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是它。 孟彰心神高悬,仍旧清澈神明如同夜空月轮。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眼下孟彰从筑基突破到养神的这一段修行,也只缺它了。 当草种和梦道种子合抱在一处时候,一抹圆满饱足的感觉传遍了孟彰魂体内外。 孟彰心神中涌起一重睡意。 他也没有抗拒,心神坠落朦胧睡意之中,不过须臾就睡了过去。 也是这一瞬息间,那睡意从孟彰心神处汹涌而出,淹没了梦道种子和草种。 最后的缺失被补全,梦道种子周遭的气机一阵剧烈涌动,精纯阴气在《天心服气法》牵引下不断精炼成孟彰的梦道道炁。这些梦道道炁又合着那源源不断被汲取过来的诸多道蕴一起,投入到梦道种子之中,成为梦道种子滋养生发的薪柴。 外得了得了这些薪柴作为滋养,内有孟彰对梦境一道的体悟以积蓄作为框架,又有那枚草种所供养的特殊能量作为血肉,孟彰的梦道种子快速脱去虚幻与愚钝,真正地生活过来。 待到生机与灵性积蓄到圆满的那一顷刻,梦道种子忽然一颤,喷吐出一口亦虚亦实、亦假亦真的神元。 这口神元直冲孟彰魂体的上丹田所在,在那处虚浮、难以锚定的位置间四下游走碰撞,最终汇聚成一片云雾状的虚海。 这一处虚海,便也就是孟彰的识海所在了。 孟彰是阴灵,没有肉身庐舍帮助蕴养,心神流散整个魂体,没有一处汇聚、凭依、寄托的所在。 这其实也正是阴灵修行比生人修行更为艰难的缘故之一。 阴灵没有了肉身这一层庐舍,要控制住魂体不免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和心力。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自己的心神力量。 从筑基突破到养神境界的这一层关隘,对于生人来说或许重要,但远没有对阴灵来得关键。 也唯有到了养神的层次,阴灵才算是有了补上了自己魂体的漏洞,让自己的精气神完成足够完整的循环,不再轻易流失在外。 哪怕孟彰资质远胜寻常阴灵,一身生机、先天元气更是磅礴厚重到叫许许多多的阴灵垂涎不已,这一步修行境界的跃迁对他来说也仍旧很关键。 虚海既开,神念有托,正在沉睡中的孟彰也察觉到了一种安稳。 那是天寒时候所添加的厚大衣裳,也是寒气流溢时候所入口的滚烫姜汤。 他的某一重心念无意识地滚了滚,又更深陷在睡眠之中。 深沉的睡眠催发了更厚重的睡意,睡意随着道炁、道蕴一起填补梦道种子,梦道种子再喷吐元气填充虚海。虚海中的云雾渐渐弥散,化为孟彰识海中的神元。 到这一步,孟彰的破境已经算是基本完成了。剩下的,不过是夯实基础,稳固境界。 而这一种修行成果表现在孟彰魂体之外,便是孟彰身周所形成的阴气漩涡渐渐稳定下来。当然,这层稳定并不是说阴气漩涡彻底消失,而是不再扩散,只平稳地吸纳汲取着四下的精纯阴气和道蕴,化作孟彰的修行资粮。 见得孟彰比早先时候暴涨近二十倍的气机快速驯服、安稳下来,两位门神都是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成功突破了……”郁垒道。 神荼也不禁感叹:“你说,我们也不认为这一层修行关隘能够锁得住阿彰的吧?为何瞧见阿彰突破,就是那样的紧张呢?真是比我们自己修行进行大境界突破都还要来得紧张。” “可不是!”郁垒连连摇头,“或许,这就是养孩子的挂碍吧。总是惦记着这个哪个的,再笃定再相信也没什么用处,该紧张的该担心的时候还是得紧张得担心。” 神荼沉默一瞬,忽然笑道:“但是这种感觉确实不错,你说呢?” 郁垒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倒是。” 两位门神看着孟彰笑了半饷,忽然又齐齐道:“只担心这一个也就够了,实不需要再多来一些。” 那些也才刚刚缓下心神的阴神们眼见得这两位手足的情状,很是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马面更是嘀咕了一声:“如今值得我们手足操心的,也就只一个了,哪儿来的再多几个?!” 牛头拉了拉马面的袖摆,示意祂少说几句。 “关键不在这处,”祂道,“关键在于,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阿彰身上是不是闪过一抹红光?” 马面当即就回答牛头道:“我当然有留意到,阿彰的本源似乎又补足了些,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他是不是需要些什么来恢复那些缺失的本源。” 补足本源可不代表那些在漫长岁月里流失掉的本源也能够被收回填·满。 这就不是一回事。 而更关键的地方在于…… 马面遥遥往洛阳帝都金銮殿的位置看了一眼:“郁垒、神荼两个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啊?”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那是当然的啊。毕竟郁垒、神荼两位门神可是各有一道分·神守在孟彰侧旁呢。即便两位门神的那道分·神如今正因为从孟彰梦境世界里捕捉到了一些体悟,正陷入修行的定境之中,事情也没什么不同。 毕竟,两位门神的本尊都在借助祂们各自的分·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孟彰这里的情况呢,怎么可能没意识到?!
