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怀孕了?”赵晓诗忍不住去看柜台后的秦老板,结结巴巴问,“那孩子呢?” 安然没说话,耳边响起女人轻柔的声音,带着无尽哀伤:“孩子没了。” “他们在我的订婚宴上亲热,就在这儿,在有间客栈的卫生间里,被我发现了。”秦老板,不,应该叫她南夏,“我一时接受不了,情绪波动太大,小产了。” 眼前的NPC用无比平静的语气揭开血淋淋的伤疤:“祁树知道以后跪下来道歉,忏悔,说再也不会了,希望我能原谅他。” “那你原谅他了吗?”赵晓诗小心翼翼地问。 南夏没回答,只是拿起手帕继续擦柜台上的那盆海棠花。 “其实即便没有宇文修后来看到的那两段剧情,副本也在其他地方作出了提示。”安然轻轻捏了捏盆栽的叶子。 “哪里?”丁冬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错过了那么多线索。 第一个通关?简直就是笑话! “进迷宫的第一天,尤梨他们遇到了食人花,当时周珂为了自保,将方芊芊推了出去,结果食人花却绕过她,追赶另外两人。迷宫因秦老板的记忆而诞生,里面的一切都无形中受她情绪的影响,当时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应该是同样作为正牌女友,甚至未婚妻,南夏对方芊芊的手下留情。” 安然将目光转向静静坐在小木桌边的短发女生:“尤梨或许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昨晚回来的时候才会故意引周珂说出那番话,令他间接触发死亡条件。” 尤梨将落在鬓边的短发捋至耳后,淡淡笑了笑:“其实我对主线故事了解得并不多,只隐约察觉出这副本对渣男的仇恨值似乎特别高。” 周珂的死或许有尤梨刻意引导的成分,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他自己,果然做人不能太渣,否则连副本都看不下去。 “可是不对啊。”赵晓诗忽然开口,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之前我们在迷宫遇到食人花,那花放弃离得最近的安老师,反过来追杀我和白先生,难道它认为安老师和白先生才是一对?” 此话一出,客栈里众人的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宇文修恨不得大笑出声,白三宅冷冷瞥了他一眼,只好拼命忍住,差点憋出腹肌,只有丁冬对无法获得道具始终耿耿于怀:“所以找到男朋友就送礼物这样的承诺果然是假的吧?” 南夏没说话,安然替她作出了回答:“不是哦,祁树的尸体就在这家客栈里呢。” “什么?!”上一秒还在吃瓜的赵晓诗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后脖颈,冻得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在哪?”丁冬目露狐疑,他怀疑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青年又在耍自己。 安然笑眯眯地指了指离他不过几厘米的海棠花:“就在那里哦。” 丁冬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呼吸陡然一窒,他盯着那个圆滚滚的花盆,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就见安然朝NPC眨眨眼:“小姐姐,不介意吧?” 南夏微微叹了口气,收回正在擦拭盆栽的手,安然捧起花盆,将里面的海棠连同泥土一起倒了出来。 霎时,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在客栈里弥漫开来,安然嫌弃地将花盆往柜台上一丢,青砖铺的地面上,红红绿绿的花叶间赫然躺着一颗已经半腐烂的头颅。 “你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原谅祁树吗?”南夏微笑着看向一脸惊愕的赵晓诗,“我原谅了他,在杀了他以后。” “在他的水里下安眠药?最后割下了他的头颅?”安然想起昨晚梁莹告诉他的线索。 “对,为了让他能死得开心一点,我甚至还穿上了他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南夏用温柔深情的语气说着阴森可怖的话。 “秦老板,我,我有个问题。”赵晓诗似乎憋了很久,想说又不敢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祁树向你表白的时候,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客栈里瞬间陷入沉默,赵晓诗也后悔自己为啥管不住嘴,如果南夏知道,岂不是知三当三?不当场狂暴才怪! “那个,如果不好回答的话,您就当没听见成不?”赵晓诗恨不得给这祖宗跪下了。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南夏冷笑一声:“这世上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我非得找个有女友的给自己招不痛快?” 安然发现南夏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脱去秦老板温柔内敛的外衣,她是自信要强的南系花,至此安然才明白初见她时的那一丝违和感从何而来。 教授之女,要才有才,要颜有颜,追求她的人或许能绕操场一圈,骄傲张扬才是她原本的模样,白色,并不适合她。 “好了,问题都回答完了,我要走了。”南夏拍拍手,提起裙摆从柜台后绕出来,优雅得像个落跑的公主,看都不看地上烂得一塌糊涂的前男友脑壳。 “走?去哪儿?”赵晓诗忍不住问。 “去我该去的地方,那个人曾告诉我如果有人能完整地讲出我的故事,那么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可以永远离开这儿,离开有间客栈了。”南夏像个抛却了所有负累的小姑娘,脸上的神情轻松而愉悦。 “那个人?”安然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这还是他第一次听NPC提及剧情以外的事,“ta是谁?” 