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洵看看两人身上一个比一个恶心的血,皱眉,“这种样子?” “嗯。” 风洵拒绝:“我不去。” “就这一次,”江昼说,“你不去,我不会让你再见。” 风洵沉默,走到旁边,找了风最大的地方,吹自己身上的血腥气。 江昼聚灵催动船向梅庐的方向行进,下船时,风洵本来以为只有他们两个过去,没想到江昼点了不少八方域人出来,让他们押着被捆住的仙洲人一起去。 梅庐。 金乾正跟家里的孩子们一起品尝美味宵夜,猝不及防被一大群八方域人闯进来,吓得大吼一声让孩子们快跑,直到看清人群里的江昼时才猛松了口气。 他让孩子们回房里,自己过去问江昼:“怎么……”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声颤着嗓子的喊叫:“钱神医?!” 他猛然一怔,抬眼看向出声的方向,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来,是那群被捆起来的仙洲人。 “钱神医?他不是早就失踪了?都有小几十年不见他了!” “就是他,他这模样,化成灰我都认得!” “老钱!你当初一声不响就从阁里跑了,我们都当你死了,还哭过你呢!” “就是,钱神医,你可是我们的得力助手,当初要是没你,我们哪能处理那么多羔子,怎么说跑就跑,阁里也没亏待你啊!” 这群人被吓得久了,此刻看到熟人,一个接一个往外冒话,当着这群八方域人的面,也不知是真想跟他回忆往昔,还是想拉他也下水。 听到他们这话,这群八方域人看金乾的眼神明显变了,就连江昼也沉了脸,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带进了最近的房里。 他这是要私下聊的架势,风洵稳住那群躁动的八方域人,让他们别乱。 江昼既然带他来这里找爹娘,那现在就不能妄动,谁知道爹娘会不会正在哪里看着。 这时,一个小男孩低着头快速跑了过来,看也不看这群凶恶的大汉,端起石桌上一盘糕点就想赶紧回房去。 他宵夜还没吃呢,馋死了。 刚端起来,还没跑两步,身后就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站住。” 他全身一僵,跑得更快,风洵直接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回来。 这人满身血,眼神很凶,他吓得想哭。 风洵蹲下身打量他的脸,片刻,低声威胁道:“把里面几个都叫出来,不叫,我就砸了你们家。” 小孩嘴唇颤抖,“哇”一声哭了,边抹眼泪边往回跑,“叫就叫嘛!凶什么!你等着!大坏蛋!” 听见他哭了,身后一群八方域人大笑。 风洵站起身,有人好奇,问他:“八域主,你逮他干啥,认识这个小孩儿?” 风洵脑子里杂乱,想不通,他深出一口气,有些烦躁地开口,“小时候打过架。” “?” 房里,金乾被江昼提刀逼到了墙角,他歪着脖子避开江昼的刀锋,焦急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别冲动!我离开很久了,早就不跟他们共事了!” “而且我一开始是被骗去的!不是我自己想去!你别用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我,大侄子……” “我年轻的时候花了很多钱,耗费几十年跟我师父学医术,就是为了去一个大地方一展身手,证明自己。” “我去仙洲几个主城四处游历、当神医,顺便认识了很多五大派的人,让他们给我介绍活计……” “没别的要求,就是风光、体面、赚钱多,所以他们把我介绍进了那个‘阁’里,他们说是惩恶扬善,处置仙洲罪犯的地方。” “他们只让我帮着干活,不让我看到罪犯的模样,我干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我‘处理’的很多‘罪犯’都是小孩子……” 金乾偏过头,“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心里过意不去,就去查那群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你爹娘。” “你爹娘帮我找到了几个我经手‘处理’过的小孩子,送了出来。 “这几个孩子进去没多久,还在观察期,没登记名册,现在消失,只会被判定为没熬过去,死掉了。” “你爹娘说,八方域里适龄的孩子本来就没多少,他们只能送出这几个,其他的可能早就死了。” “他们全是街上的流浪儿,被抓过去强行当成‘罪犯’,后来我就不干了,带他们来梅庐隐居,让他们给我当药童……就是经常给你们送药的那群孩子。” “真的,大侄子,不信你去问你爹娘,别把刀架叔脑袋上了行吗?” 江昼皱眉,“那时候是孩子,现在还是孩子?” “他们在八方域多少也待了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脑子和身体都已经坏了,我想留他们命,就用了点手段……” 金乾垂眸,“改造了一下,让他们一直是小孩子,思维模式也比较简单,这样身体的负担不会太大。” 江昼收起刀,“你那些药童,我第一次见,还以为是假人。” 金乾松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都怪我,学了医术不用在正道上……我……” 他正说着,风洵就闯进来,把江昼拽了出去,指着外面一排小孩让他认人。 