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小心爪子,别扎了刺。”什么也没做的陆缪非常无辜,他想了又想,还是只说出口关心的话语,就闭上了双眼。 在屋内莹莹亮着的两颗眼珠子消失以后,景林才缓缓停下了动作,他也准备睡下。 ——没过多久,他发现那个可恶的失眠症又回来了。 周围没有笼罩着陆缪的气息,空荡荡的笼舍里还有阴冷的穿堂风,就连方才没有什么动静的胃也开始作妖,咕噜咕噜直叫唤,景林虽然睡在屋子里,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食物没办法解决,夜间,饲养员给铁门上了锁,景林出不去。但寒冷和失眠……不远处,走上五六步,就有一个温暖的虎皮毯子,会动,还很温暖,粗壮的胳膊肘子甚至能做枕头。 景林率先给没出息的自己一个虎爪,陆缪有什么好的,他现在只是暂时睡不着,等会困了就能睡了。 笃定主意要让陆缪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害怕”的景林,把自己又往墙角缩了缩,硬撑到启明星升起,天边泛起亮光,他也一夜未眠,现在眼下乌黑一片。 门外的天还是灰蒙蒙,今日也是晴天,但太阳还没从东边升起,还羞涩躲在不知哪个山头。 太早了,铁门没打开,景林已经听见了屋外呼啸的狂风,饲养员还有几小时才会来开门放虎,景林睁着眼,感觉时间如此漫长。 昨天晚上睡在水泥地上的陆缪也没有挪位置,甚至连身都没有翻,他趴着的方向正对着景林,现在眼睛迷成一条缝,没有闭紧。 景林的脑袋从昨夜开始就面对着墙壁,他刻意不去看陆缪做什么,但耳朵朝着陆缪的方向垂了一晚上,显然,他没听见什么自己想要的动静。 两只虎真的互不打扰地躺了一晚上,现在天色一亮,陆缪率先起了身,一动不动躺了一晚上,他的爪子有些发麻,他走了两步以后,给自己换成了趴坐的姿势。 昨天晚上屋内实在是太暗了,陆缪也只能大抵看见景林在做什么,现在窗外的光射进来,陆缪终于看清了两人的木板床的惨状。 景林前爪附近的那个角,已经被抓薄了一层,景林现在正睡在一床刨花上,背上沾着木屑,尾巴不受控制,焦虑地一晃一晃。 “嗯哼哼……”陆缪没说话,他试探地朝景林打招呼,听见动静,景林猛地翻身而起,不太情愿,但十分迫切地回了陆缪一个气音。 陆缪的声音,一听就很有气势,看来这种方式,惩罚的只能是染了陆缪失眠症的自己,景林沾着一身的木屑,阴郁转过身。 然后,他看见了同样眼下布满乌青的陆缪。 “噗……” “你笑什么?” “我没笑……噗嗤。” 台阶已经互相铺好,两只虎都没想和对方长时间置气,景林也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碍于颜面,他不想又像上次一样,偷偷趴回到陆缪身边。 天知道,景林其实期待了一晚上,他希望陆缪能认清事实,自己主动趴过来。 两只东北虎默契地一起动了,睡眠不足使得两虎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饲养员安排的床板已经被景林挠得不成样子,陆缪毫不在意,躺到了那一堆刨花中,和景林紧挨着。 熟悉的气息就像即刻生效的迷魂香,尽管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景林还是打了个很大的哈欠,安详地闭上了眼。 陷入梦乡前,景林想和陆缪把“自己怕陆缪”这个误会彻底说明白:“我不怕你缪缪,真的。” 但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景林的意识就彻底断了线,陆缪也把虎爪拢在了景林身上,安详地闭上双眼。 以后他也不会再提景林害怕的事情了,不论景林是不是害怕自己,他都会想办法让景林对自己的依恋多过恐惧。 饲养员来开门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两虎依偎的画面,两只虎的呼吸绵长,睡得十分安详,他即将打破这份宁静,有点于心不忍…… 于是,在还没开始不忍心之前,他开始嚷嚷着喊虎起床。 才一起睡着不久的陆缪和景林互相捂住了对方的耳朵,试图把饲养员穿耳的魔音摒弃在外,很可惜,饲养员在对付赖床老虎这方面,已经是个老油条。 景林和陆缪被吵出了笼舍,两虎还没在外面站稳,屋内又传来了饲养员的歇斯底里。 “你们俩昨天晚上不睡觉在干嘛啊!!!好好的床你挠它干嘛!!” 连接着散养区的小铁门已经落下,饲养员打开锁紧的前门,大步走进景林昨天睡着的笼舍,可怜的木板被挠薄了一层,其中一侧更是不能看了,不止如此,原先光滑整齐的边角,现在变得凹凸不平,还有奇形怪状的棱角。 那块被景林折腾的木板上,不止有抓痕,还有几枚新鲜的牙印。 “多大仇啊你俩!对一块板子又抓又咬的!!!”熟悉他们的饲养员知道这群虎子没走远,他蹲下,隔着小铁门朝外边吼。 景林心虚地舔舔嘴周,眼神乱飘,陆缪察觉到景林的尴尬,他扭过虎头和景林蹭了蹭,交换完气味,两只虎一齐朝着草地上走。 屋内的惨状实在太过震撼,饲养员刚看见时还以为是陆缪发了飙,他有些担心同他一个屋的毛毛会不会受伤,而在看完监控以后,他久久不能平静。 “我怎么把毛毛也是个爱惹事的这茬给忘了呢……”饲养员囔囔自语,恍惚了五六分钟左右,然后骂骂咧咧离开,去给陆缪和景林准备新的床板。 希望这俩祖宗好好的,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情了。 