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接受吗?” “那该怎么办?” 卫玄序一脸纯洁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里面清亮亮的,就写满了两个字:无辜。 莫名其妙地,肖兰时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突然跳出来吓人的。是他自己应该说对不起。 继而,他话锋一转:“你找什么找到这儿来了?” 卫玄序直白地望着他,道:“找你。” 肖兰时眉一挑:“找我?” 按照小石头的话,如今卫玄序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连认得自己都不认得,找他干嘛? 于是脱口问出来:“找我干嘛?” 语气娇娇的。还有那么点期待的意思。 卫玄序平着面色,像是在汇报工作:“金雀让你随我来去后山采药。” “哈?” “还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卫玄序从衣袖里捏出一张小纸条,纸条被卷成一个卷卷,外头还特地用糊纸的胶水封着,没被打开过。 肖兰时一脸狐疑地接过,更加狐疑地打开。 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儿:把你相好的送来了。 多陪陪他,说不定就记得你了呢? 肖兰时拿着纸条:。 卫玄序站在他对面,翘起脚尖张望着想看:“写的什么?” 肖兰时立刻掌心燎起一团火焰,噌一下,小纸条就化成了灰烬。他笑得僵硬。 “不重要。” 卫玄序:“……?”- 然后卫玄序就领着肖兰时两个人,提着小竹篮,巴巴地就溜到了后山。只不过卫玄序的小脑袋瓜的确是恢复得差强人意,好几次都领着身后的小跟班走岔了路,还远得十万八千里。 最后小跟班肖兰时很是无语地大手一挥,说我来吧,于是山坡上两个小不点才成功找到金雀说的那片草药地。 肖兰时望着一望无际的草药田,这地方修建得实在隐蔽,天高云淡,连鸟兽都很少来这里驻足,更别说人的足迹了。 青绿交接的药苗随风微微吹动着,在和煦的阳光底下,显得格外悠闲。很奇怪,在这里,摩罗那刺骨的冷风也褪去了它原有的寒意,吹拂在皮肤上留下微微凉的触感,像极了炽热的夏天里,大汗淋漓后皮肤上渐渐干涸的触感。 肖兰时应着风眺望,风里的味道也很好闻,是混着新鲜草叶的泥土味,隐隐有一股像是橘皮,又像是荞麦的芬香。 他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这里就是传闻里的仙境。 忽然,肖兰时耳边响起清冽的音线:“你叫什么名字?” 正巧一阵风拂过他的耳畔,他没有听清。 一转头,他望着卫玄序清澈的眼睛:“你说什么?” 四目相望,肖兰时看着风拂过他的同时,也吹起卫玄序的鬓发。 卫玄序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闻言,肖兰时笑起来,笑得格外灿烂:“你想叫我什么?” 对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卫玄序却显得很好性,反问着:“你没有名字吗?”他的声音很温柔,肖兰时知道这不是一句质问。 “你猜。” 卫玄序脸上有些许无奈:“我们或许还要相处很长的时间,我需要知道一个你的名字,来喊你。” 又回到了那个话题,肖兰时笑:“那你给我取个名字叫我。” 卫玄序眼底极其不理解地闪动了一下。 肖兰时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说什么。 “无理取闹。” 然后肖兰时偏着头笑了笑,可爱的小虎牙抵在水润的唇上,毫不讲理:“对啊,我就是无理取闹,你要怎么办?”话音刚落。 卫玄序像是妥协了一般:“红豆。” 肖兰时微怔:“好吃的那个?” 卫玄序摊开掌心,上面躺着几粒指甲盖大小的红豆粒,还挂着深绿色的枝条,像是刚刚采撷下来不久。 他伸手指向远处,指尖尽头,有一排排高大的杉木,肖兰时这才发现原来药田里还藏着那么几棵枝繁叶茂的树。 “来时顺手采的,你既然让我随意取,那我就暂时称你做这个名字,直到我得知了你真正的姓名为止。” 看着卫玄序严肃的表情,肖兰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而后越笑声音越大:“看你这小老头的样儿,跟以前一模一样。我逗你玩呢,你还真又是当真了,傻不傻啊你卫曦?” 卫玄序没生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了声:“我们以前认识吗?” 话音落,肖兰时的笑容立刻僵硬在脸上。 旋即,他又装模作样:“行了。矫情的话以后再说吧,金雀不是特地交代给你了一大堆草药,快点吧,一会儿采不完天黑了,咱俩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卫玄序“嗯”了声,就小跟班一样跟在肖兰时的身后。 肖兰时做什么,他就在一边看,看了半天之后,就有样学样地,模仿肖兰时的动作,开始在药田里仔细辨认一株株草药,轻轻把它们药用的部分采摘下来,然后又细心地分了一类又一类,整整齐齐地码在布袋上。 但这片药田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用心。 肖兰时故意离他所在的地方,走了很远,又很远,然后站定在一处植株生得快要没过他脑袋的地方。 他不知道周围长得这些高大的、毛茸茸的植物是什么东西,甚至觉得这种植物无论是散落下的毛绒,还是它的味道,都足够令人烦躁到肖兰时在心里给它命名为“讨厌草”。 但他依旧站在这里。 是因为遥远的距离和高大的草叶恰如其分地遮挡住了他。 遮挡住了他一直挂在卫玄序身上的目光。他没法移开。 