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在所有人里内心最深处的本能,将所有东西占为己有的本能: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牢牢抓在手里;但却仍然感到不满足,不停地索取更多,不断疯狂地掠夺一切,直到把所有喜欢的东西全部握在手中。 舒莫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看着贪婪低下头,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接着轻声呢喃起来:“所以贪婪要保护你——所以你属于我。” “而贪婪也属于你。”面前的男人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我要放手呢?” “让我侍奉你吧,贪婪会给你献上一切。” 如此理所当然,又逻辑自洽,却又极其扭曲的话落在舒莫的耳中,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让人头痛的人,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遇到对方的,这其中仿佛出现了一部分的空白,让舒莫完全记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舒莫苦恼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紫雾飘散而来,显得那样无声无息,却直接包裹住了贪婪怀里的黑发青年,下一秒,舒莫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却是他眼前的视线一转,骤然出现在了所长的身侧。男人踉跄了一下,腿部传来的剧痛突然清晰起来,舒莫脸色一白,几乎就要倒在地上,被身旁的所长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他不知道自己的右腿为什么又开始发作起来,但这不妨碍他对着所长道谢。 看着对方冷淡的表情,舒莫心里却没有再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冷漠了,所长其实……人还不错。 “谢谢。”舒莫刚说完这两个字,心中却突然一惊,男人抬起头,就看见怀里骤然一空的贪婪缓缓抬起脸,一张漂亮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笑容,他的一头紫发突然无风自起一般在背后扬起,整个人的状态和神色,都仿佛犹如失去了某种最珍贵宝物一般,脸上的表情悲恸到令人心头一颤,眼中的神色却又让人畏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暴怒引向疯狂,再从疯狂变得歇斯底里。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舒莫完全茫然了,他被那股视线牢牢锁定,连脊背都缓缓僵硬起来,下一秒就要被其捕食撕碎般的颤栗感让他的身体发颤。舒莫的面前出现一只手,却是所长伸手挡在了他的面前,阻隔了那道视线。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到的他,”所长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舒莫闻到一股很柔和的气味,却不像是烟味,让人沉醉其中,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口干舌燥,接着大脑发热:“但是这家伙一直都是条疯狗,脑子还不太正常。” 所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勾起唇笑道:“如果刺激到他会发生很有趣的事,你想看看吗?” 不用所长说明,舒莫就已经看见,面前的贪婪似乎已经被刺激到了一种程度,他的眼神终于从舒莫身上撕下来,接着转到了面前的所长身上,漂亮到令人惊叹的绿眸内中只有一股纯粹的疑惑: “为什么要抢走贪婪的东西?”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长抽了口烟,说道:“蠢货。” 舒莫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但现在又仿佛与他无关起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对峙着,贪婪的眼睛在他和所长身上转了两圈,身旁的西诺苦苦劝说紫发男人,却被对方直接无视,两个人之间缓缓升起一股针锋相对的尖锐气场,害怕被波及的西诺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就看见舒莫沉默了一瞬后,接着压下了所长的手,从他的背影中走出。 看见他的举动,原本已经摆出战斗姿势的贪婪眼睛一亮,所长眼神晦暗地看着他,舒莫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脸色苍白无力,站都有些站不稳的黑发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我不认识你。” “第二,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第三,你的行为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舒莫按着自己的头,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我很讨厌这样的行为……” 贪婪的眼神随着他的话缓缓黯淡下来,他身上那股几欲撕碎一切般的疯狂随着舒莫的几句话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疼的心碎感。 “贪婪想要保护你,想要侍奉你。”紫发男人向前一步,他仍然危险到令人发憷。不可否认的是舒莫确实挺畏惧对方,因为贪婪看上去就是那种、嗯,可以用一根手指把他碾死的类型。刚刚被男人抱在怀里时,舒莫甚至有种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绝望,并且他确定现在贪婪袭击他他也无法反抗。 “我不需要这些。”舒莫说道。 “不,你需要。”男人突然勾起唇笑了起来,他笑得如此纯粹,纯粹到无法分辨他的话是恶意,还是犹如孩童一般的纯粹:“你是亵神者。” 他偏了偏头,一缕紫发落在他的薄唇上,盖住了他上挑的嘴角,贪婪指着舒莫的腿,开心地笑道:“你的腿是坏的,你无法行走。” 舒莫的表情慢慢沉了下去,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在众人的面前,贪婪笑着说:“你太过脆弱,就连最普通的攻击都可以导致你死去。” 贪婪的手抬起,在空中勾勒起来:“你看,你那么羸弱,那么脆弱。”