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炎热阻挡不了他们出门的脚步,户外总是能带给人好心情,珀西总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埃里希,埃里希的金发在阳光下有点透明,好像有一层暖融融的光线附着在上面,让每一根发丝都变得通透起来,而发根却是浅棕色,有点像他在阳光下的棕色头发。 这样的注视让他感到一种愉悦在胸腔酝酿,喜欢一个人在很多时候只要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不需要开口说话,就会得到一种平静的幸福感。 “这真是个好天气啊。”埃里希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他当然知道珀西对他的注视,而谈论天气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对视起来。 “是的,今天的天气不错。这样的阳光很适合水上活动,你会游泳吗埃里希”珀西的视线没有移开,直直撞进埃里希的湛蓝眼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偶尔能够尝试着大胆一点,比如直视埃里希的眼睛。 “我会,更热一点的天气在海滨城市,是适合游泳的好时候。”埃里希随意地回答着,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萨默斯莱平原,现在还没有热到要到海边去的地步。 珀西突然后悔将刚刚的话说出口,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的问话听起来像是在给埃里希提议去海边度假。 埃里希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珀西再次开口说话,他挑了挑眉继续握住方向盘开车,等一会儿到索菲亚大教堂,总会有什么事情会让珀西分心的。 索菲亚大教堂是一座非常宏伟的建筑,为它画下设计稿的设计师名叫斐林,他的一生活了八十七岁,但却没有亲眼看见这座大教堂投入使用的那天,索菲亚大教堂经历过几次停工,第一次修建距离落成过去了有九十七年,修建它的工匠们都换了好几批。 这无疑是一座非常具有艺术价值的建筑,神像,穹顶,壁画,玻璃花窗,它们组成了这座无与伦比的美丽建筑,缺一不可。 能够在里面举行婚礼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珀西在小时候就参加过这样的婚礼,他现在仍然记得他的领口上别着洁白的橙花胸针,神父询问新人是否愿意结为新婚夫妻,唱诗班的歌声在教堂的穹顶里回荡,那天的记忆都是香甜的橙花味。 现在并不是做礼拜的时候,但是教堂依旧开放,来到林德博格镇的游客可以到里面参观闲逛。 教堂的长椅并不是空荡荡的,有人坐在长椅上看书,也有依靠在一起的情侣,在最前方的祭坛上摆放着一排燃烧着的蜡烛,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上去点燃新的蜡烛作为虔诚信徒的祈愿,而在祭坛后面绕过神像走过窄门,则可以到忏悔室去述说,以求减轻自己的罪孽。 埃里希抬起视线欣赏着周围这些漂亮的艺术品,大理石雕刻的神像和那些漂亮的镂空石柱技术精湛极了,如果现在他手边有相机或者纸笔的话,他想将这里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珀西来过很多次索菲亚大教堂,虽然每次来都会被小小惊撼一下,但远没有埃里希看得那样入迷。 在空旷的教堂里不应该大声喧哗,于是两个人就有了足够的理由贴近对方的耳边耳语,一对相恋的情人此生必去的地方之一一定要有教堂,这是贴近情人耳边悄悄亲吻情人的脸颊的好地方。 珀西还没有到有天大的勇气在埃里希脸侧落下一吻的地步,他只是悄声在埃里希耳边絮语。 他告诉埃里希他常来索菲亚大教堂,可以暂时充当他的导游。 而埃里希在教堂逛完一圈以后想要去的地方却有点出乎珀西的意料,他想去忏悔室。 “在那边。”他实在想不出埃里希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忏悔的。 “请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埃里希对珀西说。 忏悔室像一个小小的电话亭,打开门走进去再把门关上,因为存在了很多年的缘故,木头打造的忏悔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埃里希不够虔诚,所以他并未跪倒,只是坐在陈旧的坐垫上,向隔间内的神父倾述他的罪孽。 “神父,我想忏悔我对一位暗恋者的罪行。” 隔着一层不透明轻薄屏障的神父开口:“年轻的孩子,你犯下了什么罪行” 埃里希在静默一瞬后开口:“我也同样暗恋着他,但却对他十足轻佻,在尚未告诉他我对他抱有的感情时,我却想怀抱他,亲吻他,我触及他的肌肤,我偷走他的酒杯,并且在他的痕迹上也烙下了我的烙印。” 年老的神父语气依旧平和:“孩子,神会宽恕你的罪。是什么让你对这位暗恋者如此犹豫不决,你们的心早已依靠在一起,你的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埃里希这次要静默得更久,最终他低垂下头颅:“感谢你,神父。” 神父回答:“不用谢,孩子。” 珀西拿起一个白色的小蜡烛,将白色的灯芯凑到火苗上点燃,蜡烛燃起以后将它放在祭坛上。 同样的动作他做了两遍,另外一支蜡烛是为埃里希点燃的。 他的信仰不够根深蒂固,但仍然会希望埃里希能得到平静的幸福。 “要到二楼去吗”埃里希在他的身后说。 “啊,要。”珀西没有被惊吓到,他是突然想起德里纳河里的划船比赛要开始了。 他没有问埃里希需要忏悔的是什么,他无权干涉他人的隐私。 “走吧。”埃里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绅士的微笑,看向珀西时又格外地温柔。 珀西不自觉地回应起埃里希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对埃里希笑了起来,一张脸看起来很柔和,像祭坛上献给神明的洁白花环。 一样的无暇温柔,再次撞入埃里希的心。
