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指着那人立刻愤愤不平:“我胡说?我胡说什么了!若不是因为那个缘故,晏安公子他又为何突然废寝忘食研制七叶莲?” 闻言,肖兰时先是沉默了一下。 其实细细想来,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现在的确不怎么知道那小百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参照她的修为和灵力来看,就算是她有能力操纵那些黑鼠,也绝对不可能进而操纵黑鼠自尽式的爆炸,产生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因为那老鼠毕竟只是个活物,身上又没有什么修为,可那威力巨大的接连爆炸的确是发生了,思前想后,唯一合理的原因也不过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些动物们身上被提前藏了五叶莲,可能还不只一朵。 肖兰时没说话,在旧族众人眼里,这意思就相当于是默认。 于是立刻,底下的声音越发激昂。 有人已经开始兴奋地举起拳头,振臂欢呼:“晏安公子!晏安公子!” “晏安公子的意思,一定是要用这七叶莲,去轰碎督守府的大门,为摩罗死去的先辈们报仇!” “对!我们得向金温纯和萧逸两个败类,讨个说法!” “没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肖兰时立刻插言下压:“你们干嘛呢?还什么还,都给我肃静一点,至少大家配合我一下,行不行?” 可他这话相比于底下的一片愤怒,说得实在太轻。 他只能不断提高音调,可一个人的嘴,怎么能敌得过几千几万人的唾沫?他越是声调高起,底下呼喊的声音就越大,吱吱呀呀,七嘴八舌地愈发高扬。 不久,许多个声音就共同汇聚成了同一种情绪,那就是愤怒。 人群中,有几个高大的男人开始振臂高呼:“杀了他们——!杀光他们——!”他们站在同伴的肩上,高出人群,一句句呐喊传遍了整个人群。 先是有一两人开始应和。 紧接着,不足数息,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拳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人眼里含着热泪,有的人绯红着脸庞,还有更多头上或者身上挂着白布麻衣的人,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近似于千万人一起同时宣誓的浪潮中,吼哑了喉咙。 “杀了他们——!” “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这声音气势直逼苍穹。 因为那是血和泪堆积起来的,肖兰时明白,他是根本压不住的。突然。轰——!!! 一声如天外来物般的巨大爆鸣声,就应着喧嚣的起义声炸起来。轰鸣在每个人的耳边。 突然间,所有人的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 千千万万双眼睛,不约而同地向破瓦砖房的上空看。 肖兰时缓缓转身,只见一朵比前些天他见到的爆鸣更加绚烂的七色莲花,就那么生生在他头顶上空勾勒出形状,每一朵花瓣都带起千千万万粒绚烂缤纷的落英,肖兰时知道,那是千万粒极其细微的金属,在剧烈碰撞爆炸中的灰烬。 紧接着,吱扭——一声。 破砖房的大门被人从里头用力拉开。 一条漆黑的缝子逐渐变大,然后露出来金雀惨白又疲惫的脸。 他环视四周,浑身尽是风尘,凌乱一团,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向前捧着。 掌心中间,赫然躺着一朵七彩的莲花,形状和模样,和头顶爆炸的那颗一模一样,只不过金雀手里拿的这枚,是缩小了又缩小的。 “成、成功了……?”人群中不只是谁先打破了寂静。 肖兰时才不管什么五叶莲还是七叶莲。 他只能望见金雀现在的脸色,白的像是死了三天忘了埋的。 于是他眉头紧皱:“行吧,你看你逞能逞的什么?你还好吗小瘸子?” 闻声,金雀冲他凄惨一笑:“暂时还死不了。” 肖兰时刚松了口气:“你——”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金雀一头就往下栽,要不是肖兰时眼疾手快地将他抱住,那小脑袋就得在地上磕出个大包。 “哎哎哎,不是死不了吗?小瘸子你讹人是吧?”肖兰时一个劲儿地用肩膀拱,但三拱两拱,金雀死猪一样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突然。 “是他的旧疾。”黄先生的声音想起来。 肖兰时一抬头,人群已经自觉地像两边退,让出来了其中一条小道,黄先生就拄着拐杖,岣嵝着身子,慢慢蹒跚过来。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玉瓶,流畅地向手心里倾倒出两粒药丸。赤红赤红的颜色,躺在手心里,血一般醒目。 肖兰时立刻眼尖认出:“黄老?这不是金温纯给金雀下的毒么?” 黄先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长叹一声,道。 “不是毒药,是解药。”- 督守府的院落。 偌大的兵器房半开合着,最外头守着两个金家弟子,歪歪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一人站在一边,无精打采地打个盹儿。 “喂!醒醒,值班呢?”突然,领班严厉的声音响起。 把两个昏昏欲睡的弟子叫醒。 他们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呵欠:“这督守府里里外外这么森严,就这一个兵器库,还值得特地派我两个来守着?” 