在他的指尖,一个很小的Q版舒莫被勾出,小小的舒莫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着,下一秒却被突然出现的危险攻击,但在那之前,一只白皙的手将它死死握在手中,挡下了外界的攻击。 “所以你需要我的保护。”贪婪缓缓张开手,掌心里捧着的舒莫像被捧起的珍贵宝物,又像是被困在他掌心里的玩物。舒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贪婪发亮的表情,在他殷切的眼神下,舒莫说道: “你就是这么想的?” 舒莫的语气近乎温柔起来,贪婪被他的声音勾得忍不住点了点头,然后舒莫就笑着继续说道:“够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僵,他漂亮的脸又拢起一层哀伤,因为舒莫继续说道:“走开。” “可是,可是没有我的保护,你会死的。”贪婪忍不住上前一步,他的表情又慢慢变得扭曲起来:“我会保护你啊,我会守在你的身边,你不需要行走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我会代替你行走,你只需要待在我的怀里,把我当做你的腿……” “呵——”舒莫甚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望向贪婪的表情有些变了:“我不需要。” 他似乎在强行压抑自己心里的怒火,舒莫望着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用一双绿眸凝视着他,接着在他面前缓缓半跪下来的贪婪,只觉得如此荒谬。 “我会保护你。”贪婪毫不犹豫地在黑发青年的身前跪下,虔诚地仿佛信徒在朝着信仰的神朝拜,他对着舒莫缓缓伸出手,眼里只能映出他的脸,以至于连周围围观的人,都开始觉得他说得很对:舒莫本身就如此脆弱的情况下,却有一个七罪甚至愿意跪在他面前要追随他,那可是贪婪,这是多么大的好运—— “啪”地一声,舒莫拍开他的手,贪婪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又抬起脸看向舒莫的脸,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不是厌恶、也不是抵触,而是一种很复杂的、让人不解的神色。 “我说够了。” 贪婪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在一旁看到现在的所长忍不住笑了一声,贪婪转过脸,就看见对方轻慢地吐出一口雾气,望着他们的表情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取笑:“真有趣。” 所长轻声说:“没想到有些人,连当狗都当不好。”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舒莫心里余怒未消,但听到所长的话后也忍不住吐槽一句:也不至于说贪婪是狗吧。 他对对方的心情很复杂,舒莫有一瞬间是想要指责,甚至于恨不得给他一拳。但是看着贪婪的样子他又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是无用功的,因为面前人的想法就是如此的纯粹:纯粹到谴责对方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是面对作恶的孩童去和对方辩解扯碎一个蜻蜓的翅膀到底意味着什么。 贪婪就是给他这种感觉,所长说得对,这家伙的脑子好像……确实有点毛病。然而这不代表舒莫不会生气,他看着贪婪掌心里的Q版小舒莫,更想说一句woc了,无法形容贪婪的行为给舒莫带来的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如果他真的单独面对对方,就会被其毫不犹豫地直接吞噬,将他牢牢抱在怀里,接着真的跟他说的一样,舒莫再也不用行走了,因为贪婪会代替他行走。 ……有点可怕。 舒莫缓缓退后一步,不去面对贪婪心碎的表情,男人低垂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低低啜泣一般,然而他的神色中却仍然只有一股纯粹的贪婪。 “为什么……” 舒莫耳边传来一道很轻的哭声,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白光,听见他人的祈求声后,几乎控制不住地要上前去安抚贪婪,抚摸对方半跪在他面前低垂的头颅。 “是因为我……不是条合格的狗吗?”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话却让舒莫从梦中惊醒,贪婪此时抬起脸,他的眼睛里哪里有眼泪,其中满溢着的,只有纯粹的、近乎本能的渴望: “是因为我做得不好吗?” 心脏一抽,一种被某种极其恐怖的、令人畏惧的东西死死缠绕的窒息感传来,贪婪痴痴地看着他,下一秒,紫发男人站了起来,他长得那么高,以至于舒莫在他的面前,都只能被他投下的阴影所覆盖。 “我会做好的。”贪婪勾起唇,甜甜地说:“我知道的,我会做得更好。” “我会努力变成一条更好的狗。” 舒莫低下头,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的心脏狂跳,刚刚心里涌出的怜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惧,这家伙……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贪婪凝望着他,接着失魂落魄又满怀决心地走了,要去努力学习成为一条更好的狗。西诺看了舒莫一眼,又看了贪婪一眼,可能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西诺沉默了一瞬后,他对舒莫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然后他追着贪婪离开。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寂,所长捂住脸,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舒莫呆在了原地,他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无助,良久,蓝发男人又抽了口烟:“散了吧。” “舒莫,你跟我来。” 舒莫一瘸一拐地跟在所长身后,对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所长长得比他高,走得也比他快,但是舒莫却总能感觉自己在跟对方并肩走着,不会落下对方的节奏。 他不知道所长要带他去哪里,两个人走进了一个偌大的实验室内,其中还在工作的几个实验员抬起脸,就被自家的所长赶了出去,走进房间后,所长看着还显得有些萎靡(被贪婪吓到不敢说话)的舒莫,说: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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