第45章 索菲亚大教堂的二楼是一个个连成排的小露台,露台上时常会有鸽子光临,但神父们不会让它们进到教堂里面,那样会影响到虔诚的信徒们做祷告,那些如同瑰宝一般的教堂壁画以及大理石神像需要极高的精力去维护,鸽子飞入教堂内部会带来很多困扰。 珀西在露台的边缘看到一只圆滚滚的鸽子蹲在露台的边缘,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鸽子,它的胸脯顶起来圆润极了,如果没有那个小小的鸽子脑袋,那看上去和一个白色的圆球没有什么区别。 “咕咕。” 那只鸽子并不怕人,他们走近也不躲开,还朝着他们咕咕叫了两声。 “好肥的鸽子。”埃里希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它很可爱。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喂它。”珀西有点想伸手戳一下这团圆球,鼓鼓的鸽胸脯看起来很好戳。 这样的行为一点儿也不符合绅士准则,所以他只是撇开眼睛去看,目光游移,轻飘飘地落在鸽球上,下一瞬又立刻移开。 埃里希比他要肆无忌惮得多,除了珀西,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所以他伸出手来做了珀西想做的事。 “咕咕”鸽子被戳了胸脯也不生气,只是歪着头发出两声疑惑的咕叽,不明白这个奇怪的人类到底想要干什么。 它的脑袋和胃囊里都装满了玉米粒,有限的智慧并不能使它思考太多。 “你要不要也试试”埃里希对珀西眨眼睛。 这样的问话应该拒绝掉才对,但是珀西显然没有抵抗住这样的诱惑。 他试着伸出一根手指,在歪头的一团鸽球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戳了它的胸脯。 手指下的触感很柔软,鸟类的羽毛很轻柔,这一指下去就给那一丛白色的羽毛戳了个小坑。 三番两次的骚扰让这只鸽子的忍耐达到了极限,它扑棱着翅膀一下子就飞走。 珀西的手指还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埃里希有点憋着笑,但是他并没有用目光看向珀西,给他留下把手指收起来的时间空隙。 “这里也同样能看到划船比赛,虽然稍微有点远,我想应该要带个望远镜过来。”他转而靠在露台上,远眺起德里纳河河道里几艘正在做准备的小艇。 德里纳河畔已经挤满了人,波光粼粼的河道两旁是簇拥满了鲜艳的颜色,夏季总是光辉而灿烂的,这些明艳的颜色在埃里希看来要比接下来要举行的比赛更加抓人眼球。 “看得清,他们给船涂上了不同的油漆颜色,对面是瓦尔德克夫人吗?”珀西的视线先落到河道里,然后抬起头时意外看见在锡林餐厅二楼的窗户边有一道眼熟的身影。 萨琳娜夫人那身漂亮的绿色衣裙比她本人更加夺目,在米黄色外墙和红棕色窗框边,她看起来显眼极了。 “是的,没错。她也同样看见我们了,嗨萨琳娜!”埃里希回答着珀西的问题,一只手抬了抬帽檐向对面的萨琳娜打了一声招呼。 萨琳娜夫人唰的一下打开手上的象牙小扇子,掩住半张面孔和在她身旁的另一位夫人说话。 相隔这么远,无论是珀西还是埃里希都没有走过去一起观看划船比赛的意思,双方都待在原位等待着河道里比赛的开始。 这样的比赛大概经常举行,会有人在比赛开始前开赌局,跟赌马的性质差不多,看看最后哪支船队能获得最后的冠军。 “珀西,你猜猜谁会赢。”埃里希侧过脸去问珀西,目光与灿烂的阳光一同落在珀西的脸颊。 “我猜那支蓝色的船队,他们已经下过很多次比赛了,在上个夏季,我看过旧报纸,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桨手。”珀西指了指靠在最边上的那支船队。 “那么我就猜是红色那支吧,他们看起来灵活极了,不知道瘦小的身躯会不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埃里希随意选了一支队伍,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像是胡说八道。 也的确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在乎这场赌局的输赢,只是在缠着珀西聊天。 珀西没有意识到埃里希在多撩他说话,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起他从报纸上得来的资讯,试图证明埃里希的选择并不太明智。 有点像个极力劝说埃里希回归正途的顽固小老头。 埃里希觉得这样认真的珀西有点太过于可爱了。 他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珀西,直到珀西止住话头,迟疑地说出一句:“我感觉你好像在嘲笑我。”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但还没有上升到不安的地步,他总有一种埃里希会包容他的错觉。 埃里希轻咳一声移开目光,这倒不是心虚的表现,而是珀西的那双漂亮的猫眼石眼睛让他有点说不出哄骗的话语来:“并不是这么回事,而是我觉得你有点……可爱。” 他从来没有觉得一句话这么难说出口过,爱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当一个人意识到爱时,说出口的话就会变得扭捏起来,以前他也对珀西说出过他很可爱的话来,当时真是坦率极了,完全没有现在如此多的顾虑。 珀西的脸颊生起一团红晕,像个刚刚成熟的苹果,饱满又红润漂亮,不知道咬上一口会不会清甜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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