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兄,你说这会不会是故意策划的阴谋?可也不对,那个血族小女孩早就不在了啊。一个小孩子,死之前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枪来!” “不用她亲自做这么多。”陆崇说,“血族里还有能够无限复制的伴生能力。” 他自然而然联想到血族,迟疑地看向出租车。隔着一小段距离,林雪河正无聊地靠在车窗上打哈欠,对窗外混乱的场景漠不关心。 如果是血族策划了这一切,目的会是什么,制造混乱对人类宣战?各族都过得好好的根本没必要啊。 还是说,秦宴发现了林雪河离开本家,搞出这么大一摊事就只为把他劫走? “林师兄在那里!” 楚河屁颠屁颠地冲到出租车旁,朝着车窗里喊,“林师兄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林雪河降下车窗。一张雪白无瑕的脸电影画面般出现,在庞杂动乱的背景中格外鲜明地撞进眼底。 “这里好吵。” 他问楚河,“你能飞吗?会驾驶飞行器吗?我想离开这。” “……” 楚河惭愧道,“我不能,我不会。” 痛失表现机会。 话音未落,侧后方的男人已经举着剔骨刀冲了上来,“啊啊啊!都给我死!” 他身上还穿着商超生鲜区统一的大围裙,已经被五花八门的颜料污染得泥泞不堪。连同心也是。 “我在大发发杀了十年的鱼,心已经和刀一样冷了!” 他痛苦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刃,泪流满面,“一身海腥味的我怎么敢触碰一身白月光的你!没房没车没老婆,攒不出彩礼和首付这辈子也熬不出头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地狱,这里是地狱!毁灭吧这个世界!” “……” 楚河小碎步挪到车窗前挡住,很有眼色地保护他林师兄,冷不防后腰被车门撞了一下,又连忙让开。 林雪河下了车。 陆崇见状皱了下眉,不晓得他要干什么,快步往这边走,注意着两边的动向。 他没有束发,一步步走来,夜风吹过银白发丝,如同拨动丝丝缕缕的柔和月光。 那男人忽然闭了嘴,刀尖颤抖,眼中的疯狂也剥脱了少许,变得迷茫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不知道要多少彩礼才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人生更无望了。 “我可以让地狱消失。”林雪河站在他面前,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着,淡金双瞳半掩,似在看他,眼中又无他,像一尊悲悯的神像。 “你呢,能给我什么回报?” “你,你想要什么?” 神明微微一笑,躬下来身来,温柔吐露的却是恶魔的叮咛。 林雪河说,“把你的命给我,怎么样。” ** “你开什么玩笑?!” 被戏耍的愠怒和难堪出现在他的脸上,剔骨刀被举了起来,胡乱地挥舞。 “埋怨世界对你不好,你也不见得有多在乎这个世界……”林雪河退后几步,讥讽的话还没说完,脸又被捂上,“……唔。” 陆崇半抱着他往车边走,“别添乱了先回去待着,楚河!” “哦哦。”楚河立刻会意,紧张地挡在那男人面前,“你,你你别过来了!” 这情况车里也不安全,司机已经跑路了。交通瘫痪,警力增援也很难立刻起效。 林雪河感到无趣,坐进车后排。 陆崇撑着车门,后背朝外,完全挡住了他,问他,“你真能让这一切恢复原状?” “恢复原状?”林雪河说,“当然不能啦。” 已经中枪,被影响了心智的人类只能自求多福。这种负面效果一旦发生就是不可逆的,连他自己被打中都只能硬熬过去。因为“拯救”的概念不能属于诅咒,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但他的确有能做的事情。 “我可以诅咒这种讨厌的伴生能力,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林雪河说。 仅仅是让那些颜料弹失效还不够,如陆崇猜测的那般,用[复制]的能力就能源源不断地做出新的。 不如直接ban掉源头,这样无论再做出多少,都只是普通颜料罢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浪费自己的力量呢?世界和平对他又没有好处。 