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熟悉谢九霄了,谢九霄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他了然于心。 如果谢九霄想瞒下去,就让谢九霄瞒下去吧。 总有一日谢九霄会告诉他。 对这几日谢九霄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江闲并没有过问,而谢九霄也没说,两个人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他们回到江闲的房间,谢九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江闲,像邀功一样挑眉。 他的语气里有隐隐的期待:“小道长打开看看?” 江闲接过谢九霄递过来的木盒,他打开一看,木盒里躺着的是同梦境里的那枚玄清花钱一样的黑白玄清花钱,虽不是同一块玉石雕刻的,但外形上大差不差。梦境里的那枚玄清花钱是用普通玉石雕刻的,而木盒里的这枚玄清花钱是之前在鬼市买的玉石所雕刻的,比那枚玄清花钱色泽更加莹润,用来雕刻玄清花钱的玉石出自昆仑,有着昆仑山上独有的灵力。 江闲抚摸了一下上面的纹路,凹凸不平,镌刻的小字是他的仙号。 他收下这枚玄清花钱:“多谢。” 谢九霄眼睛眯成了月牙:“小道长何必同我说谢字?” 江闲道:“那就不谢了。” “哈哈。”谢九霄被江闲这话逗乐,笑出了声。 江闲听着谢九霄的笑声,手中握着那玄清花钱,心里安定了不少。 就算谢九霄在隐瞒自己,但谢九霄对他永远都是好的,就如谢九霄与他见的第一面时,谢九霄所说的那样。 谢九霄永远不会伤害他。
第061章 坠深渊瞒身份 在鬼冥赌坊密不透风的地下密室里, 空气沉闷,似乎还飘荡着一股血腥味。 这里是谢九霄审讯人的地方,地下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一排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照亮了长长的通道。 脚步声响起, 一步一步, 从容不迫,却听着极具压迫感。 脚步声戛然而止。 谢九霄停在一扇铁门前, 铁门前的夜卫早已恭候多时,为他递上黑色的皮质手套。 审讯犯人,自然要见血。 谢九霄厌恶那些肮脏的东西, 他有洁癖, 一向不喜犯人身上那污秽的鲜血沾到身上。 一丝都厌恶。 更何况, 小道长的直觉太过敏锐,只是沾上了一点,都会被小道长发现。 这也是谢九霄这五日里一直躲着江闲的原因。 谢九霄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能在鬼界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得如鱼得水的人能是什么善茬? 他或许以前是江闲记忆中那样如旭日烈阳般肆意张扬,但他在鬼界摸爬滚打了整整一千年,早就熟悉了鬼界各种明里暗里的规矩, 彻底被拖入了深渊。 他孤身一人在深渊里, 仰头看着天外云镜之上的江闲, 心有触动。 他坠入深渊无所谓, 只要小道长永远光风霁月就好了。 他那一千年的经历江闲还未了解透彻,他没有做好以真正面目面对江闲的准备。 小道长只用看到他好的一面就行了。 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混杂着浓厚的血腥味,气氛压抑,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谢九霄面如寒冰, 嗓音里仿佛都含了冰块一样冰冷:“他还是不肯说吗?” 他边说边将那黑色皮质手套戴上。 夜卫毕恭毕敬道:“是。” 谢九霄冷笑一声:“那就换我来,看是我的手段硬还是他的嘴硬。” 吱呀一声, 铁门被推开,哐当一声撞击在墙面上,铁门与墙面撞击,发出沉闷刺耳的响声。 而那被绑在铁椅上的、蓬头散发的人听见这道熟悉的声响,被激得全身一动弹,往里不断地缩着,可他的手脚却被粗糙的麻绳束缚着,躲也躲不到哪儿去。 他早就没了第一日还有闲工夫挑衅谢九霄的嚣张气焰。 他这五日里被谢九霄翻来覆去地折磨,痛苦让他丧失了理智,浑浑噩噩地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 他面前吊着一块灰暗发绿的猪肉,这是几日前挂上去的,新鲜的猪肉早已腐烂,上面还有苍蝇在不断飞舞。 咕咕咕—— 好饿。 “想吃吗?”谢九霄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道。 “想……想……”那人神志不清地说。 谢九霄将那猪肉往前推了一下:“我不做亏本生意。想吃就告诉我,你究竟从何而来?” 那人双眼混沌,眼里几乎没了色彩,皮肤白得像纸一样,呈现出一丝苍老的感觉,眼角挤出几条褶皱,似是垂暮老人一般,因为长期没有饮水,嘴唇已经干裂破皮,被那尖锐的牙齿磨出了血丝。 仔细一看,这人竟和先前江闲与谢九霄见过的那两个怪物一样,脸色苍白,牙齿尖锐,身上穿着一身灰色长袍。 这怪物脸上又比昨日多了几条皱纹。 谢九霄那双猩红的眸子一眯,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个怪物憔悴的面容。 就算这怪物死守牙关不肯开口,但他从这五日里已然看出,这怪物不进食就会衰老,而怪物进食的食物首选是人肉,差一点就是禽肉。 他盯着怪物眼角的褶皱。 这种怪物不会死,喜吃人肉是因为吃人肉能延长他们的寿命,这也是之前那几个怪物一直吃人肉,威胁齐平安为他们献肉的原因。 灵力越强大的人,在他们眼里就越发美味。 