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点本事全用来装了。 林雪河摸索着拉起他的右手,手骨是完好的。只是新长出来的无名指,肤色明显比其他手指浅很多。 “赶紧走,马上应该还会有人来。”他反握住那只手拉了一把,把林雪河背起来,“我急着过来找你就把外面那帮人都放倒了,也不知道下手是轻还是重。都没时间摸一下死了没有。” 第一回干这种搏命的事,他怕自己有心理障碍,只能反复给自己洗脑,那些都是吸血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虽这么说,真动完手了他也并没有太多感触。对待敌人时几乎不存在仁慈和同理心,他身体里的狼族血脉已经有所显现。 “这个也死了吗?”路过秦宴身边,他实在忍不住踹了一脚。 地上的尸体四肢分解,只剩下残缺的躯干,胸膛里心脏已经看不到跳动的起伏。 林雪河没再多看一眼,抱紧他的脖子,心情好像还不错,“飞喽。” 陆崇差点笑出声,跳上窗台一跃而下,屈膝平稳落地。 现在还没有完全天黑,血族的行动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也可能是被祝福过的幸运buff在起作用,城堡里并没有第二个伴生能力很能打的血族出现。 遇到的血仆都由人类转化而来,即使身体素质受过强化,无论是速度还是强度都跟天生的狼族血脉不能比。 城堡很大,陆崇奔跑的速度很快,偶尔被挡住打架,才觉得从小他爸给他报的那些跆拳道截拳道散打泰拳补习班都没有白费时间。 林雪河趴在他背上,听着他的喘息声很安心,还乒乒乓乓地配音。 “你还玩儿挺高兴?” 陆崇跑出最后一道大门,门口截了辆越野车强行破坏进去,把他放到副驾驶上,“闹成这样以后我们俩还不得被血族满世界追杀啊。” 林雪河很自觉地系上安全带,“你害怕吗?” “哈,刚我过去找你的路上,还在想怎么跟学校请假。” 没有钥匙,他放下手刹踩着刹车挂挡,尝试给车打火,“再一想,都要逃命去了还惦记这个呢。我怎么这么爱上学啊。” “……” “没事,实在不行我兜里还有一支[观测者]血清。”他说,“敌众我寡,打不过就跑路,不丢人。” 他被麻醉剂硬控那会儿,已经把各种可行计划都考虑过一遍。 到了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换个身份去别的世界重开也能活。说不定比在这儿遭贼惦记强呢。 林雪河啊了一声,都忘记他身上还带着血清了,“你刚才怎么不用?” “我自己用有什么意思?别的世界里又没有你……等会儿,我是不是说过喜欢你了?” 他记忆混乱了一下,自言自语似的,“我说了没啊。难道我忘记说了?” “你在别的世界里说的。” 林雪河严谨道,“这个世界里还没有说。” 陆崇笑起来,拉起他血迹斑驳的手亲了一下,“我喜欢你,林雪河。” “我只喜欢这个世界里的这个你。所以,不管遇到多离谱的事,我都不会把你自己丢下不管的。就算要跑路也带着你一起。” “哦。”林雪河又眨了一下眼睛,“那我呢,我可以丢下你不管吗?” 不愧是他。 陆崇一下就被问住了,“啊,你,尽量……还是别不要我吧。” 林雪河:“嘻嘻。” 汽车引擎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载着他们冲进曲折无尽的山路。 既不知道这是在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连车载导航都没有。陆崇余光瞥着副驾驶座,心态却奇异地平稳。 他看到林雪河手上的戒指了。 就知道那混蛋吸血鬼砍他的手是打歪主意,顺着想下去,林雪河肯定是被气到了,才会把房间里弄得一团糟。 是因为他才生气的。 如果秦宴还有意识,他也只想说两个字—— 嘻嘻。 没有任何指引,他们在山路上开了一整夜,天亮前莫名其妙地开进一座山村小镇,顺着找到了大路。 林雪河忽然说想回家。 陆崇起先以为自己熬夜开车脑子不清楚,听错了。又问了两遍才确定,他说的就是想回林氏庄园。 现在他们知道了当前位置,再打电话叫家里来接就很快。陆崇也不用再自己开车了。 他们就坐在乡道马路旁的石墩子上等。乡下动植物资源都太丰富了,身后的草窝子里还传来一股羊屎味儿。野蚊子在身边乱飞。 同样是吸血动物,也有明显的食物链差异。蚊子都绕着林雪河飞。 陆崇拿手扇了扇,看他蹲在坚硬的石头上像个小狮子似的。可爱,但是看起来很不舒服,“你过来坐我身上吧。” 林雪河摇头,坐在一起他总是会想要接吻,“但是你刚吐过。” “……” 该讲究的点都讲究得明明白白。 大概家族那边发觉了他们搞出的动静,林氏家主派了架直升机过来接他们。 安全落地。林雪河走进议事楼,久违地站在书房里提条件,“我要我的保温舱。” 他直截了当地说,“那是我用零花钱买的。我要带走。” “那东西不好搬动,你要用就在家里用。”家主说。 林雪河想想也是,就用下巴指了指陆崇,“那你找人把他搬进去。” “……” 陆崇傻了,抬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我?要把我怎么?” 林雪河踮脚拍了拍他的脑袋,“去吧,你在里面很安全。” 听不懂,但是照做。 陆崇被血仆带走了。 林氏家主也在沙发旁坐下来,胡子还是黝黑的,但整个看起来老了十岁,“你把秦宴也杀了?” 林雪河又把下巴一抬,很酷地说,“杀了。怎样,处死我?” “……” 没有幽默感。 “他还活着,但也没完全活。”林雪河说,“秦氏家主不会立刻再换。你看情况跟着搅浑水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林氏家主露出意外的神色。 