欲雪那作为机器人也十分温暖的口腔。 被触碰的感觉当然不算是疼痛。 但也只能说是十分的怪异。 元欲雪皱着眉,为了抵抗那股怪异的触觉,只能拿尖锐的牙齿咬了下去。但实际上,他并不能触碰到那十分怪异的存在,只能肆意的让对方触碰着自己。 他所在的位面,却无法和对方所存在的位面交叠。 这种难忍的、超脱于自己控制的触感,让元欲雪的身体更绷紧了一些。 他的手腕也绷得很紧,能够看见苍白皮肤上泛出的清晰的青筋。 但即便是到了这种程度,元欲雪除去微微皱起眉外,神色还是十分的冷静。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暂时无法攻击到那诡异的物体。 至少需要找到其他的,能触碰到祂的方法。 那物体对于元欲雪温暖的口腔的兴趣,虽然还没有消退,但祂好像对其他的部位也十分的感兴趣。 于是那股诡异的意识,已经缓缓从元欲雪的唇部挪开——虽然这样所留下的后遗症也并不少,比如说元欲雪原本便殷红的唇瓣,因为那一些肆意的玩弄与触碰,已经变为了更加艳丽的颜色。 简直好像是新鲜的花汁被碾碎,涂抹在他的唇上,才能晕染出的特殊的颜色来。 相对而言比较糟糕的消息,就是祂虽然从元欲雪的唇部挪开,却将兴趣放在了其他的地方。 那个诡异的物体,开始转向了元欲雪的手腕,腿部,腰际…… 清瘦背脊,崩得笔直的小腿,修长的颈部,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地方。祂似乎对于这一个陌生的人体产生了极其浓烈的兴趣一般,以致于不假思索地开始检查元欲雪身上的每一处,每一处都要细致到位,才能满足祂那强烈好奇的欲望一般。 给人带来的感觉,当然不能说是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但很显然已经构成了一种相当鲜明的骚扰。 至少元欲雪的眉微微皱起,在想要说出什么话,却发现自己暂时还无法发声的时候,才静下心来,在脑海当中,试图用意识和那股奇怪的存在沟通—— 虽然元欲雪一开始并不觉得这样的沟通能够成功,但他好像确实是通过这样很意识流的方法,摸索到了那股奇怪的存在。 他们的意识相连接。 于是元欲雪感受到了来自于“祂”的,那股充满了喜悦和欢快的情绪。 甚至因为情绪的共同连接,莫名其妙地也安抚住了元欲雪,让他现在的神色,看起来比平时甚至显得还有柔软一些。 “祂”传达来的情绪非常的喜悦。 大概处于这种兴奋喜悦的情况下,应该也会比较好说话,所以元欲雪在意识里询问他。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祂”安静了一下。 这样的询问,居然好像是有效的。 那股意识在听到了元欲雪的话后,在祂微微停顿了一下后,便开始缓慢的组织着人类所使用的语言,和元欲雪沟通着。 [我…没有……关……] [我只是……把你……在这里……] 祂所使用的言语,听起来相当的生疏,而且一到关键的时刻,便显得模糊不清起来。 元欲雪却是微微地怔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在这样生疏奇怪的回话当中,居然感觉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熟悉感。 也是因为这种熟悉感,元欲雪一时之间显得更冷静了一些,没继续考虑攻击这件事,甚至能够静下心来和“祂”沟通。 [那能不能放我出去?] 元欲雪想了想,或许需要某种利益交换也说不定。他是相当适应于付出“代价”来获取利益的性格,所以又在意识当中问祂,[或者你要怎么样,才能把我放出去?] [……] 那股极其欢欣喜悦的意识,似乎稍微显得平息下来了一些。 显然元欲雪现在所问的问题,不是祂所想要听到的, 但祂还是固执地解释着。 [为什么?……出去?] [你是我的。] 后面这个四个字倒是显得异常的清晰,表述非常的准确,而且铿锵有力。 元欲雪这次的回复也十分清晰。 他想了想,一点不惯着: [我不是你的。] 就算是现在已经被实验室交换给了其他位面去执行任务,他也是全然属于现在的位面、又或者是所有人类的共同财产。 那股意识显得更加焦躁了起来了相当着急地重复: [从……上面!下来,水底……是……属于……我的!