因为齐平安是先天剑骨,所以被那两个怪物所觊觎,而江闲就算幻化成小孩,也因灵力过于强大,从而被那两个怪物盯上,将伪装成小孩的江闲带到怪物的老巢,这才让他们把那些怪物一锅端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见怪物并不答话,谢九霄并不恼。 “算了。”他语气轻松道,“也没指望你会说些什么有用的。” 他走到墙边,从墙上拿了十把细如手指的小刀,拿出一把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把玩。 小刀在指尖转了一圈之后,猛然往那怪物被束缚的食指上扎去! “啊!” 凄惨的嘶喊声从怪物口中传来,谢九霄并没有把小刀拔出来,那伤口想愈合,却被冰凉的刀刃阻拦,愈合不了,鲜血顺着那铁椅的把手,不断向下流淌。 “都疼成这样了,还是不说吗?那真是遗憾啊。” 谢九霄的声音越来越轻,手中的动作却毫不留情,一把一把小刀插入怪物的十指。 “啊!啊!” 怪物不断发出凄惨的嘶吼声,却仍是嘴硬,不肯说出谢九霄想要的消息。 十根手指皆插满了小刀,鲜血已经打湿了那一片地砖,就连谢九霄的鞋底都染上了怪物污秽的鲜血。 他皱眉,看向黑色鞋底下黏糊糊的血。 他有些懊恼:“一不小心又给沾上。” 小道长闻到肯定会起疑心的。 怪物的嘶吼声实在是聒噪得很,吵得他头疼。 谢九霄内心烦躁,利落地脱下手中沾血的手套,头也不回地离去。 关在密室里的怪物是他在回鬼界之前就让夜卫留意的,结果没想到让刚好在鬼市寻找果实的夜卫抓到了这只怪物。 这种不会死的怪物究竟从何而来?他们为什么要在人界祸害凡人? 这怪物嘴硬得很,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 谢九霄的眼神越来越冰凉,他熟稔地走进一间密室,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却没想到他刚换好衣服,离开地下密室,一推开门就见到了站在赌坊之中的江闲。 赌场的鬼很多,可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江闲。 在鬼群之中的江闲面容淡漠,如不染尘的洁白昙花。 他刚从审讯室出来,尽管已经换了衣服,但他还是怕小道长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 如果小道长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呢?他不想欺骗小道长。 谢九霄强装淡定地走到江闲面前,指甲几乎要把手心给抠破了,手心汗津津的,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能被江闲看出来。 可江闲并没有过问。 可他从小道长的眼神中就看出来了。 小道长知道了。 不过小道长并没有戳穿他。 …… “你要这些泥土做什么?”江闲诧异地看向夜羽递进来的泥土。 那泥土是用一个盒子装好的,不过与寻常的泥土不太一样,寻常的泥土太过松散,这泥土却是黏在一起的,比寻常的泥土更紧密。 “之前答应了小道长,要亲手给小道长做个泥人,小道长忘记了吗?”谢九霄接过夜羽递过来的泥土,夜羽退下了,他把门关上,朝屋内边走边说,“寻常的泥土做不了泥人,为了兑现承诺,让夜卫找来了专门用来做泥人的泥土。” 江闲想了起来,之前在归元山下的天水镇上,那泥人摊摊主给他和谢九霄做了两个奇丑无比的泥人,他嫌弃得很,把那丑泥人扔给谢九霄了,谢九霄的确说过要亲手给他做一个。 原以为是谢九霄随口一说的玩笑,江闲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小插曲,没想到谢九霄真想给他亲手做一个,甚至已经找来了泥土,大有一副想一展身手的架势。 江闲好奇地用食指戳了下桌上那盒泥土。 黏黏的,泥土被他戳出一个洞来,手感与寻常的泥土大相径庭。 江闲收回手指:“没想到你还真记住了。” 谢九霄笑道:“只要是有关小道长的事,我都会记住。” 他又指着那盒泥土道:“作为交换,小道长也要为我做一个。” 捏泥人应该是不难的吧? 江闲有些迟疑。 不过看着谢九霄期待的模样,他心一软,答应了。 江闲不确定道:“做是可以做,不过我做得不好看的话你不能笑我。” 谢九霄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只要是小道长做的我都喜欢。” 于是江闲拿了两根白布条,扎起宽大的袖子,防止道袍被泥土弄脏,一手拿起一团盒中的泥土开始捏了起来。 谢九霄也跟着江闲开始捏起泥人来。 江闲完全没学过怎么捏泥人,在天水镇的泥人摊位前他专注于和谢九霄聊天,没注意那摊主怎么捏的,不过他觉得摊主的手艺并不值得借鉴,毕竟他得到的那个泥人捏得实在是太丑了。 他打算先看看谢九霄怎么捏的。 只见谢九霄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将那泥团团成了两个圆球,谢九霄知道江闲在看他,放缓手中的动作,好让江闲看得更清楚。 谢九霄指着那团大的圆球道:“这是身子。” 又指着那小的圆球道:“这是头。” 江闲跟着谢九霄捏起泥团来,谢九霄捏一个部位他捏一个部位。 谢九霄看见江闲在学自己,轻笑出声,开玩笑道:“小道长可别捏出一个小道长来,小道长要捏的可是我。” 江闲淡定道:“你身量与我差不多,泥人也应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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