领班恶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下:“胡闹!那里头放着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么?若是里头的东西有什么差池,别说你了,就算是我的脑袋,也要一并洗干净了交代到萧公子的手上!” 挨了打的弟子立刻点头哈腰:“是是是。” 另一个弟子用拇指,向房间里指了一下,问:“那姑娘,是快要死了吧?” 领班闻声望过去。 昏暗的房间里,几只巨大的琉璃柱屹立其中,每一个柱子之间都牵连着十几道像是蛛网一般的细枝,里面每一个琉璃柱里都关着一个紧闭双眸的女孩,望上去,约摸着有快三十个。 小百合在最中间的位置,和周围其他的女孩不同,浸泡她的那只琉璃柱是红色的。近看了,才发现那些红色的是她的血。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弟子撇撇嘴:“要我说,萧公子也真够绝情的,人用完了,说扔就扔了。她那副样子,除了最后一条路,没别的了。” 领班立刻高了音调:“闭嘴!” 与此同时,另一个弟子好奇的声音响起:“什么路?” 领班生了气,抬手给了弟子一巴掌。 弟子痛苦地捂着脸,五官拧成一团,回声辩驳:“怎么了?说一声都不行了?你是那萧逸的什么人?在督守府,只有督守,才是天!” 领班愤愤不平地又骂了两句,而后甩袖离去。 待他走远后,另一个弟子又试探道:“什么路?” 那弟子很是晦气地揉着脸,幽幽道:“一个小姑娘还能有什么用处?就是给小姑娘肚子里塞几朵五叶莲,偷偷混进云起,当人体炸弹呗。” ◇ 第210章 是什么意思 云起。 当七叶莲彻底在上空爆炸的那一刻,这个消息就迅速传遍了几乎所有的旧族子弟。如果说在几天前,他们把突然从荒原战场上杀出来的肖兰时当成领袖,那么如今看到七彩的莲花花瓣在天空中舒展,简直就将金雀当做了神明。 在摩罗人眼中,象征着督守府的五叶莲,几乎统治了摩罗近几百年之久。在他们的印象中,那莲花就象征着权力,就象征着无人可撼动的胜利。七叶莲绚烂的那一瞬间,云起上空所有的阴霾似乎都一扫而空,所有人突然就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士气,振臂高呼,争着喊着说要誓死与金温纯一战。 人声鼎沸中,金雀却独自选择了一间僻静的屋子。 “吱扭——”一声,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推开,打断了金雀看向窗外沉思的思绪,转过头来,“谁?” 定睛一看,是肖兰时:“你爹来看你了。” 说着,笑着把手里带来的饭菜搁在桌子上。 金雀笑着骂他:“我爹?我爹两年前就死在金麟台的雷石下头了,死得那叫一个惨,脸被砸得看都看不清,就这样还有人在这儿冒领呢?早知道,两年前我就应该跟我爹说,把你从金麟台上拉下来,让你去替。” “啧啧啧。”肖兰时一面撇嘴,一面把一碗米粥三四个小菜放置在桌子上,“晏安公子提起令尊来,就是孝顺啊。” 金雀完全把身子转过来看他,耸耸肩:“我又不忌讳。” “得。所以我能和你玩到一块去呢。” 金雀站起来:“你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叫我跟你玩到一块去?我俩什么时候玩到一块去了?” 肖兰时笑着把一只圆勺子给他擦干净,然后低头搁在他的碗边:“不是前几天你哭着喊着让我替你领军,把咱俩说得好像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了?” 金雀走过来:“有么?”说着,一屁股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肖兰时。 肖兰时无语地递给筷子:“还等我伺候晏安公子你?” 金雀脸上的无辜似乎更浓:“你都能替我擦勺子,为什么不能替我再把筷子一并烫了?” “我欠你的?” 闻声,金雀立刻开始低头扒拉起自己的小手指头,一下一下掰扯着:“你要是这么算的话,自从你来摩罗,身无分文,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按照最高规格算,一天是一百五十两……” 肖兰时连忙伸手打断:“哎哎哎,停!打住!” 金雀得意地偏偏头,看了看肖兰时的脸,然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筷子。 “得。我给晏安公子擦得干干净净。” 金雀笑着接过肖兰时递来的竹筷,阴阳怪气地笑着:“想不到金麟台上堂堂肖兰时肖公子还会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啊?” 肖兰时好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饭。”然后也坐在金雀旁边,用手托着腮看他,“听见外面的声音了么?” 金雀低头扒拉饭:“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肖兰时笑了一声,“你别给我装。”说着,他伸出一根指头,在金雀刚才呆着的窗户旁边比划了一下。 外头,一声声“复兴摩罗,打倒金鹰”的口号,正传得如火如荼。 “你别跟我说刚才你站在窗户边上是听曲儿呢。” 闻言,金雀没说话,低头继续夹了块肉。 肖兰时打量着他的神色。 虽然金雀装得很平静,但是他根本不想卫玄序那样能完全藏得住,心里的烦闷和急躁,几乎全写在脸上。 “既然眉头皱得那么紧,心里有话就别憋着了,跟我说说呗?” 闻声,金雀的眼底一沉。 默了良久,他夹菜的动作又动起来,但眼睛故意底下不看他,似自言自语般低念了一声:“我昏过去的时候,是你在旁边照料的。” 肖兰时点点头:“是你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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