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时半信半疑:“那黄老那边的人没说什么时候能醒?”宋石摇摇头。 “不对。” 突然,肖兰时立刻急匆匆地在卫玄序的床边坐下,抬手就按上卫玄序的脉搏,几息后,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旋即,他怒骂一声:“哪来的庸医!什么叫脉象平稳!卫玄序的脉象明明虚弱得都快要没了!” 此言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立刻轰然炸开在房间里。 宋石立刻惊慌道:“不可能啊!今早是黄先生亲自来探望的,他也同我确认过了,今早的时候,公子的确——”说着,他也磕磕绊绊地上来摸卫玄序的手腕,按上的一瞬间,宋石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肖肖说得没错,公子此刻的脉象极乱,若不是郑哀的银针暂时稳住了他的脉络,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紧接着,突然。 “咳咳——!” 床榻上的卫玄序突然开始猛咳起来,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所有的目光齐齐探过去,肖兰时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急声问:“卫曦?卫曦你怎么了?卫曦?” 可病床上的卫玄序只是猛咳,双目痛苦地紧闭着,完全没有一丝将要醒来的痕迹。 旋即肖兰时喊着:“小石头!叫麻娘和黄老来!快!” “好!”宋石急忙答应一溜烟儿地去了。 正当他迈出房门的一瞬间,卫玄序的咳嗽突然又重起来,听上去像是什么沉重的木头在地面上坑砸的声音,两息后,一道血花出其不意地从他的口中喷出,滴溅在他纯白的领口,也同样喷溅在肖兰时的脸上。 那温热的触感一瞬间就点燃了肖兰时全部的毛孔。 他瞪大了眼睛,身下的卫玄序还在不住咳血:“卫曦!你他妈一定要撑住啊,成吗?!” 紧接着,麻娘慌慌张张地走来房间:“怎么了怎么了?早上我来看的时候还好好地,现在——”当她凑上来看着卫玄序满脸的鲜血,立刻震惊地止住了话头。 转而立刻出门向底下的小厮大喊:“你们底下几个站在那里是干什么吃的?!没听见我的话?!都给我跑出去去李大夫王大夫宋大夫,只要能在摩罗叫得上号的,不管花多少钱,都立刻给我请过来!” 话音落,门外立刻传来一声声脚步的急促。 同样急促的,是卫玄序越来越重的咳血声。 突然,站在一旁无言的郑哀突然插话:“兰时公子,若是信得过的话,还请让我来看看。” 此话一出,麻娘和肖兰时的目光都望向他。 他脸上的镇定,在这一屋子的慌乱中,显得格外抚人心弦。紧接着,他宽声解释道:“摩罗各位大夫来,最快也要一刻钟,卫公子如此,实在是耽误不得。卫公子手上的针一直是我扎的,他浑身的经络,我也略通一二,不妨——” 话还没说完,麻娘立刻嚷着:“你就让他先去看看!” 犹豫片刻后,肖兰时还是起了身,让出了身边的空位。郑哀微微致意后,引身下坐,又从怀里掏出来约莫一尺宽的布包,仔细地平铺在床边,布包一展开,两人才发现那里头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细细长长的银针,还有一些其他什么药罐。 在两人的凝视下,郑哀镇定有序地又在卫玄序的胳膊上按下几根银针,随着一根根细长的针刺入卫玄序的皮肤,渐渐地,刚才还在床上颤抖的卫玄序,此刻竟然神奇地平稳了下来,虽有接连不断地咳声,可却再也不见口中咳血了。 一番操作后,郑哀已然满头是汗,背后的衣衫也隐约见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当他刺下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他抬手,缓缓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肖兰时和麻娘,道:“暂时稳住了。” 麻娘立刻问:“怎么回事?早上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郑哀担忧道:“看卫公子的模样,不像是体虚,反而像是中了毒。” 闻言,麻娘立刻高声叫起来:“中毒?我醉春眠上上下下防守得不能再严了!他——”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立刻,“你不会说的是他昏迷之前被人下的咒术吧?” 郑哀点点头:“该是如此。这几日黄先生一直派人来勘探,大抵卫公子向脉象也是平稳的,可自从兰时公子醒来,他的脉象立刻就突发异样。之前,麻娘您也说过,卫公子的魂灵被封在结界之中,肖兰时公子醒来,也就代表着卫公子的魂魄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问题或许就出现在这里。具体的原因我不敢妄加揣测,因此我依照往日中毒之症的经验,暂时封住了卫公子的主要经络,防止毒素传遍全身。” 闻声,麻娘立刻倒吸了口冷气:“好歹毒的凶手!他一开始要剥离掉卫公子的残魂还不够,还留下后手,就等着万一卫公子的魂魄归来,那喝下去的毒就立刻开始催动!” 郑哀缓缓:“我的猜测是如此。” 紧接着,一个小厮又急急慌慌地从门外侧跑进来。 麻娘一抬眼,问他:“黄先生找到了?” 小厮双手递上一枚令牌,麻娘低眉一看,是督守府金雀的令:“督守大人刚才托人来传句话,说是什么元京的一个少府,叫岑非深的,这几日将要抵达摩罗,听说好像是为了肖公子的事而来,于是督守大人给兰时公子传话,说催促兰时公子在岑非深到达之前,三天内离开摩罗。” 听见“岑非深”这个名字,麻娘和肖兰时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麻娘眉头紧皱:“他怎么突然会来?” 肖兰时没答话,望了身旁的郑哀一眼:“卫玄序的事多谢你。” 郑哀立刻会意,连忙收拾着东西起身走了。