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暮春的枫林公馆已经显露出夏日的枝繁叶茂,斥巨资移植而来的老树遮天蔽日。 林间石子小道四通八达,有着假山巨石、藤蔓花架和丰沛树丛的遮挡,显得极其雅致幽寂。 不过枫林公馆不辜负它远近闻名的二奶房的鼎鼎大名,林间小道也并不优雅别致,由于小径曲折,视线死角过多,个别寻刺激的富商会带着二奶来里面打野战。 那三个人在林间小路茂密的矮树丛中若隐若现,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做贼似的朝邵姌的方向走来。 邵姌心说这小区该不会遭贼了吧。 不过她忙着要去机场,没有那闲工夫要去报警或者投诉。 步履匆匆,但行李箱轱辘刚闷闷地在水泥地上转了几圈,邵姌蓦然顿住脚步。 她仔细端详着树丛中那一家三口。 嫌弃深色墨镜片妨碍了视线,她还摘了墨镜,一瞬不转地详细打量。 哪怕这几个人同样待着帽子和口罩,把脸遮挡地严严实实,可朝夕相处多年,通过那三个人的身形轮廓,哪怕他们化成灰,邵姌也能一眼认出。 那高大的男人是钱邵哲,小孩子是邵超耀。 而那个女人……邵姌眯了眯眼。 由于怕被狗仔撞到,仗着熟悉枫林公馆内各种小道的路线,钱邵哲打算去带着熊荷和邵超耀从树林间的小路穿过,去公馆外面打车去商场。 走在小道上,他暗自说幸好当初买了枫林公馆这一套房子,现在不仅能安家落脚,而且公馆内绿化极佳,够他和记者躲猫猫。 左顾右盼寻找狗仔身影方便躲避他们的钱邵哲刚走出假山群没几步,就注意到前面主道上拖着行李箱的女人。 此时还在枫林公馆内,钱邵哲只想躲避一切人迹,他连多看一眼那个女人都来不及,就伸手拉住了熊荷和邵超耀,转身就要往回走。 那个女人忽然朝他们走过来。 在钱邵哲拔腿要跑的前一秒,女人在他背后厉声喊出。 “钱邵哲!” 好歹同床共枕六七年,哪怕对她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打心底里嫌恶,却还是能轻易辨别出这道并不悦耳的女声的主人。 被邵姌喊出了名字,钱邵哲哪还敢回头看,他被吓得一个机灵,两条腿下意识就要迈得更快了。 可惊疑和盛怒交加的女人比他更快一步,抛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就健步如飞直奔而来,拦在他们面前。 “钱邵哲,邵超耀!”邵姌掠过邵超耀那双肿泡眯眯眼,视线在一旁的女人身上停住。 女人整张脸只露出了眼睛,那眼睛哪怕瞪得浑圆,却也能看出眼睛本身不大,仅露出的眼睛就与邵超耀像足了十分。 而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从前日日在自己跟前伺候,其口罩下的整张面孔,邵姌简直再熟悉不过。 “熊荷!”邵姌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显然目露心虚胆怯的女人的名字。 邵姌不是傻子,她出事之前虽然走了许多歪门邪道,可也还是有许多实打实的功绩。 能做到那个地位,除了父亲的扶持帮助外,她本身就长了脑子。 视线在三人哪怕戴着口罩也遮不住意外和心虚的脸上转了一圈,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邵超耀是熊荷的儿子,熊荷把她儿子塞进邵家,图谋邵家财产,甚至还染指邵家的女婿! “小苒,你听我解释……” 邵姌一把挥开钱邵哲拦在她身前,试图掰住她肩膀的手,两步跨到被他挡在身后却还是无处遁形的熊荷面前,一把撕开她精心的乔装。 她的力度过大,哪怕口罩有弹性,差点要把熊荷的耳朵拽掉了,她吃痛得“啊”了一声,但她很快发现,相对于邵姌扇在她脸上的巴掌相比,这点痛不算什么。 那巴掌用了十一分的力道,汇聚了对这么多年的蒙骗、枕边人的背叛、错付的真心的怒意。 熊荷的脸上当即出现了一个赤红的巴掌印,甚至被锋利的指甲刮过,皮肉外翻,血汩汩而下。 巴掌印与不久前钱邵哲打过的另半边脸正好对称。 邵姌多年浸淫酒色,实际上身体发虚体力不好,照理来说这一个巴掌就足以让她气喘如牛,但可能是暴怒激发了这个女人全身的潜能,肾上腺素驱使她有仇当场就报。 她一把薅住了熊荷的头发,听得她再次吃痛一声惨叫。 “贱蹄子,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种货色还敢出来当鸡?你是不是尿太黄了,都照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 “熊荷你还挺有心机手段啊,不仅把儿子抱过来给我养,竟然还勾引我男人?钱邵哲也真的是饥不择食了,娱乐圈里面那些帅哥美女还没把他喂饱吗,竟然连你这样的货色也看得上!和你这种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都嫌自己掉价,alpha果然都是有洞就能干,挑都不挑的野狗!” “看我帮你养儿子,是不是感觉特别爽?我告诉你,你那儿子就是个废物、畜生!以后就是个毒瘤,只有进监狱的份!你还妄想让我把他养成什么人才,拿到我家什么好处?做梦吧你!我说邵超耀那狗杂碎怎么就烂泥扶不上墙,原来是你这个垃圾生的小野种。”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着熊荷的头发像甩破抹布一样使劲摇晃,汗湿的手心已经黏上了不少断裂的长发。 熊荷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大半个枫林公馆惬意安宁的空气,周边不停有楼栋的住户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热闹。 其中不乏住在这里的网红,就连正在直播打pk也顾不上了,好奇地跑到窗前。 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直播间还挂着,连忙又去拿来了正在直播的手机,翻转摄像头,拉大镜头。 “不跳舞不扭了,给你们看个精彩的,原配抓小三,孩子好像还是小三的。” “啊?那几个人眼熟吗?” “什么?那是钱邵哲、邵超耀和邵姌?!”