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凑近了简暮。 这个吻是霍予安情到深处的情不自禁,是情不自禁下的卑劣偷袭。 可简暮只是怔愣了一瞬,却没有躲。 红霞漫天,爱意在隐秘但肆意地涌动,那是值得珍藏一生的美丽画卷。 ……所以,梦里的场景是六年前,他喝酒断片那一晚的记忆! 霍予安心乱如麻。 他从未想过当初在分手一年后,竟然还能再见到简暮,而且是在那样的场景,在神志不清时再度与他交合。 那一晚他睡得格外沉,醒来后衣衫穿戴整齐,但原本平整的西装布满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胡乱甩了一通的凌乱褶皱。宿醉后脑袋很疼,身体也很累,像半夜三更被拖去拉练了一场。 他断片了,醉酒后的记忆全失。他本以为身体的不适是宿醉后遗症,没想到竟然是简暮误闯了他待着休息的房间…… 霍予安的呼吸陡然粗长颤抖起来,抚在孩子脸侧的指尖剧烈地战栗。 可能是被他的指甲划到了脸,岁岁不适地嘤咛了一声,霍予安连忙安抚,孩子很快恢复了平静,歪着脑袋缩到了床角,很快重新睡着了。 等等! 那件事发生在六年前,而岁岁今年五岁…… 霍予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四肢冰凉,全身血液仿佛在那一刻逆流,在燃烧在沸腾,心脏几乎无法忍受这强大的压力,在胸腔间激烈地跳动,即将要破出喉咙。 他和简暮在分手后的六年前有了一夜。 岁岁今年要满五岁了。 他们都说岁岁和他长得像,霍予安眼瞎心盲,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只以为是他和简暮有夫夫相,所以简暮的孩子自然与他相像,为此他还为他们一家人共用一张脸偷偷沾沾自喜了许久。 ……没想到,岁岁竟然是他的孩子。 孩子自然长得像他的亲生父亲。 夜风从留出的一道窗户缝中钻入,抚得脸上一片冰凉,霍予安不适地碰了碰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他坐起身垂着头,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又闷又钝,无法呼吸,泪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在绵软的被子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眼泪模糊了他落在孩子恬静睡颜上的视线,胸腔中激荡澎湃的情绪让他想要发疯地尖叫,想要发狂甩开腿冲刺奔跑,想要直接冲到简暮面前,让他把所有事情都向他解释个清楚明白,把这些年的心酸苦楚娓娓道来。 但他最终只是抖着薄唇,俯下|身,在孩子脸侧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错过的七年时光、多年对此无知无觉的歉疚、迟来六年的出席和爱意……统统融化入这个吻里。 霍予安心痛到麻木。 当年你也并非对我全无感觉,对吗?不然你为什么会独自忍受孕育的痛楚,也要生下我的孩子,向他倾注所有的爱,把他教成了这么好的模样? 简暮……你回答我……
第105章 清晨窗外传来鸟啼和春蝉长鸣,走廊里已有学生来回奔走的脚步声。 一夜好眠的岁岁睡到了自然醒,睡得红润的小脸舒适地蹭了蹭沾满香草味信息素的被子,被子上的信息素味道让他感到十分有安全感,像是雏鸟被温暖的巢窝包围。这是除了他爸爸之外,第二个让他感到这般安心的味道。 倦懒地抻着短胳膊短腿伸了个懒腰,才睁开玻璃珠一般清澈的大眼睛。 他看见了自己身旁坐着一个人。 岁岁对着他浅笑,眉眼弯弯,可爱乖巧,伸着手,想要朝他撒娇。 霍予安发现被他守候一整夜的孩子的醒来,见他伸出手,立刻从善如流将他抱起拥入怀中。 孩子甜甜地喊:“安爸爸,早呀。” 一声“爸爸”像是在霍予安的心间打开了一道缺口,灌入了又甜腻又酸涩的糖浆。他静坐了一夜,默默承受了一夜这滔天的惊喜,双眼胀痛酸涩。 本来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但听到孩子一声乖巧柔软的呼唤,他的鼻尖却再次一酸。 眼前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可能是泪液再次沾湿了眼睫,霍予安不敢眨眼,怕眼泪会决堤。 但他贪心地问:“宝贝,可以再喊我一声吗?” “?”岁岁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看他,但他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安爸爸让他喊,他就喊,而且不止喊一次。 “安爸爸!”岁岁抱住他的脖子,光着脚踩在他盘起的双腿上,两只肉乎乎的手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地往他脖颈间拱,“安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霍予安红着眼眶,一句不落的回应孩子的呼唤。 “喜欢安爸爸吗?”他语气含着期待与忐忑地问。 得到了孩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喜欢安爸爸,岁岁喜欢爸爸,喜欢舅舅,也喜欢安爸爸!” 霍予安沾着泪光的双眸软成了一捧棉花,轻轻抚着孩子的背,防止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兴奋窜动的孩子不留神跌倒,也借机认真地抱一抱他所爱之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他注意到孩子伏在了他的颈间,轻嗅的一呼一吸洒在他的皮肤上,抚动着颈间的绒毛,泛着痒,那里是他的alpha腺体的位置。 