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女鬼支离破碎的虚影已经无限靠近蛋糕。 仅有烛光的光线中,鬼影虚虚实实,这种感觉和刚刚穆天白带给人的观感差不多,没有实体,宛若一团雾。 这么一对比,他们才发现穆天白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但现在众人哪里顾得上这个,鬼影飘进的过程中,空气中血雾凝聚的湿度旺盛,它们无限朝一个空间点压缩,玩家从皮肉到骨头,都生出种疼痛难忍的滋味。 空气湿度增加,蛋糕的味道愈发香甜腥美。 女鬼杀意稍敛。 此消彼长,警告声从更后方一些的位置传出,其中有气急败坏,还有无比的惊惧:“把火灭了!蛋糕丢了……” 血肉模糊的怪物背着老人,听从他的命令加快速度。 周围的怪物也在朝玩家袭来。 白蝉衣迅速把蛋糕放在距离稍远的地上,低声对其他人说:“走。” 暗示照原计划绕路去往办公室寻找尸体。 率先而至的女鬼伸出猩红色的长舌,卷起了蛋糕。 光影忽然变得摇曳。 一名玩家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蛋糕被吞食后,蜡烛掉落在了地上。 颤颤巍巍的火光中,女鬼的身体开始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腥湿黏腻的头发无限疯长,身体短时间内膨胀了一瞬,如同被泡发的尸体,一层薄薄的皮肉几乎透明。 她漂浮在半空中,那是原本悬浮植物所在的区域。 上方大厦圆形的穹顶堪堪映照出鬼魅的身影,海藻般蠕动的万缕发丝让她看上去像是俯瞰凌驾在大厦顶端。 黑发从血水中钻过去,怪物背上那位张牙舞爪的老人被拽了下来 玩家:“快,再快点!” 他第一次意识到速度的重要性。 同样大叫的还有被拉下来的老人,他喉咙卡着痰,恐惧地指挥怪物:“杀了她……” 说着咬破手指,口中不断念着复杂的咒语,抽调大楼内的煞气。 女鬼体内也有黑气逸散,不过只有零星一些,她被当做人镇,身体早已融为了大厦的一部分。楼内的阵法,对她的效果寥寥。 大厦主人下了一个极为致命且错误的命令。 他应该先让怪物来保护自己,而不是杀鬼。 血淋淋的畸形种前赴后继朝女鬼纵身撕咬而去,女鬼放弃浪费时间反击,显然要不惜一切先杀金富仁。 前方白蝉衣突然停下脚步。 玩家差点撞在她背上。 “不对。” 什么不对? 众人心急如焚,再往前就是办公室了,没有时间可浪费。 白蝉衣突然看向大学生,顿时明白先前对方提起顾客的时候,周祁安的欲言又止。 “尸体不在办公室,在底下!”白蝉衣飞速说道:“即便到了今天,商场依旧有生意,说明人镇带来的财气没有完全失效。” 四层以上完全没有生意,而楼下时不时还有顾客,其中一层多是昂贵的珠宝店铺,反而顾客最多。 女鬼的尸体肯定在大厦底层。 白蝉衣取出【奇门日志】,看着封面上的锦鲤,神情恍然开朗。 她还记得头天进来时,大厦一层有处单独圈出来小池塘,里面也正好零散养着两条锦鲤。 尸体应该就在那周围! 返回奔跑的过程中,玩家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女鬼从前忌惮护身符不敢出手。护身符被周祁安损坏后,大厦主人没有可靠之物傍身,锋利的发丝如入无人之境。 “啊!” 皮肤被割烂后极速感染着,金富仁想要让怪物回来,极致的痛苦下,嗓子不受控地先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 女鬼同样伤痕累累,后背的血肉被怪物撕咬扯烂,血水滴答答地淌下楼,但她神情狰狞,没有任何喊叫。 满头发丝染血后更像是红丝绒蛋糕的色泽,进一步融化摊开。 白蝉衣手上凭空又多出一大块蛋糕。 众人诧异,原来她还有存货。 白蝉衣稍微分配了一下,立刻使用加速道具。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好的话现有蛋糕足以支撑跑去一楼。 只是…… 她朝了下女鬼的方向,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了。 不远处女鬼浑身是撕裂伤,已经处于杀红了眼的状况, 发丝渗入自动扶梯,竟然拉动了扶梯的运行。 一处踏板被掀开,发丝控制着金富仁的身体一点点被运转的机械搅碎。 煞灵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救人。 金富仁受到折磨时的悲鸣和绞肉的声音相互重叠,回荡在大厦中。 一双疯狂的血目突然和她对上。 “加快速度!”白蝉衣面色一变。 女鬼折磨金富仁的时候,他们还有超度的时间。自动扶梯完全像是一个无底洞,贪婪吞食着玩家手中的蛋糕。 “不够,我这份撑不到一楼的。” 一名玩家咬牙在八层的时候转而跑去食堂补货。 真正抵达食堂的一刻,他忽然犹豫,要不要继续出去冒险。 如果就藏在食堂躲到结束呢? 蛋糕上属于灭菌服的装饰小人忽然动了动,属于他这边的蛋糕先前没人带走。被周祁安一刀和女版装饰小人分开,死不瞑目的灭菌服似有复苏的征兆。 整个八层布满了不甘的怨气。 