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准确来说是邵姌单方面的凌虐和殴打。 痛感胜过了心虚,熊荷的脾气也渐渐上来了,她试图反击想要打回去,可头皮已经被扯得痛到麻木,加上邵姌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她实在使不上劲,只能像垃圾一样被邵姌来回甩荡,几近昏厥。 钱邵哲从一开始就在拉架,帮的是熊荷,不过这显然是在对邵姌火上浇油,只能让邵姌除了更加用力地殴打、扯熊荷头发、挠她脸之余,还狠狠往钱邵哲身上踹了几脚。 中途有一脚甚至踹上了钱邵哲的两腿之间,让他当场哀嚎着捂着自己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这惊悚的一幕对于八岁的邵超耀而言已经超纲太多,哪怕他心智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一时无法消化这独属于成人世界的场景。 他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看到父亲战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母亲正在遭受毒打。 他得去拉架。 可是帮那个好?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去帮邵姌,这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明面上的母亲,她对他严厉,但平心而论,他有生之年的一切都是邵姌给予的。 可是邵家如今倒台,据大人所说,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邵姌这些年与邵信达狼狈为奸,干了不少缺德事,被查出来、抓紧去是迟早的事,甚至可能要被关一辈子。 权衡过后,邵超耀选择了他的生母熊荷。 “放开我妈!” 撕扯着熊荷之时,邵姌忽然听见一道稚嫩的厉喝,下一瞬,她的小腿吃痛。 一低头,一个肥胖的狗崽子啃在了她的小腿上,那力度差点要把她的肉扯下来。 痛感让邵姌在瞬间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被咬住的小腿上,邵超耀始料不及,被她踢中了肚子,那力度大到竟然直接把他踢飞了出去,撞到身后的树干上,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下。 这下邵姌自顾不暇,不得不松开了对熊荷的钳制,蹲在地上捂着小腿上出血的牙印倒吸气。 终于重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熊荷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秃了一大片,可她顾不上自己疼痛,她儿子还躺在树底下。 高喊了一声“小耀”,连滚带爬地跑到树下,心疼地查看儿子的伤:“她踢到你哪里了?痛不痛?” 熊荷心疼地抱着痛到脸色发白涕泪直流的儿子,她再也绷不住,发了疯似的扭头咆哮。 “什么叫我抢了你老公?钱哲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我老公!我和他五六岁就认识了,十七岁我就嫁给了他,十九岁我就为他生下了小耀,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alpha床上鬼混,打胎打得不孕不育!” “你说我算什么东西?那你邵姌又算什么东西?你说我是鸡,我好歹还是收钱的,你邵姌就是给钱倒贴别人,别人还不一定同意!” “钱邵哲,你钱家唯一的alpha儿子被这个女人欺负了,你不帮儿子说句话吗?” 邵姌那双眼角开过度的眼睛骤然瞪大,那一瞬间仿佛眼球真的要掉下来了,结合她那张字面意义上的扭曲到变形的脸,仿佛某种双目突出的深海鱼类,极其骇人。
第128章 邵姌死死瞪着钱邵哲。 “邵超耀,是你亲儿子?”她一字一顿地问,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开槽的刑具利刃,割在她心上,把她扎得鲜血淋漓。 比起伤痛,邵姌更觉得可笑。 虽然不多,但她也多多少少爱过钱邵哲,感激这个alpha不计较她狼狈的名声,把她视作珍宝,以她姓冠他名,与她在一起。 她无法生育,他自断血脉选择结扎,与她领养一个小孩,视作亲生骨肉,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邵姌以为这世界上只有钱邵哲不会背叛她。 哪想到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图谋不轨。 他有未婚的原配妻子。 与原配妻子有一个儿子。 他把他的亲生儿子以领养的名义抱来她面前,让她当成亲生孩子,用最好的东西供养长大。 他要用儿子来图谋她的一切。 而他的原配则早早进了她家大门,在她眼皮子底下,与钱邵哲苟且了这么多年。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假的。 在熊荷开口喊名字之前,钱邵哲就有了动作。 为了不被发现端倪,他确确实实已经结扎,这辈子只有邵超耀一个儿子,所以无论邵超耀犯了什么错,他都能当做无事发生。 他忍着身下的剧痛,心疼地去看邵超耀。 紧接着起身,满身戾气地朝邵姌迅速走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在邵姌的脸上挥了一个耳光。 声音清脆响亮,比方才熊荷吃痛的叫喊声更具穿透力,响彻大半个枫林公馆。 “你最好祈祷小耀没事,不然我直接打死你。” “对,熊荷是我老婆,小耀是我亲生儿子,我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这些我统统都承认,你能拿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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