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鲤主动挑起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从小就很喜欢闻中药味,你知道为什么嘛?” 谢望潮走进电梯,很绅士地按着电梯门,等待其他医护人员进来,听了明怀鲤的话,他半晌没有回答。 等电梯合拢开始上升,他才微微偏头,凑近明怀鲤耳朵说: “有些人类的基因里,主宰嗅觉的基因会有不同的变种,你这种状况就是基因决定的。不用担心,这不代表你会比别人更虚弱。” 已经好几天了。 好几天,谢望潮都从来没有靠明怀鲤这么近过。 有那么一瞬间,明怀鲤很不适应这种感觉,所有感官都被放大,耳朵上的每一丝绒毛,都好像在被强烈的风浪冲击,一些气息、一些热度、一些诡异的亲密接触的片段和回忆,全都在同一时刻席卷而来。 大脑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全都在回放过去那些极为刺激的亲昵画面,那时候因为接触太多,他从来不会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缠绕纠缠在一起的。 但是好些天没有接触过了,明怀鲤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冲击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去。 谢望潮发现了他的细微动作,说完话就站直了,主动离明怀鲤远了一些。 明怀鲤又觉得有点后悔,在挤得满满的电梯里,他又往前了一些,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虽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这样做。 电梯门打开,人流呼啦啦涌出,音乐声和欢声笑语一齐传进来。 谢望潮声音平板地说: “大礼堂到了,就在这里。” 他走出去,稍慢几步,站在电梯口等明怀鲤,一切都很绅士很儒雅,和以前似乎是一样的。 但又……很不一样。 明怀鲤走出来,深呼吸。面前一下出现好多个白大褂,还有好多穿着轻便礼服裙的家属好友们,场地中央被弄出一块空地,两边放着各种冷餐,这这是一场很西式的晚会,和明怀鲤以为国企年会很不一样。 好几个白大褂精英面孔的男人女人走过来,都很热情地跟谢望潮打招呼: “哟,谢主任,这位是……” 他们目光看向明怀鲤,带着善意的调侃和探究意味。 明怀鲤有些紧张地挺了挺胸膛,准备好社交微笑。他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谢望潮的同事,可能也见过他们视频,当然知道自己就是谢望潮的爱人,谢望潮应该也会这么介绍他…… “是我室友。” 沉稳磁性的声音传来,谢望潮带着笑意回答。 明怀鲤彻底顿住,由于太过震惊,他都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睁大眼看向谢望潮。 谢望潮也看向他,神态很平和,只有金丝边眼镜之下,深黑的眼眸中仿佛有暗潮涌动。 他轻声问: “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乱说话吗?还是你不喜欢室友这个词?” 明怀鲤咬着牙,半晌说道: “……不是。我怕医院不允许带‘室友’过来。” 谢望潮微笑: “允许的,我问过。” 明怀鲤: “……” 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第40章 跳舞 “你问过啊……” 明怀鲤有些话梗在喉咙口想说说不出, 谢望潮的意思不就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要把自己当做室友介绍给别人,所以提前问过相关人员了吗? 也就是说, 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说辞! 明怀鲤喉咙口梗得难受, 他脸沉下来,却又不能太明显,因为谢望潮那些同事都在打量他, 还有人大方过来和他握手, 说着“久仰久仰”之类的场面话。 明怀鲤强打起精神,和他们笑着应答,说着自己的名字工作之类。 有个女同事笑着说: “之前有段时间谢主任和你打电话, 还说你是他老婆, 没想到原来他是开玩笑的啊!没想到谢主任平时挺严肃的, 却还会开这种玩笑。” 明怀鲤点头: “对啊,就是开玩笑的,我俩只是……室友。”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打了个磕绊, 还是对这个词太过陌生了。 过一会儿, 他一转头, 谢望潮却已经不见了。 白大褂在这里十分常见,谢望潮的发型也不算特殊, 一眼扫过去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明怀鲤忽然有点儿心慌,他选了个可能的方向走过去,一路绕过无数白大褂, 在无数纷飞的衣角里寻找谢望潮的脸, 但半晌也找不到。 恰好这个时候,主席台上开始了领导致辞, 院长站上去讲话,所有人都暂时停下动作,静静聆听院长说话。 明怀鲤也不得不站住,心里那股火却越烧越旺,找不见谢望潮,他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院长讲话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天地之大,却没有任何东西与他相关,而他站在万人之中,却是孤立无援的。 他回过头,装作普通家属中的一员,看着院长讲话,心神却早已飞往不知道哪里去了。 