自从那个幻境里出来之后,肖兰时觉得自己心里一直扭曲、纠缠得十分混乱的东西,突然“啪”一下就解开了。 以往那么多年,从肖兰时第一次拜入不羡仙做弟子起,到哪怕他带着卫玄序的残魂来到摩罗,加起来十数年的光景里,想起卫玄序那张脸,想起他的声音,肖兰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人挖了一块。 在他那些心口不一的嬉皮笑脸里头,肖兰时不想承认他恨他,也不想承认他爱他。于是这两种被压抑的情感,就像是两口强硬被石头堵住出口的井泉,按在肖兰时的心里,几乎快要压死了他。 之前,他不明白卫玄序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他,也不明白卫玄序又为什么拼了命地要对他好,推开他又拥抱他,循环往复。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只要那个叫卫曦的人,能好好地站在那里,无论他身边是谁,无论他做什么都好,肖兰时都觉得没有关系。 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又是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拂过,将广袤无垠的药田吹出波浪。 卫玄序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直起他的脊背,目光在四周打量。 肖兰时像是只心虚的兔子,蹭得一下就立马蹲下身,乞求着卫玄序千万不要发现他。 “不是!我又没干什么,我躲什么躲!”肖兰时下一刻才回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始咒骂自己。 脸颊变得红红的。 肖兰时匆忙逃窜的动作摇晃起了高大的草叶,在一片顺风飘浮的植物中格外明显。所有的讨厌草都有自己头顶毛茸茸的帽子,只有远处那一小窝摇晃的没有。也太奇怪了! 于是卫玄序的目光毫无意外地锁定了位置,双手拨开两旁的草叶,柔着目光踏步而来。 片刻后,他站在肖兰时的跟前,那几根长得稀疏的草叶根本不能遮挡住肖兰时。卫玄序望着蹲在地上缩成一个团团的肖兰时,轻轻问:“怎么了?” 肖团团脊背猛地一僵。 两息后,尴尬地回头瞅了他一眼,红着脸从地上站起身来,碎草叶和毛茸茸撒得他满头都是,乱七八糟的。 卫玄序淡淡看了一眼,目光又回正到他的眼睛上。 肖兰时心虚地躲过,还虚张声势地大喊:“你干嘛?金雀吩咐你采的药,你采完了吗就在这儿到处玩!” 话音未落,一捧红彤彤的花束立刻举起在肖兰时的面前。 那是全用红豆杉的枝条攒成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错落交替地被卫玄序编成了一捆,每一颗红豆珠都饱满非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细的光泽。 不用说,这花束花了不少工夫。 “给你。” 肖兰时红着脸:“干嘛……?你想耍什么花招?是不是里头藏了什么东西要害我?”一面说着,伸出双手假装要开始扒拉花束。 “没有。”卫玄序轻柔地回答着,“金雀说是你九死一生地来救我,但我却把你忘了。抱歉,这束红豆杉,我想要向你赔罪,可不可以……不要因此生我的气?” 肖兰时笑着:“到底要干什么啊你,突然这样?” “你好像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害怕把你弄丢了。” 忽然,泪意突然涌上心头,肖兰时的眼圈不可遏制地红了。 他强忍着,破涕为笑:“突然又开始搞煽情的这一套是吧?” “抱歉。” 沉默片刻:“……下不为例啊。” “嗯。” ◇ 第199章 他想讲两句 督守府的监禁大牢里,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牢里,显得分外幽静可怖。哒哒。 片刻后,大牢里响起靴底和地面粗糙不平的石面摩挲的声音,由远及近。 紧接着,吱扭一声,沉重的铁门被两个软甲打扮的金家侍卫用力拉开。 一瞬间,尘土和水雾混迹在一起,扑面而来,在空中炸裂成一团又一团的薄云。 “督守,萧大人,请看。” 萧逸冲侍从使了个颜色,于是那侍从就温顺地带着人退下。 萧逸目光在空荡荡的大牢里打量一眼,而后缓缓转向金温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双唇微张:“督守。这里。” 往里走,这里的地面相比于外面,各位湿润,空气中似乎有无数只无形的棉花一样,滴答滴答不住地滴水般。 大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巨大的透明卵状物竖在中间,里头似乎有许多透明黄色液体,不住有气泡从底部向上冒起。 在那巨大的虫卵之间,小百合飘浮在其中。 她紧闭着双目,胸膛微微律动,像是在液体中缓缓呼吸般,不住有细小的水泡在她鼻息间聚集成团。 萧逸笑着望了望小百合,又转头看向金温纯,似是叹道:“多美啊。” 金温纯语气平平:“萧公子特地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话的么?” 闻声,萧逸嗤笑了声:“督守急什么。” 说着,他手腕一翻,从袖口处闪出一道红丝,咻得一下钻入透明的虫卵中。里头的小百合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紧闭的双眼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她的手臂微微颤了颤,而后骤然向上拍击。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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