玩家连忙扔掉上面的小人,带着蛋糕离开,一刻也不敢多待。 每下一层,他都不死心地左右观望一下。 最终不得不承认,每一层都没有安全的地方,连续几次耽搁时间,快到四层时,玩家突然察觉到女鬼气息的接近。 手腕被冰凉的发丝缠绕住。 “不!” 惊恐中,他滚落摔下了自动扶梯。 脚踝传来剧痛,这是扭伤的前兆。 死定了! 玩家面若死灰。 狼狈支撑爬起来的刹那,前方一截白色的裙角映入眼帘,本来都做好殒命准备的玩家猛地一怔。 四层舞蹈室打开的窗户不断有夜风吹入,那道身影就站在自动扶梯不远处,黑色的长发飘扬。恐怖的同化作用下喉结弱化,一张素白的脸雌雄莫辨。 鬼? 不是。 玩家看着那双商标比较独特的帆布鞋,费劲又不确定地辨认:“周祁安?” 清冷的身影走过来,没有扶他,只是站在玩家身前,就这么静静等着女鬼。 玩家:“你怎么在这里?” 黑框厚重的眼镜被摘下,周祁安原本过分精致的五官被无形的力量削弱,多出一抹柔和。 摔倒的玩家下意识双手接住他扔下来的眼镜。 腥风扫面,玩家面露骇然,是女鬼到了! 周祁安手上依旧空无一物,更别说召唤道具什么,玩家刚悬着的心瞬间吊死了。 喉结很不舒服,堵塞感使得周祁安说话慢了半拍,就是这短暂的功夫,皮肤已经被发丝割破。 但他没有召唤白绫,也没有拿出圣器殊死一搏。 血水滴在地上,一些是他的,还有一些是从高空坠落怪物的,在地面无限晕开。 “对不起。” 青年放弃反击选择道歉,和少女的身影错综交叠后,他连音色都发生了改变。低柔压抑,一如此刻他的作态,仿佛灵魂都在怯懦着,不敢直视女鬼。 摔倒的玩家不敢妄动,险些忍不住掏掏耳朵,没听错吧?都快被折磨成一个血人,还在给女鬼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玩家被杀了。 肌肤因为伤口不自然痉挛着,周祁安终于抬起头,却是看向舞蹈室的方向,说着更莫名其妙的话。 “我这次出去招工,很开心,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摔倒的玩家听得一脸懵逼。 锋利的发丝绞紧皮肤,更多的血液顺着割裂的皮肤流淌。女鬼悬空的身体垂下脑袋,一张诡白的脸几乎要完全贴近周祁安。 · 一层。 抵达一层后,玩家火速在养鱼池子开凿深挖。 能不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该死的副本,成败在此一举。 期间玩家不时担忧地抬头望一眼,又诧异又担心:“女鬼居然还没追来,周祁安也没跟过来。” 有人大胆开麦:“你说他是不是想伪装成怪物,蒙混女鬼视线,最后靠我们摸鱼过了这个副本?” 生日宴时,对方那副样子一看就是中了替死鬼诅咒。 白蝉衣手上拿着道具【巨力铲】,专心找尸体,没有回应。 她其实有个猜测。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地方,玩家是和一些怪物一起坐车来。这些鬼虽然被困在大厦里,但每当大厦招工时,女鬼会默认部分大厦鬼短暂离开。 女鬼很喜欢怪物的脑子。蛋糕中的材料除了骨灰,也特意提到了海马体。 大脑是储存记忆的地方。 女鬼会不会是在通过食用其他怪物大脑的方式,读取他们的记忆,以此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既然她不能离开大厦,那离开大厦,很有可能就是女鬼的死亡规则。 给了规则就有破解方式,在帮助女鬼杀死金富仁了却执念的前提下,肯定存在办法说服女鬼离开这里。 “那个替死鬼会是答案吗?”白蝉衣蹙眉,很快不再多想,相较而言超度的法子还是要更稳妥些。 · 四层。 靠着高级隐匿道具藏在暗处的红斗篷,冷眼旁观着女鬼对周祁安的‘绞杀’。 红斗篷比白蝉衣多注意到了一个信息点:大厦里所有的窗户都封死,只有舞蹈室的窗户是开着的。 对于这个懦弱的,唯一的好朋友,女鬼给予了唯一的仁慈。 不但给她留了窗,还纵容对方外出参与招工。 可惜黑长直担心被报复,每每外出时只想着找替死鬼。 “他难道想……”红斗篷心中暗暗一惊,该不会是想暂时盗用黑长直的身份,劝说女鬼? 疯也不是这么疯的。风险太大,正常人都不会尝试去跟一只鬼沟通。 “人生有时候是要冒点小险的。”青年说这句话时意有所指的眼神仿佛正注视着她。 红斗篷手指忍不住屈起。 自己让折纸少年盯紧对方的一举一动,但某种程度上,对方一开始就告诉了她要做什么。 突然,她感觉到什么,松开拳头就要拔刀,无形的黑影先一步按住她的手背,顺势借力压下去。 弯刀重回鞘中,红斗篷的喉咙被一只手掐住,先前被匕首划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疼。 穆天白修长的食指蹭过伤口处,才结得痂裂开,往外渗着丝丝血迹。 红斗篷试图挣脱。 “嘘,别吵。” 轻轻的,犹如鬼魅的低沉声音响起,像安抚情人的呢喃,却刺得红斗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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