霍予安柔声问:“很喜欢闻安爸爸的信息素吗?” 岁岁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的脸,点了点头,也蹭了蹭他的脸侧:“喜欢。” 他顿了顿,又向霍予安补充:“安爸爸香香的,像冰激凌,闻起来很舒服,和爸爸不一样,但又感觉和爸爸一样。” 孩子还未接触过“安全感”这种词汇,但他所有的话语和行为都在表达他对父亲信息素的喜爱和依赖。 霍予安空荡了一整夜的心在此刻终于被填满。 不用再质问简暮,向简暮确认。 只有亲生父亲的信息素,才会被孩子如此依恋,这是刻在他们基因、刻在骨髓之中的血脉本能,这辈子都无法割舍。 这是他的孩子,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安稳与感激,霍予安抱着岁岁,在熹微的晨光中,沉浸地享受此刻对于他而言陌生但又弥足珍贵的亲子时光。 - 下发的手机昨晚就被节目工作人员收走,今天的任务提前听导演透露过,是在学校体育馆里的室内游戏,不会下发手机,霍予安无法联系简暮。 他想不管不顾地带上岁岁,直接杀去陇峯顶楼办公室,去找简暮当面问个清楚,但苟延残喘的理智按捺住了他的冲动。 因此此刻他正坐在学校食堂里,浑身充满了父爱的光辉,给岁岁喂饭。 “安爸爸,我可以自己嗷呜——” 岁岁一张开嘴,就被塞了满满一大口饭,他茫然地嚼啊嚼。 学校的早饭还算丰盛,安爸爸给他打了他喜欢的什锦蔬菜蛋炒饭,不过安爸爸喂过来的一大口饭下去有些噎得慌,岁岁刚一咽下,紧接着立刻一勺紫菜汤贴心地喂到了嘴边。 岁岁一头雾水地接受安爸爸的殷勤服务。 “感觉学校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霍予安细心擦了擦他沾了饭粒的嘴角,像喂小猪崽一样,又往他嘴里送了一大口饭。 岁岁鼓囊着嫩生生的两颊嚼着饭,今天早上从坐下开始,他的嘴巴就一刻不停地运作,腮帮子已经很累了,但还要抽空回答安爸爸的问题:“¥%@#好呲!” “各位用餐情况怎么样啊?”这时校长背着手,慢悠悠和蔼地踱步过来,“味道合不合胃口?能不能吃得饱?大家有意见尽管提!” “小严,你过来一下。” 一时间周围喷饭声、咳嗽声、筷子掉落声四起,所有人都被“小严”两个字雷的外焦里嫩,惊恐的表情活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知道内情的导演一脸牙疼地扭过头不忍直视。 小严虽然在霍予安面前是小严,但一校之长的身份终究在这里摆着,端着架子挺着他一百厘米的腰围,昂首屁颠地走过来,大刀阔斧地坐到霍予安身旁的位置上,矜持地点了点头:“你说。” “饭菜整体来说还不错,色香味俱全。”霍予安指着自己手里的饭:“但是里面的豌豆有点生,不软绵,咬起来嘎嘣响。你们玉米是不是买罐装速食的?这一点也不健康,全都是防腐剂,我们家岁岁都必须要吃新鲜现煮的玉米,那样才对身体好!” 校长:“……”其实我只是客套客套,你怎么还真点评上了? 旁边同学疯狂点头,被自己班主任瞪了一眼,立刻安分。 刚认回来一个孩子,霍予安的父爱无处安放,自己憋着又不舒服,干脆逮着校长开涮。 “还有你这蛋炒饭,里面豆子太少了,而且营养单一,应该再放一些虾仁肉末之类,这样口感好,营养也好。你看我们家岁岁这两天吃你们食堂的饭,都瘦了一两,这样下去孩子容易营养不良。” 校长:“……”心里一盘算加上要是加上这些东西,每年要往食堂加多少预算,他差点要两眼一翻背过去。 而且在场这么多学生,有哪个面黄肌瘦吗?哪怕是资助的贫困生,那也是被学校食堂喂得白白胖胖。 再有,瘦了一两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岁岁低头掐了掐自己肚子上的软肉,他好像没有变瘦啊,貌似肚子还更圆了一点。 学生群体出现了微弱的躁动。 “以及学校里的阿姨!” 在校长“你到底有完没完”的眼神中,霍予安没完没了:“你们学校有没有安排每年定时体检,打菜窗口那几个阿姨有帕金森真的没有被查出来吗?一勺下去五块大肉,到我盘子里只剩两粒肉末。阿姨带病上岗的精神和职业操守诚然可贵感天动地,但我认为有病还是要积极治疗,免得病情越拖越重。” “???”校长都听傻了。 “好!” 身后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校长吓得全身的肉都颤了颤,猛地回过头,周围一圈听到了霍予安大胆发言的学生全体起立鼓掌,甚至还有几个站在了椅子上。 他们看霍予安的目光,宛如在看神明天降。 其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发出信徒的宣言:“如果安哥点头,我愿赶小严下台,拥护安哥为我们实验中学新一代的神,安哥你就是人民心目中的好校长!” 这一刻,校长感觉仿佛被一群揭竿而起的悍匪包围,可怜弱小无助地瞪着学生,伸出手指着他们,颤抖着嘴巴“你”了半天。 霍予安教导岁岁:“看到了没,得民心者得天下,以后你继承了你爸爸的衣钵,也要这么做。” “……”岁岁嘴角沾着饭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霍予安慈爱地再喂他一口饭。这些知识点对于岁岁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孩子。 嗯,和简暮一起教。 霍予安已经迫不及待这期节目结束后的一家三口齐聚,只是稍微想象那摄人心魄的画面,他就一阵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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