院长讲完,大家鼓掌,现场乐队开始演奏舞曲,很快院长和他夫人进入舞池,作为开场主宾,开始翩翩起舞。 现场人们开始互相邀请着相熟的人去舞池,而明怀鲤站在人群中间,在舞曲的节奏里,独自低着头品味他新发现的这份感受。 以前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从谢望潮一直陪在他身边开始的……吗? 因为已经一起呆了很久,所以现在他才会感觉……孤单吗? 好奇怪啊。明怀鲤心想,我不是最讨厌他黏我的吗? 这个时候,明怀鲤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你好,可以一起跳舞吗?” 明怀鲤猛地浑身一震,还以为是……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女人的声音。 他回过神,正是之前和他聊过天的那位女同事,此刻女同事身穿一件轻盈的红色小裙子,正朝他伸出手,脸颊微红。 明怀鲤尴尬地笑了一下,礼貌拒绝: “谢谢邀请,不过我……” “他只和我跳舞。” 伴随谢望潮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只大手将明怀鲤拉入怀中。 音乐陡然如同浪潮般升高音调,一连串波浪一般越升越高,华丽悠扬的小提琴音骤然突破大提琴的云层,宛如飞鸟轻快地飞上蓝天。 明怀鲤看向身旁。白衣墨发,深邃轮廓,金丝边眼镜下涌动暗面的黑眸,熟悉的、强大的胸膛。 不是谢望潮还能是谁? 女同事张口结舌,半晌冒出一句: “谢主任?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谢望潮点头,答非所问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他只和我跳舞。” 他一只手握住明怀鲤的手腕,都没有和明怀鲤商量,直接一道巧劲,拉着他滑入舞池中央。 绚烂的聚光灯下,世界宛如梦幻般随着舞步旋转,视线所及都是衣香鬓影,模糊的人脸和低低的密语……音乐环绕,身体似乎不由自主就想要舞动。 谢望潮忽然微微弯腰,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这是男方邀请女方跳舞的标准姿态。他抬起那双眼睛,眸光黑暗复杂: “小鲤鱼,你愿意和我跳舞吗?” 都到舞池中间了,来来往往旋转的男女都看过来,明怀鲤虽然对于这个姿势颇有微词,但也没办法拒绝,伸出手送入他手中: “我不会跳女步。” 闻言,谢望潮立即十分丝滑地换了个姿势,反过来将手塞入明怀鲤手中,轻笑一声,明媚迷人地说: “那我跳女步。” 他果然跳着女步,却是引领主导的一方,旋转、对视、跳跃和轻笑,伴随丝滑的舞步围绕着明怀鲤一一放出,丝滑流畅,游刃有余。 明怀鲤有些为难,他本就只在大学学过一些基础华尔兹,现在忘了好多,浑身紧张得发硬,手臂和腿都简直僵住。 谢望潮旋转两圈,落入他的手臂怀抱里,带着点儿霸道的轻笑: “宝贝,放松点,试着享受它。” 明怀鲤抿着干涩的嘴唇,听了这话,也确实逐渐放松下来。谢望潮每个动作都引导着他,时不时低声提醒他: “左转。” “下腰,我要来了。” “乖,松手。” 这样细腻的指导之下,明怀鲤还真的逐渐记起一些东西,开始享受舞台。 在一对对男女共舞的舞池之中,他们是唯一的一对同性。但很快,在他们的榜样之下,好几对同性携手进入舞池,共同享受音乐和舞蹈的美好。 明怀鲤几乎不看任何人,只紧盯谢望潮,注意着他接下来的动作,意外发现白大褂衣摆飞扬起来,居然不输那些华丽的舞裙。 谢望潮嘴角扬起,动作轻盈愉快,视线也一直落在明怀鲤脸上,金丝边眼镜掩盖了他眼眸中的无尽情绪,嘴角只保留下微笑的弧度,面庞十分柔和。 他旋转几圈,再次落入明怀鲤的臂弯之内,很大只地深深靠了一下,忽然间低声说: “不问我刚才去哪里了吗?” 明怀鲤用力将他甩出去,闻言看他一眼: “去哪儿了?” 谢望潮借着力道转出去,接上新的动作,一只手错过明怀鲤的脸,目光跟随那只手,也同样落在明怀鲤的面庞上,深深地看着: “我去杀怪物了。” 明怀鲤手一抖,差点儿没抓住谢望潮的手,这回答实在出乎意料,他脚下踏出几步,凑近,弯腰看着谢望潮的脸,震撼道: “怎么哪里都有怪物啊?” 谢望潮脖颈后仰,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声音仿佛从咽喉深处发出: “这里人多。不过时间紧急,我没来得及杀光,逃了几只。” 明怀鲤: “还有几只?那它们现在在哪儿,会不会过来?” 谢望潮抬头,深深看进明怀鲤的眼睛,轻声说: “别怕,就算来了,也有我在。” 明怀鲤还想再问点什么,音乐声陡然变成刺耳的噪音,下一秒,整个空间忽然彻底黑掉! “啊?这是怎么了!” “停电了吗?怎么回事?” “医院都有备用电源,怎么没自动启动啊?” “啊啊啊什么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音乐早已停止,低语声响彻整个礼堂,但比惶惶的低语声更高的,是某种非常强烈又很可怖的声响。 就好像有数十只独腿却又沉重的人,正在走廊上一跳一跳,靠近大礼堂。 “什么声音……好可怕……” “病房没关好吗……” “这一层没有病房也没有病人啊!有的只有……” “实验室,大体老师……啊啊啊啊别吓我!” 人群已经开始恐慌,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正在靠近,那种动静完全不是人类能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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