从前要求他用[诅咒]完成任务时,他都是不情不愿的,冲着自己有想要的东西,才勉强答应。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出干涉家族事务的话。 “你把自己消耗得差不多了。”林氏家主认真打量他,然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在血族观念里,最无法理解的就是过剩的个体情绪。林雪河却从小就任性,有时候莫名其妙就说一大堆没用的诅咒,什么诅咒明天下雨,诅咒院子里植物叶子掉光。 但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耗成幼年状态,什么也干不了了理直气壮地躲清闲。是他常用的逃避手段。 但这次似乎不同。 家主敏锐地问,“是为了那个人类吗?” 他上次见陆崇的时候,还没有想过会发生到这一步。 如果林雪河真的想要人类,家里多得是听话的血仆,挑挑拣拣总能找到满意的,压根不用等到这么大了,才离家出走去自己抓一个。 “陆崇,”他终于还是半自愿地记住了那个人类的名字,“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你为什么一定要他?” 林雪河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 陆崇有什么特别的?和所有人类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除了吃饭多一点,睡觉久一点,对了,嘴巴也很好亲,其它好像都没什么奇特之处。 但他就是想要和陆崇待在一起。 看到陆崇的时候,呼吸会变得顺畅,心跳也不再乱糟糟的,甚至都不那么讨厌从窗台飞进来的东西了。 陆崇就像…… 新鲜的空气。 “他是我的。” 林雪河说,“因为他是我的,所以他很特别。” 歪理。 林氏家主听不懂,也懒得再问,“无论你看上他什么。既然愿意回来了,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你是这个家族里的成员。永远都是。” “我会为你做该做的事。但是当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也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林雪河挥挥手,没往心里去,“行。” 他可能都活不到明年,还考虑什么责不责任的,现在能蹭到点好处就够了——比如他心爱的保温舱。 没想到家主接着又说,“你为什么把伴生火种带走了?是不是因为……” 他罕见地顿了一下,“林卡西走之前说了关于你的占卜结果。” 林雪河正打算走,闻言挑眉,哦了一声,“是有点舍不得我吗,爸爸?” “……” “啊,我说错了?” 林雪河又故意道,“应该说,是舍不得我的伴生能力,对吧。” 家主沉默地注释着他,没有回答。 或许从一开始照看[神谕]只是身为家主的职责,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眼看着这孩子长大。血族虽然天性淡漠,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的。 但每次林雪河用戏谑讽刺的语调叫出“爸爸”,他都不会回应。因为他能感觉到,林雪河是有些恨他的。 如果林雪河的父亲没有死亡,现在当家主的就不会是他。 “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你该多关注一下尚未发生的事,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对林雪河说。“占卜的结果也不一定百分百准确。” 林雪河烦得立刻摆手走掉了。 他最不喜欢听这种说教。大道理像天书一样穿过脑子,留下的只有心烦。 但他现在的确有点明白了,平行世界里那个林雪河说过的话。 待在家门以外的地方就是自由了吗? 和家族的连结不可能被那么简单地斩断。断绝关系也只是种青涩又理想化的奢望。 事实是从出生到死亡,他永远都姓林,一生都逃不开。 这个古老的纯血姓氏赋予了他独一无二的伴生能力,流淌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 哪怕去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身体里还有血液在流动,还有[诅咒]可以使用,他就永远属于家族的一部分。 换了身干净衣服,林雪河去放保温舱的房间。 路上他总有种想法,感觉在平行世界看到的家主,和这个世界里的家主还挺像的。无论是脾气,威严,还是爱说教的做派,有种奇异的既视感。 他坏掉的手表是亲爸送的,但后来的改装都是交给家主去弄的,渐渐变成现在的样子,无论是功能还是外观,都早不是小时候收到时那样了。 林雪河肩膀抖了一下,摇摇头。 有点父慈子孝了。他很不适应太温情的想法。 “你们都出去。” 他让留在房间里的血仆都离开,在保温舱前驻足欣赏。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台保温舱,从来没有给别人碰过。现在陆崇躺在里面,舒舒服服地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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