- 郑哀一出门,卫玄序的房檐上立刻传来一声松动的响。 郑哀立刻斜目瞥去,望见天高云淡的天空蔚蓝,紧接着,他眼底微微闪烁,改变了原要回去的路,转向去了醉春眠后院那条暗不见底的小巷。 当他一踏进那条小巷,应声,跟随着他的黑影立刻从空中一闪,显出形状来。 郑哀转头望他,颜色无悲无喜,在阴影的笼罩下,莫名让人觉得他的脸色有种无形的逼压。 对面黑衣人哑声笑笑:“你生气了?” 郑哀没有说话,依旧拿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似乎要将他生生刺穿:“卫玄序的毒是你下的。” 见状,黑衣人略显尴尬地上前两步:“有什么好气的主人?那卫玄序不是没死么?我的这毒,世上除了我,无人可解,你就能顺理成章留在肖兰时的身旁,跟随他们,岂不是一件好事?” 郑哀沉声问:“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议?为什么擅作主张?谁许你如此胆大妄为?” 连续三个问句如同巴掌一样甩在黑衣人的脸上。 他的声音明显低了,道:“我一切都是为你考量。” 郑哀又盯着他看了良久,直到那黑衣人诚惶诚恐地跪倒在他脚下时,他的面色才略微舒缓,缓缓道:“起来吧。”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起了身。 紧接着,郑哀徐徐道:“留在肖兰时身边,更有利于你我之事,这做得没错,但你千万不该不与我相商,万一卫玄序若是死了呢?” 黑衣人低声:“死了和你我有什么关——”紧接着他受了郑哀一记凶狠的眼神刀,才悻悻地收住了话头。 “再也不敢了。我。”黑衣人抬手压了压自己头顶的帽檐,轻挑说着。 紧接着,郑哀话锋一转:“今天我听着,岑非深三日之内要来,你可知道?” 黑衣人干涩笑笑:“今早刚得到的消息。怎么?要跑么?” 郑哀:“听肖月他们的意思,三日后他们也要启程,跟着他们就是,无妨。” 闻声,黑衣人依旧担忧道:“真的没关系么?主人你是重犯,姓岑的向来心狠手辣,万一被他捉住了,恐怕是要千刀万剐的。” 话音未落,郑哀毫不留情打断:“别说了。按我吩咐的去准备。” “是。” 语落,游蛇般的黑色身影又重新卷上屋檐,两息后便消失不见。 ◇ 第232章 和你一起逃 一直到了子时,卫玄序还是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模样。 小石头把房间里的灯芯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遍,忙前忙后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可卫玄序就是没见好,急得他一头汗。 肖兰时突然说:“不早了,小石头你先去睡吧。” 宋石不愿意:“可是公子……” 肖兰时抿了口茶:“卫曦由我来看着。” 宋石脸上还是不怎么情愿,肖兰时好说歹说费了好一番口舌,他才悻悻地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缩回了自己的小屋。 当他一走,房间响起关门的声音。 肖兰时坐在中心的圆桌旁,没什么好奇地搁下了茶盏:“行了,小石头也走光了,这屋子里面没人了,你别装了。” 语落,屋里轻悄悄的,隐隐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着。 默了两息,肖兰时的声音又起:“你再不起来,我要拿凉水泼在你被褥上了?” 忽然,卫玄序床上的帷幔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肖兰时用余光瞥去,只见卫玄序轻轻掀开被褥,坐在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望着他的脸色,似乎黄先生的药和郑哀的针都起了作用,红扑扑的,气色好着呢。 “你怎么知道的?”卫玄序轻声问。 肖兰时倒是有些尴尬地又拿起了茶盏:“装什么?自从下午黄先生来给你开了方子之后,你的脉象比隔壁督守府里头那大象还壮实。” “有多壮实?” 肖兰时:“……?” 这是一个神志清晰的刚起死回生的人应该说出来的话? 想着,肖兰时又向卫玄序望过去,似乎在再三确认着现在的卫玄序到底是不是三魂七魄都齐聚在面前这幅躯体里。 肖兰时没答话。 现在倒是该轮到卫玄序有些尴尬:“开个玩笑。” “……成。” 之前面对的卫玄序虽然和现在这个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肖兰时打心眼里知道,那些卫玄序的脑子都是坏的,别说认清他是谁了,就是有的时候连他的名字都不怎么能喊得上来。 可现在离他不远处的卫曦不一样,他知道。 他会记得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分道扬镳地闹掰,是怎么在天下六城里头你死我活地啃咬,还会记得他们之前有过许多不清不楚的亲吻,还有很多……让肖兰时一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 以前卫玄序没回来的时候,肖兰时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卫玄序才能回来。 现在他真的回来了,肖兰时自己倒是束手无策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又拉长了片刻,还是肖兰时利落起身打破了这平静:“醒了就行,厨房在楼下,你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厨子做就行,路你应该记得。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让小石头来见你,这小毛孩子看见你肯定高兴坏了。”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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