祭品!] 从哪里下来? 难道是说进入湖中,就是属于他的祭品吗? 这么说来,元欲雪的资料库当中的确记载着一些十分古老未加确定的故事,其中似乎也会提到这样的习俗。 元欲雪又想到了那些铺陈在湖底当中,成千上万,几乎已经数不清的水鬼,略微蹙起眉头,很认真地和这股意识讲道理。 [你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祭品了,不需要我。] 明明元欲雪的话语当中,也没有特指“那么多的祭品”是指什么,但是那股意识,却好像是一瞬间了然了元欲雪的话那样,再继续交流的时候,语气当中甚至神奇地体现出了一点气急败坏的焦急。 [那个……不算!……我不要。] 祂不要那些祭品。 祂所需要的祭品,明明只有一个。 祂似乎觉得十分的委屈,因为自己的祭品很是蛮不讲理,居然说祂还有其他的祭品。 所以祂也开始变得蛮不讲理,而拒绝沟通起来。 元欲雪又在脑海当中,寻问了祂几个问题,那股意识也没有再继续开口回答他,只是反而更加黏腻地缠绕上来,像是在同时触碰着元欲雪身上的每一处位置,仿佛某种无形的怀抱,将他拥抱在了怀中一般。 “……” 元欲雪又一次对祂解释。 [我要出去。]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那些紧紧触碰着他的感觉,标志着那股意识并没有离开的迹象。 元欲雪安静的苦恼了一下,忽然间在意识里继续追问道: [如果你要我成为你的祭品,你也要把自己给我才对,这样才是公平的。] 元欲雪一向讲究等价交换,于是十分认真的和对方讨论起来。 那笃定的语气,甚至将内那股意识也给绕了进去。 [就像你能触碰到我,但是我不能触碰你,这是不公平的。] 元欲雪说。 [我也希望能碰到你。] [你要出现在我面前。] 回应他的是一股难耐的寂静:[……] 这并不是来自于意识的消极抵抗,反而祂似乎真正的被元欲雪所提出的要求给绕了进去,而开始认真的考虑——祂的祭品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要公平才对。 要怎么能被元欲雪所触碰到? 光是这一个概念,似乎都让祂的精神变得十分的振奋起来。 祂也的确希望,元欲雪能够触碰到自己。 可是对祂来说,这种力量的使用,似乎并不能够被祂得心应手的掌控。 祂没有真正实体,只以某种虚空的、最高形态所存在。 在这之前,祂也并不觉得这以这种最高的形态所存在有什么问题,只是在元欲雪所提出的时候,祂才发现……祂也希望做出一点改变,比如可以真正的和祂的祭品所接触。 在一段并不算漫长的寂静之后,元欲雪的眼前,开始出现了某种隐约的黑影。 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极致的黑暗所汇聚在了一起,它们交缠在一处所描绘而成的最恐怖的存在,所组成了元欲雪面前的事物。 祂的形态近似于人类,却又和真正的人类,有着一眼便能辨认出的极为特异的不同。 在最后,那极致的黑暗终于交融于一处,变为了一张十分英俊且深刻的面容——并且这样的面容,对于元欲雪而言,也是十分的熟悉的。 元欲雪注视着祂的眼,微微睁开了一些。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是在他看清那个存在的一瞬间,一股极其浓烈的黑暗重新席卷了他。 元欲雪的意识变得不大清晰起来。 纤长的睫羽垂落。 …… 在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元欲雪仍就处在湛蓝色的湖底。 他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某种十分怪异的经历——并且看到了某个十分熟悉的人。 那记忆明明是存在于他脑海当中的,却变得十分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规则刻意抹灭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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