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七分,周祁安来到这条街道,转眼间已经过了三点。 每次文物世界的任务都有无形的倒计时,饶是他再冷静,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焦灼 为什么没有任务提示音? 比起任务没有起色,这种无法挣脱的头疼和眩晕感,才是令人烦躁的源头。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如果没有替死道具,周祁安现在会毫不犹豫使用【万能门卡】,尝试摆脱这个离奇的环境。 但既然有替死道具,还能再耗一段时间。 【万能门卡】本身危险系数也不小,能正常破局,还是正常破局的好。 就在周祁安等得眉头都微微蹙起时,远处蹦蹦跶跶走来一个小女孩,手上提着一篮子新鲜花朵。 “大哥哥,你好。” 小女孩出现的瞬间,脑袋疼得可以变成烟花炸裂。 周祁安强行睁着眼,视线死死盯着她,企图从小女孩的脸上看出异常。 下一秒,小女孩转身走人,周祁安招手她也不理。 “你好。” 直至周祁安开口回应了她的问好,小女孩才终于停了下来。 风吹起羊角辫,她转过身满脸不满,仿佛只要周祁安再无视自己,她就会立刻转身离开。 周祁安按着太阳穴,轻吸口气,指了指花篮。 小女孩改为甜甜笑着:“买花吗?要哪一支。” 花篮子格外大,里面的花都是单支售卖,种类各种各样,都快和羊车上的文创种类媲美。 想了想,周祁安掏出一把染血的冥币,直接把花篮拿过来。 做什么选择?成年人all in。 小女孩始终保持着笑容,接过钱开开心心走了。 咚咚。 就在女孩离开后的一秒,周祁安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短暂地眼前一黑,全身血液仿佛在逆流,根本无法正常呼吸。撕裂般的痛苦中,周祁安只能捂住胸口,试图减缓这种疼痛,俯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诡异的痛感大约持续了两秒钟,下一个呼吸间,身上的不适感又烟消云散。 花篮掉在了地上,先前买的鲜花散在周围。 呼吸逐渐平稳,周祁安浑身被冷汗浸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他准备拾起花篮,弯腰的瞬间,一张洋娃娃似的脸陡然出现在下方。 周祁安猛地后退一步。 “大哥哥,买花吗?”小女孩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两人的距离很近,即便对方年纪很小,这种快要贴在身上的距离仍旧让人不舒服。 正要继续拉开距离,周祁安忽然脚步顿住,下一刻他改变主意,直接将小女孩推到一边。 原地,小女孩刚刚站着的地方,是自己掉在地上的各类鲜花。周祁安目光精准定格在花枝缝隙间露出的一小半东西,那是一个巴掌大小人的头。 他全部扒拉出来。 ……最终拼凑起来,是一个四分五裂跪着的小人。 周祁安立刻检查面板背包,果然替死道具已经没了。 他沉着脸,只有呼吸微微变得急促。 自己竟然死了一回。 是什么时候死的? “大哥哥,买花吗?”小女孩又凑过来,永远带着同样的笑容和语气发问。 周祁安额头渗了一层冷汗。 先前买完花后,自己身体有一瞬间相当难受,应该就是那时,替死道具帮他扛下来一回。 买花这个过程中,肯定是触犯了某种死亡规则。 挑错了花? 还是说,花不能买? 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单是存在的可能性,周祁安都能想到不下十种。 “买花吗?” “买花吗、买花吗……” 小女孩离他越来越近,空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重复,直击灵魂。街道上来回的人影就像是背景板,谁也没有看过来。 换做平时,周祁安早就用渔叉招待过去。 但他现在没有试错的机会了,小女孩是街道上唯一肯和他交流的存在,杀了对方有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远处广告牌上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脑海中的神经高度紧绷着,周祁安第一次在任务中完全找不到逻辑链。 万能门卡? 一次性消耗两张底牌,着实不划算。 周祁安浑身血液发凉,尽量平复心情复盘着一切。 没有任务提示音,莫名其妙触发的死亡规则,头疼得如同针扎,周祁安正在努力克服并且思考时,瞳孔倏地锁紧,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怎么会…… 拽着衣角的小女孩脸蛋都快要挨到渔叉金属杆上,但她还在笑。 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不可能触碰到圣器后全身而退,更别提他现在并没有激活圣器锋芒内敛的效果。 除非…… 周祁安故意把圣器往前推了下,果然,小女孩甚至歪着脑袋,紧贴着圣器问他要不要买花。 周祁安直接转身,随机又拉了几个路人做测试,谁触碰到都没有反应。 “假的。” 周祁安心下有了定论,包括行人在内,一切都是假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违反了什么死亡规则—— 他说话了。 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进文物世界,而是困在了幻境里。小女孩、街道全部不存在,是幻象,自己现在应该还在默镇,在居民家中。 