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在下便不多说了,各位的时间也很宝贵,今日召集是想告知各位一个朝廷的秘密。”盟主道,“想必各位已经知晓,我南胤正受天诛之劫。” 五年以来各州灾害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各个门派曾多次夜观星象,全乃大凶之兆,一算竟知此乃天神动怒,有人不顾世理,逆天而为,故在世间降下天诛,以示警告。 司青澜问道:“夏侯氏究竟做了什么?” 盟主缓缓道:“参加过云宁之战的前辈都知道灭咒一事,顺载帝为了诅咒夏侯文泽而施展的禁术,虽为禁术,但祁连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搭上了全族人的性命,但云宁之战之后的事鲜为人知。”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出了让人惊恐万分的,夏侯氏隐瞒至今的秘密,“夏侯文泽瞒着盟军把祁连的尸体全部交给了千炼塔,千炼塔以所有祁连氏的血肉之躯,炼化出了一个新生的婴儿,而这个婴儿是同你我一样的,活人。 ” 此话一出,会堂里一片死寂,李焕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夏侯文泽想要活命,只能依靠祁连的活人血脉,然而从灭咒发动的那一刻起,世上便再无祁连,于是他才想出这样荒唐的招数,”说到这,此人眼神一凛,语气充满鄙夷,咬牙切齿道,“想不到当年带领盟军替天行道大杀四方的太尉大人竟然是这种贪生怕死之徒。” 盟主说完,会堂里逐渐议论起来,有的痛骂夏侯文泽,有的担忧百姓,有的在关心那个婴儿,议论间,有人问道:“此劫何解?” “同祁连施下灭咒一样,只有所有的夏侯氏死亡,天诛之劫才会停止。”他愤怒道,“就算这个猜测是错的,夏侯氏不顾天理,让南胤百姓置身于水火,也不应当再坐拥这天下了。” 说到这,他一顿,抬头缓缓看向会堂里的人,沉声道:“各位,这便是我等太爻盟的使命。” 说完,会堂又安静了下来,不管地位如何,出身如何,如同六十年前讨伐祁连一样,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在这里。 突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这些事,盟主是如何知晓的?” 坐在上方的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双手交叉环胸,背靠着柱子的青年正看着他,盟主见状笑了起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都多亏了我的蠢弟弟,你或许在太京见过,”盟主笑了笑,“他叫扶屠。”
第59章 五十九 ======= 太爻盟秘会结束以后,李焕和林疏被安排在了西厢房,赶了将近一天的路,两人劳累不已,都早早睡下了,眼睛闭上眼以后,李焕做了一个梦。 是在凌绝峰时经常梦到的事情,五岁时的安康县,他的爹娘和大哥都还在商铺,在他眼中,虽然爹很严厉,但娘和大哥总会为他说话。自从得知家人的死因后,李焕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们,他经历的七岁以前的生活平淡却温馨,但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本该被他记住却又遗忘了的。 梦中的家人只出现了一瞬,接着便是凌绝峰,最后画面停留在繁华的太京城。 平时一向冷清的太京府在梦中不知为何热闹了起来,宋无音拉着他从房间里出来,指着天上炸开的烟火对他说话,李焕听不清宋无音在说什么,今天应该是望龙节,烟花很多很响亮,庭院里除了宋无音还有林疏,迟风,阿勒伽和陆之羽,他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他们都在笑。 李焕全神贯注地看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他眼神一凛手指成爪向后袭去却被人一下抓住了手腕,李焕顺着力道转了过来,面前的人离得很近,近到李焕只能看清他的睫毛,睫毛中间是一双冷漠的眼睛,李焕刚想说什么,嘴唇便传来一阵温热。 突然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耳边炸开的烟花声也渐渐远去,他想起这人为了骗他杀死贺道玄麟不得已同他的亲吻,以及他即将被处死时那人毫无感情的从未,即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即便他再不愿也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阵苦涩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退,他只有告诉别人告诉自己这都是孤独在作祟。 即便在梦里,唇上的触感也那样清晰,李焕伸出手捏住了前者的下巴,接着张开了嘴。 “夏侯珏……” 一声呢喃不知惊醒了谁,李焕他的舌头仅仅只是接触到了对方的嘴唇,他只觉身前的人一僵,面前的人消失了,李焕心下一紧,缓缓睁开了双眼。 面前的不是梦里冷漠的眼睛而是带着震惊的双瞳,这双眼睛李焕再熟悉不过,他下意识喊道:“林疏……” 开口才知道,他们的嘴唇还贴在一起,自己的舌头还挨着对方的唇缝,李焕只反应了一瞬便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林疏站了起来,在榻前低着头,李焕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后,前方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为何会叫那个畜生的名字。” “仇人。” 林疏捏着拳头抬起了头,“那你为何……” “林疏,”李焕看着他,声音平淡道,“你要明白,无论我心中是何想法,大局已经注定了。” 林疏闻言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心头,他们师兄弟十七年,李焕是什么样的人林疏再了解不过,他是一个做事果断,坚决,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犹豫的人,但是他想说的话跟这些毫无关系。 