南夏眼中浮现出迷茫之色,片刻后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安然正要再问些什么,客栈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仿佛有无数行军蚁在缓缓靠近,又仿佛风吹动沙丘移动前行。 “什,什么声音?”丁冬神色慌张。 “应该是迷宫里的那些食人怪。”宇文修皱了皱眉,指尖在虚空中抓了两下,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出现在他手中。 乍一看似乎是长刀,刀身却由十二片利刃用锁链串联而成,红与黑的暗芒互相交织,散发出强烈的不祥气息。 话音刚落,一声高过一声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小小的客栈包裹其中,赵晓诗忍不住抖了抖:“秦老板,这里是你的世界,迷宫和有间客栈都因你而生,所以你应该能控制这些怪物吧?” 南夏摇摇头,指了指柜台后方的那几个酒坛子:“原本那些酒可以压制外面的东西,但现在没有了,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她踮着脚,步履轻快地走上木制楼梯,白色的身影渐渐化作光点消失。 赵晓诗见状不由急了:“安老师已经揭开了主线故事的真相,连NPC都走了,‘门’怎么还没出现啊?” “只有一个可能,‘门’并不在客栈内。”白三宅冷静道。 不在客栈内会在哪儿? 众人下意识看向窗外,黑黢黢的迷宫在血月的笼罩下显得诡秘而不祥。 门板被推动,发出危险的咯吱声,海浪般的咆哮近在耳边,这种情况下他们要离开客栈,返回迷宫,几乎痴人说梦。 “酒?NPC之前不是给过你一瓶吗?!”丁冬死死盯着安然的口袋。 青年配合地点点头,手下意识伸进兜里,蓦地,他的动作顿住了,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怎么了?”白三宅低声问。 “酒没了。”安然语气艰涩。 “没了?怎么会没了?!”丁冬两眼发红,胸口剧烈起伏,没有酒他们根本无法穿过怪物潮! 一道身影以极快地速度靠近大门,却被白三宅以更快的速度拦截。 “你太心急了。”安然唇角微抿,笑得意味深长,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惊慌失措,“司念。” 眼前的一幕把赵晓诗彻底弄懵了。 外面不都是怪物吗?司念为什么敢出去? 而安老师好像一早便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一般。 “放开我!”此时的少年眼神桀骜又阴鸷,哪还有半点先前胆小怯懦的模样,“否则,我就把这瓶子砸了!” 水晶瓶在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仿佛一颗硕大的琥珀。 赵晓诗这才反应过来:“你偷了安老师的酒?!” 尤梨若有所思地看了司念一眼,随后又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爱砸不砸。”安然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里面又没有酒。” 司念瞬间愣住,这瓶子不大,瓶身又很厚,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所以他竟然一直没注意到是空的。 “你防备我。”少年像一头脱下羊皮的狼,恶狠狠地盯着安然,“什么时候发现的?” “啊,太久了,我想想。”安然状似回忆地闭了闭眼,然后才慢条斯理道,“在青藤机场那个本里吧。” “不可能!”司念大叫起来,他藏得那么好,几乎从未失手过,这家伙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察觉出自己的意图。 “你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惜在我看来,许多时候都太过浮夸,表演的痕迹太重,不论是在调香室里假装陷入幻境,还是发现付伟死时的惊慌,都太……做作了。” 安老师的点评可谓又狠又毒,最后还不忘再刺他一下:“少年,你很努力了,可惜少了点天赋。” 司念一张脸憋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付伟是你杀的吧?为了他的道具?”安然的声音忽然冷下来,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是又怎么样?像他那样只通关了一个副本的新手玩家,连隐藏空间都不知道,居然把保命道具放在挎包里,简直笑死个人!”司念眼中满是不屑,仿佛对他而言不过随手捏死一只蚂蚁。 “当时把最后一个线索藏起来的也是你。”安然语气笃定。 “是啊。”事到如今,司念死猪不怕开水烫,供认不讳,“原以为能第一个通关的,谁知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哪怕线索不全也能破局。” “所以前天果然是你故意把我们引到食人花那里,庾驰的死也和你有关!”丁冬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摆了一道。 少年冷冷讥诮:“自己蠢能怪谁?” 说完,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黑框眼镜,转而朝安然笑起来:“其实我们可以联手,在游戏里打劫或者捡漏都不算什么新鲜事……” “是吗?”青年粲然一笑,露出八颗牙齿,“你这么熟练,一定有很多道具吧?不如我先打劫打劫你?” 司念脸色微变,他眼珠转了转,因为手臂被白三宅反剪着,只好微微抬了抬下巴:“与其和我在这里打嘴仗,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吧,别忘了,你已经没有第二瓶酒了。” “谁说的。”安然不赞同地摇摇头,“酒明明就在我的肚子里呀。” “既然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又怎么会毫无防备,所以干脆在迷宫的时候就将酒喝了,味道还不错。” 司念神色复杂,这个人聪慧又敏锐,偏偏老天还给了他一副令人惊叹的好相貌,在现实中他是备受欢迎的新晋影帝,游戏里也如此游刃有余,仿佛受尽世间一切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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