女孩出现的时候,他开口了,凡是在默镇说话,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的杀局。 周祁安心底发寒。 白天他几度被捕鲸者协会拉进文物世界,所以先前看到红光,下意识以为那是即将被拖入文物世界的征兆。 在文物世界和npc沟通很正常,甚至很多时候是必要环节。有人利用了这种潜意识,悉心布局,并进行反制,就等着自己错误地判断所处场景,最终死于非命。 事实证明,对方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做得相当成功。 周祁安闭了闭眼。 人为制造的幻境,想要摆脱除了依靠精神类道具,就只有一种法子……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白绫。”下一秒,他无声地操控白绫在周围乱飞,同时拿着圣器无差别地进行攻击。 不清楚施展技能或者道具的人在哪里,只要打断对方的节奏,就有机会翻身。 周祁安无比庆幸先前一直全副武装,否则躲在暗处的人,可能会随时偷袭。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让意识保持了一些集中,白绫和圣器带起阵阵凉风,忽然之间,半空中游动的白绫没有之前那么流畅,完全凭借本能地在半空中自主打结。 那是勒人脖子的预兆。 周祁安眯起眼,毫不迟疑操纵圣器朝那里捅过去。 渔叉刺去的地方,隐约传来了强忍住闷哼声的动静。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诡异的小女孩和街景完全消失,虚假的白昼光芒不再,熟悉的夜幕重新笼罩着整片院落。 正前方,一名陌生容颜的男子正捂着手,额头疼出冷汗来,圣器刺来的一瞬,他躲闪不及,本能性要抓住一端,阻止渔叉继续向前。 就是这一抓,整条胳膊都有种被冻成冰渣子的感觉。 大滴汗珠滚落,男子用完好的那只手用力一甩,一条带刺的荆棘长鞭直接朝青年最脆弱的喉咙甩过来。 鞭子挥出的几秒,只有风声,看不到实物,男子用技能蒙蔽了对手视觉。 与此同时,阵阵欢脱的笑声从对面屋子传来。 少女托着下巴,透过窗户含笑望着这里,声音让人晕晕沉沉。 卧槽了! 周祁安凭借感觉躲过,眼皮狠狠一跳。 院子主人有精神攻击的能力,眼前玩家也有类似致幻的能力,所以自己先前是中了双重幻境吗? 不对,是三重。 地上有个古怪的烟花筒,一看就是使用完毕的道具。 难怪始终晕沉沉的。 险险地躲过一鞭子,周祁安站稳的瞬间,对面男子竟也不恋战,扔了个迷雾道具,迅速闪身跑走。 浑浊的雾气在院子内散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男子消失不见。 那少女似乎觉得无聊,不再笑出声,从小窗内扔出一个纸团,一字一顿:“代、传。” 她扔得很准,顺着风的方向,纸团咕噜噜地刚好滚到周祁安脚下。 啪嗒一声。 少女伸出过分柔嫩的手,关上了窗户。 确定少女没有再开窗的迹象,周祁安才小心捡起纸团,打开后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图案。 可爱的小鲸鱼在喷血,纸面上的血点应该是真的人血,梅花一般洒在纸面,淡淡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晚安,好梦。 月光下,周祁安垂下的睫毛上仿佛挂了层霜。 的确是很‘好’的一场梦境。 先前使用幻境对付他的男子不是捕鲸者协会的人,协会的人需要扮演npc,他们只能通过文物的逻辑链来对付人,不会轻易做出用鞭子击打玩家喉咙的动作。 少女明显也是个带话的,否则趁着现在自己虚弱,就该搏一搏,把他拉进文物世界。 但他们必然都是受捕鲸者协会所托,专门来对付自己。 羊首人说不定也参与了。 周祁安捏住纸的手微微用力。 死亡的恐惧后知后觉袭来,本身就过于又薄又透的皮肤,如今更加渗着一丝纸白。 他几乎在院子里静站了十分钟,期间五星级鱼目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力量,无形中调节着各项身体机能。 周祁安忍不住用手覆盖住胸口,莫名从这颗心脏中感觉到熟悉感。 它和自己太适配了,厨师的爱意之心寄生时,系统提示新的寄生体可能会受到原主人的性格影响,但五星级鱼目从来没有,它更像是在主动兼容。 这份积极令周祁安十分困惑,转念一想,沈知屹在偏门懂得很多,回头问问他。 特殊力量下,头疼很快被彻底驱散,神志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周祁安开始复盘。 精神上遭遇的攻击,连续被拉进文物世界产生的惯性思维,无论复盘几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半会中招。 想要出来,要么耗费替死道具并发现异常,要么依赖万能门卡。 薄薄的一张纸被风刮到半空中。月光照耀下,上面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浓浓的嘲讽。 周祁安静静看着,舌尖先前咬出的伤口还没痊愈,当他抿了下干涩的双唇时,血色蔓延至唇瓣。 他怎么也得替死去的替死道具讨回公道。 替死道具:? 直接用死亡咒骨……周祁安给替死道具的残骸埋了一个小坟包,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杀鸡焉用牛刀,保命的东西还是留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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