林疏深吸了一口气,他朝李焕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伸出手覆上了李焕放在榻上的手背。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凌绝峰的吗?”林疏问道。 李焕不答话,林疏接着道:“我外公是前朝天震军的统领,就因为祁连对他有恩,我外公便给顺载帝当牛做马,祁连覆灭了,我外公被夏侯当场处死,我爹娘一路逃亡躲避追杀,在荆州隐姓埋名过了几年清苦的日子,我就是在那时出生的。” “但好景不长,我们被当地的百姓认了出来,我爹在云宁之战中瞎了一只眼没了一条腿,眼睁睁地看着我娘被打死,官兵来了以后我爹拼死才带着我逃了出来,可官兵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我和我爹才遇见师父,我爹亲手把我交给师父以后才咽气。”林疏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紧地抓着李焕的手,李焕没有反应,任由他抓着,“我知道百姓们都恨天震军,恨我外公,但与我爹娘与我又有何干。” 林疏说完后便沉默了下来,李焕听完后把另一手伸了过来也覆在了林疏的手背上,可他刚想开口,对面的人便靠了过来,把头放在了他的肩上。 “师兄,我们回凌绝峰吧。”林疏伸出手抱住了李焕的腰,声音里带着颤抖,“泱泱世间,没有你我的容身之所,只有这一处还算得清净。” 厢房里安静了下来,怀中传来炽热的温度,李焕从未想过林疏对他有意,他现在只能伸出手,放在林疏的背上,轻声喊道:“林疏,” 怀中的人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李焕便又说了话,这话不知是回应林疏刚才的话,还是回应他的那个吻,只是在林疏耳朵里,那话足够让他伤心欲绝。 “对不起。”
第60章 六十 ===== 夏侯珏到刑部的时候没有看见尚书大人,刑部侍郎说王大人出去办事了,今儿个不在刑部,他已经吩咐臣等为二殿下引路。 刑部地牢分三层,上层轻犯,中层重犯,而最下层便是关押特殊囚犯的地方,构造与上两层不同,牢房之间相隔甚远,且采用与犯人适用的材质,夏侯珏一路走到最下层,侍郎带着他到了一处封闭的铁门前,接着用钥匙打开了扣在地面上的锁,又转动铁门中央的把手,等听到把手里传来咔嚓一声,铁门便从中间分别朝两边缓缓移动。 门开的那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还没等铁门完全移开夏侯珏就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情形,这座牢房呈方形,南北约莫二十步,四周全是铁壁,地面是湿滑漆黑的泥土,一个女子跪在牢房中央,身上满是血污的,她的双手被吊在两侧的铁壁上,被吊着的手腕有一个穿过整个手腕向下冒出来的尖刺,被贯穿的地方有血顺着长长尖刺划落,滴到下面接的木桶里。 夏侯珏在门口驻立了片刻接着走了进去,中间的女子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挣扎间带动了两边的铁链发出一阵叮叮当当地声响,夏侯珏看见女子慢慢抬起了头,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从他七岁进宫以来,这十几年里一直从未改变的脸,他看见那女子在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眼里一下便蓄满了泪光,哽咽着喊道:“二殿下!二殿下您是来救奴婢的吗?” 夏侯珏站在这个女子面前,牢房里光线太暗,站在旁边的侍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凉凉的声音,在这封闭的牢房里清晰地响了起来。 “来苏。” 女子闻言激动地往前方爬了两步,“是奴婢!是奴婢!” 夏侯珏低头看着她,眼里寒光四溢,“你应该死在了百花院。” “奴婢没死,奴婢一直都没死,是大理寺还有圣上骗了你!”来苏跪在了夏侯珏的脚边,她满身满脸的血迹,脸上还挂着泪痕,“奴婢被他们抓了起来……关在了这里,每日每夜地受折磨……殿下,奴婢好想你啊……” 刑部侍郎这时对他道:“来苏大人那日被刺以后公孙大人把她送到了大理寺,仵作确实断定她已经死了。” 夏侯珏闻言默不作声,片刻后,身后传来传来脚步声,“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那人一路走到夏侯珏的身旁,刑部侍郎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后便转身离去,“纹术‘长生’,”夏侯玙道,“用所有祁连的血肉造出来的活人当然也继承了祁连的纹术。” “先皇得到这个活人以后便把她养在宫中,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先皇需要的只是她身上的血来抑制灭咒,所以你我看到的来苏与常人并无不同,可以说是先皇的仁慈。”夏侯玙看了看女子被刺穿的双腕,“但赝品终究是赝品,年初以来圣上的病突然加重,来苏不慎被杀以后就把她关进地牢,每日只能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为圣上供血,但这血也快要失去作用了。” 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只能由南胤太子说出口才能面不改色,牢房里安静了片刻,只见身穿玄黑衣袍的人慢慢弯下腰,擦去了来苏脸上的泪水,“这些,你早就知道。” 夏侯玙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又如何,天诛之劫已经无法挽回。” “你和秦王意下如何?” 夏侯玙看着他,“弑君。” “圣上不能死。”夏侯珏站起来,冷漠的眼神向夏侯玙看去,“他必须活着。”
第61章 六十一 ======= 夏侯玙翻开一册案牍,沾了墨的笔还没拿起来大殿的门就被推开,一个身着浅白锦缎华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边走边道:“玙哥哥不歇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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