江昼一个也不认识,问风洵:“你全记得?” 风洵盯着他们的脸,抬手点了几个小孩,“忘不了。这几个打过架,我跟花珈约好了第二个满月要去接着打,结果人凭空消失了。” “被爹娘送走了,”江昼说,“你和花珈以前,很爱找同龄人打架,爹娘跟着你们,能找到小孩子。” 风洵疑惑,“什么?” “没事,”江昼说,“我带你去见爹娘。” 金乾见他这样随便带人,想拦,又不太敢,在他路过自己身边时小声说: “你是给了不少金银财宝和法器,但是也别没事就去耗你爹娘的能量,时间长了我这儿补不过来的!” 提起这个,江昼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身后绑着的一批来自仙洲五大派的富贵修仙人,什么也没说,带着风洵离开了。 金乾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搓搓手,去药架子上抓了几包药粉,过去了。 现成的钱和宝器就在眼前,弄不弄得出他们的乾坤袋,就看他的本事了。 爹娘这次没在河底相会,而是在棺材里安睡。 风洵到时,看到的就是三口悬挂在黑河上空的冷冰冰的棺材,他问江昼:“爹娘在哪儿?” 江昼熟门熟路,一脚把他踹上了江逝水的棺材,“你问他们,想不想见你。” 风洵低头,还没说话,就猝然被一股黑血包围,中间那口云征月的棺材带他坠入了河底。 而江逝水的棺依然悬挂在半空,一动不动,江昼跳上去,拍了拍他的棺盖,面无表情道:“你太明显了。” 云征月对三个孩子都不错,但江逝水只惦记江昼,基本也只理睬江昼,对另外两个孩子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江昼虽然一直跟爹不太对付,但此刻,他心里还是有些舒服。 正想着,江逝水就带着他也下了河底。 楼上,云征月在跟风洵聊天,楼下,江逝水在嫌弃江昼满身的血腥味儿,离他很远,皱着眉道: “你不会总这么沾一身血回家吧?二仔多干净一个孩子,受得了你这样?” “受不了。” 江逝水哼笑,“当然,这不废话吗?爹就是随便问问,你不需要答……” “所以他给我洗。”江昼说,“衣服也是他帮我脱,脱完,我们……” 江逝水把自己的头扔了过来,江昼接住,扔回去,不偏不倚给他安好。 江逝水扶着自己的脑袋,叹气,“你这话别跟你娘说,她听见了心里难受。” 江昼:“嗯,信收到了吗?” 江逝水:“什么信?” 江昼:“没事。” 江逝水的头接不上了,江昼凝目去看,走近,拿出针线要给他缝,江逝水摆摆手拒绝。 “得了吧,你上回给你娘缝的那玩意儿,你爹看了都发笑,乖仔,不会用针线就少用,别去外面丢人,记住没?” 江昼脸黑下来,爹什么意思,他这种程度的绣技都不满意?也太挑剔了。 还是徒弟贴心,有品位,喜欢师尊的帕子,还会主动讨要。 他跟江逝水没什么话要说,江逝水也知道跟他说不通,正干坐着,不经意往他手腕上一瞥,没看到预想中的锁灵链,往另一只手上瞥,也没有。 “乖仔,”他开口,“你手上的链子呢?” 江昼瞥他,“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链子?” “当然是你弟弟……”江逝水住口,哼一声,“怎么,爹这个料事如神的脑子你都要质疑了?” 江昼移开眼,自顾自道:“你的脑子,蠢。” “笨。” “傻……” “江昼,怎么跟爹说话?小时候教你的白教了?” 江昼不出声了。 上面风洵在一口一个“娘疼不疼”“我很想你们”“爹怎么样”又说“我身上脏,娘别碰,我们这么说话就行”。 在云征月问到他跟江昼在一块儿有没有干坏事时,他直接回道:“都听娘的。” 江逝水听着,刚要感叹几句,让江昼好好学学,就听自己叛逆的大儿子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嘲讽的冷笑。 “……乖仔,你对爹娘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江昼:“我那些年,说得少?” 江逝水叹气,指指楼上,“以前爹教过你怎么孝顺爹娘,乖仔,你但凡跟上面那个学学,装一装,我跟你娘都能被你哄高兴。” 江昼从来不装,他说:“我不哄你们高兴,你们可以,接着讨厌我。” “这话说的,爹娘怎么会讨厌你?” 江逝水也不嫌他脏了,挤到他身边,跟他掏心窝子,压低声音道: “乖仔,上面那个是什么人,你娘心里门儿清,包括花珈,你跟他都俩不一样,我跟你娘最喜欢你,这你知道吗?” 江昼挪到另一边,不跟他坐一块儿,冷脸道:“你们最爱骂我,管着我。” “喜欢你才骂你、管着你,不想让你变坏。” “嗯,现在我变坏,所以你们讨厌我了。” “爹可没这么说,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 江昼偏头,木着脸看他。 江逝水改口:“帅了,真帅,乖仔,爹都自愧不如了。” 说着,他就叹气,“二仔嘴甜,一见面就夸我帅,亏我还自信了一阵,他整日对着你这张脸,不得把你夸上天?” 江昼:“当然。” 楼上风洵慰问完娘,一直想着见见爹,江逝水听他跟云征月聊了一阵,对江昼说:“我过去。” 江昼跟着起身向外走,“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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