饲养员又想起把毛毛频繁送往步行区的日子,这俩天他左眼皮总是跳,总觉得又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好在坏事没有来,好事先至。 从昨日起,景林就没见到陆岩和糖糖,陆缪倒是在几天前去找过几回陆岩,每次回来陆缪都像染了什么洁癖一样,对自己好一顿舔。 刚开始陆缪还会找个理由,这两回,理由都不想了。 “我身上的木屑已经全抖完了。”景林如是说。 陆缪稍稍停下动作,说:“我知道。” 冬天的草,可不好找,自己的毛又长,还爱掉,再舔下去,陆缪要吐多少斤毛球? 景林原以为自己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但陆缪说完话以后又开始舔舐,用舌头把景林后背的毛发整理得顺顺溜溜,完全没去体会景林话语中拒绝的含义。 “说起来,你去找陆岩说了什么?”不能再舔了,舔虎也得有个限度! 背上也已经秃过一片,他不能再秃了! 景林把爪子顶在陆缪嘴边,黑色的肉垫摁在陆缪粉色的鼻子上,他站起身使劲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把陆缪梳理了半个钟的毛发折腾回解放前。 “……没什么。” “真的吗?”景林使劲盯着陆缪的眼睛,想要在里面找到一点心虚。 陆缪扭开虎头,避开景林的目光,点了点头。 演技过于拙劣,景林才不信。 景林发现陆缪第一次去找陆岩,是在两只虎一起失眠之后,兄弟俩虽然没什么感情,但突然想叙叙旧也正常。 毕竟是一个爹妈生的,还长那么像,景林苦恼的,只有陆缪回来就把自己顺上一遍,像受什么刺激一般。 陆缪:“毛毛他昨天突然不搭理我。” “你又干什么事情惹嫂子生气了?”陆岩的咨询业务日渐熟练。 陆缪顿了顿:“我挑明了他一直在怕我的事实,但他不承认。” “你是怎么想的哥?在东散养区,就毛毛不怕你。”陆岩惊讶,真情实意,没有表演成分。 “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少怕我一点?” “毛毛只晾了你一晚上,嫂子真大度……” 陆缪:“……”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昨天就没见到陆岩,这家伙和糖糖一起被遣送回步行区了?”打听消息,最合适的渠道是胡烁,但最近俩天,胡烁的脾气似乎有点暴躁。 陆缪回过神,他这几天都把景林带得离笼舍很远,也难怪景林会不知道陆岩和糖糖的事情。 “糖糖对陆岩很满意,她愿意和陆岩生小虎崽。”陆缪回道。 “我没问你这个,他们回步行区啦?”好几天没见到滑稽版本陆缪,景林怪想念的。 “避免陆岩和胡烁胡孬打起来,铲屎的把他们俩被关在一个房间了。”陆缪继续解释,“还在散养区。” “好端端关起来干嘛……虎园的神秘仪式吗?”景林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嗅觉不差,但就是闻不见母虎信息素的味道。 “是糖糖特殊时期又到了。”陆缪早在几天前就闻见了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于是再没有去找过陆岩,景林上次因为糖糖的信息素还吃了一缸醋。 这回说得够直白,景林有些不好意思。 “母虎的特殊时期这么频繁吗?”上一次糖糖引发散养区马拉松是在十二月初,而现在才一月…… “也不是……她是因为遇见了喜欢的公虎,才提前进入特殊时期。” 东北虎公虎只会在母虎的信息素影响之下,才会进入特殊时期去交/配,而糖糖在上一次,就明确表示了自己想要小虎崽。 她和陆岩情投意合……也是正常。 难怪胡烁这俩天脾气大。 景林再一次庆幸自己对信息素的味道不敏锐,沾沾自喜的景林忘记了,在东散养区,只有他一只公虎闻不见母虎信息素的味道。 而陆缪,他是一只正常的公虎,就算把糖糖和陆岩关进了房间,他也会受到特殊时期信息素的影响。 陆缪看向景林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第64章 空荡荡的草地上,只有零星两只虎趴着,景林刚婉拒了陆缪再次凑上来的虎头。 不是舔就是到处闻,陆缪哪里染的臭毛病! 每到这个时期,虎园的公虎巴不得时时跟在母虎身边,胡烁和胡孬早上还好好趴在门口蹲守,到了中午,已经开始用鼻子哐哐砸门。 木木和小呆也没从屋里出来,今天只有景林陆缪,胡烁胡孬四只虎在东散养区游荡。 饲养员这俩天恨不得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们,冒昧的两脚兽偷偷蹲陆岩墙角,拿着本子记录母虎的情况。 他们俩都很无所谓,毛茸茸不似人一样,他们对这种正常的繁衍行为没有羞耻心。 只是……就算是把他们拉扯大的饲养员,几分钟就来门口转一回是不是太打扰虎了? 基于礼貌,饲养员没直接站在门口,他躲在一边,但陆岩能闻到他的气味。 从昨天开始,饲养员就一直在笼舍隔着铁门外观察,他一直没有走远,时不时还探出个头和手机,陆岩的好事频繁被打扰,他不悦低吼,重重跃向铁门,把铁网扒出当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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