第314章 或许马面更该问的是,这会儿盯着孟彰的,还有谁没有注意到。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遥遥往马面处看了一眼。 然而马面却是半步不让地迎上两位门神看来的视线,面上没有分毫惧色。 竟是半点不带怕的。 这位阴神非但不怕,还理直气壮地道:“机会都叫你们两个拿走了,还不让我在旁边提醒两句的吗?” 郁垒和神荼两位门神面上有一瞬间的无奈。 跟在马面旁边的牛头又拉了拉马面的袖角,劝道:“大家都是手足兄弟,很不必如此,你还是莫要多说了,大家都和气些吧……” “不是说好了轮流来的吗?下一次或许就轮到你们俩了呢?”神荼道。 就像牛头刚才说的那样,大家都是兄弟手足,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气?何况马面身边还有牛头呢。 马面听得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一错不错地盯着神荼,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待到下一次择选人手送到阿彰身边去的时候,你们两个会支持我和马面?” 都不等神荼、郁垒两位门神答话,这位阴神就又自顾自地说话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待你们俩得了空,我和牛头请你们吃酒去。” 一叠声地说完话,这位阴神就想要落定事实,当下反手带上牛头就想要离开。 郁垒只心神一动,牛头、马面两位阴神身边的虚空便即封锁。 牛头、马面这两位阴神倒是还能活动,但活动的空间就只剩下祂们身边的这一点了,指望着撕开空间离开?想都不要想。 “急什么呢?先将话说明白了,再走也不迟啊,马面,你说是不是?”郁垒笑着盯紧马面问。 马面木然背着两位门神的方向站立。 牛头倒是没顾上其他,先往孟彰那边厢看了一眼。 早先一阵子因为孟彰周身出现的突破异象,那些炎黄人族族群的各家先贤们就都停下了动作,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孟彰,并不曾打扰他。 尽管眼下孟彰周身气机已经完成了跃迁,显然突破已经完成,只剩下巩固境界这一步,这些炎黄人族族群的各家先贤也还是没有谁急着出手。 是以肩负着为孟彰护法重任的郁垒、神荼两位门神此刻也能稍稍放松,乃至于腾出一个来料理马面。 牛头松了口气,这才回过目光来看马面。 马面和祂的视线一对上,眼眸中就有一记眼刀飞出。 ‘你这憨货!’ 明明马面没有说出声来,甚至没有给祂递出一点心念,牛头也还是“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祂咧着嘴笑,也未曾反驳,只给祂传了一道心念:“我们还是好好跟郁垒、神荼两个说话吧,像你方才那样是不成的。” 马面说祂“憨”,可牛头却是真的觉得,马面其实也没比祂强到哪里去。 马面横了祂一眼,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来直面郁垒、神荼两位门神。 “诶?你们这会儿竟是有空闲的么?”马面故作好奇地问,目光一时看看郁垒、神荼这两位,一时又看看那边厢的孟彰,意思无比明显,“我还以为,你们俩该是正忙着,不好分神的呢。” 郁垒也露出一个友好、亲近的笑容。 “这一点时间,我们还是有的。来来来,你我兄弟,也不多作客套了,便长话短说吧。” 坐在自家神道法域里的郁垒不过伸手往马面、牛头两位阴神的方向虚虚一拉,两位阴神的一点心念便被接引着出现在了郁垒的神道法域中。 尽管马面脸上还挂着笑容,可祂那瞳孔一转一转的……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阴神已然是有些慌了。 “你,你要说什么?” 郁垒伸手一勾,马面的上半身便往祂的方向前倾过去。 “当然是要事。”郁垒脸色忽然一整,眼睛已经锁住了马面的双眼,“告诉我,马面,阿彰才刚刚完成突破,你就惦记着要到祂跟前去……是你发现什么了吗?” 马面原本脸上的异色尽数一扫而空。祂直视着郁垒的眼眸清明沉静,全不见方才时候溢于言表的骄横。 祂像是在盯着郁垒细看,又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最后,这位阴神伸手将郁垒的脑袋往外推了推,拉开祂们两个间的距离。 郁垒也不坚持,顺着马面的力道放开了祂。 马面重新和牛头站到一处。 仅仅只有这样,这位阴神似乎还觉得不够,祂左右打量了一圈郁垒的神道法域,问:“你确定要在这里听我说?” 郁垒皱了皱眉头,跟神荼交换一个眼神,站起身在前方引路:“且跟我来吧。” “等等。”马面又一次叫住了祂。 如果不是相处多年,郁垒自觉足够了解这位手足,祂怕是还要以为马面祂就是在找事。 “还有什么事?”祂问。 马面理所当然地道:“还有人没到呢。” 牛头看了看马面,又看了看郁垒,忽然想明白了。 “是,”祂嗡声道,“我们还得再等一等。” 还有人没到?谁?这会儿子孟彰那边的事情,还缺了谁? 但是不等祂询问马面和牛头,祂的神道法域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叩门也似的震动。 随着那动静一并映照在祂心神里的,还有两道祂也很熟悉的气机。 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 怎地是祂们两个? 这样的疑问才刚刚从郁垒的心底生出,便又有一份答案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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