这场闹剧终究会结束的。无论是怎样结束,对他都没有影响。 陆崇沉默了数秒,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林雪河莞尔一笑。 他喜欢和聪明的人类说话,不费力。而且陆崇反应这么快,证明是已经有点了解他了。这对接下来的生活有好处。 余光中,那只扶着车门的手上,铂金戒圈闪着粼粼暗光。林雪河说,“我想要你,和我继续契约关系。” “并且,你是主动请求我继续,今后的每一天都是。一直持续到我厌烦你为止。” 这只是交易,不是诅咒。 他觉得自己真是善良的血族,给了陆崇选择的自由。 应该算是自由的吧? 警笛声循环得令人烦躁。目光相接的几秒钟里,林雪河用微笑来掩饰心底微妙的不爽。 他知道陆崇和那种喊着“为什么没有人来爱我”,自己却不愿付出相应的报酬的人类不一样。 陆崇总是关心其他人,哪怕是一些压根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所以他才会把交易放在这种环境里,看似公平,实际上带着一些胁迫色彩。 即使陆崇答应这场交易,也是为了别的人类。 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似乎不会太高兴。 “你可以拒绝。”林雪河说。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比起得到一个忠诚的血仆,如果陆崇没有他想的那么关心人类,他可能会更高兴。 他甚至希望陆崇和他是同类——但他知道这不可能的事。怎么会产生这么矛盾的想法?他明明讨厌同类。 “为什么要拒绝?” 陆崇盯着他说,“成交。”
第32章 交通还在瘫痪状态,一时半刻看不出好转,但起码也不会再变得更坏。 等交警过来把挥着刀的法外狂徒制服带走,楚河才敢松一口气。 他跑到车边,见后车门没关,两位师兄坐在车里表情各有各的冷酷,“那个……我可以坐上来吗?” 三个人的后座略微拥挤。楚河察觉到氛围有些微妙的异样,想着还是去前面坐副驾驶比较好,屁股还没离开座位,就听见陆崇问他。 “你回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陆崇记住了他刚刚跑来时说的话,“也是为了这街上的事么。” “啊对了!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们说。”他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跟这些没关系,是狗仔的事。” 林雪河面向窗外,对他们谈话很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便对着陆崇说,“有个女人过来跟我打听,问你们饭桌上都聊了什么,还问我有没有偷偷拍照,想买我手里的照片。” “我是没有理她啦,店里也有规定不准拍照的。但是别的同事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提前跟你们说一声,看是不是需要做公关准备什么的。” 他耿直道,“顺便撇清一下自己嘛。万一有小道消息爆料你们和女演员约会被偷拍之类的,那可不是我干的哦。” 他这两天又是陆师兄又是林师兄的套近乎,多少能看出来这二位关系不一般。但媒体可不会管陆崇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三个人的饭局里,陆崇跟文暖坐在一张桌上是事实。 刚拍完的电影里,他们俩搭戏本就引粉丝关注,再加上这是私人约饭,如果暗处有心人找角度偷拍,随便流出些同框照片都会显得很暧昧。 更何况,文暖结婚生子这么多年,圈内外人尽皆知。陆崇跟这样的前辈闹出绯闻,对个人风评的影响弊大于利。 “谢了,我回头让经纪人去盯一下。”陆崇说。 “现在这路况还走不了。司机都跑了,先下车吧。” 他们就近找到一家咖啡艺术馆。四层的独院建筑,门口用了欧式的铁栅栏门,里面是一座漂亮的小洋楼,灯光明亮干净。在这样的时刻是一处相当理想的避难所,只是已经人满为患。 不知道是因为情况特殊,大家都进来躲避街上的混乱,还是林雪河的言灵效果已经显现出来。楚河和他们一起走进店里,环视一圈都没找到座位,又去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每个桌子都占得满满当当。 “顶楼还有露天卡座。”陆崇说,“你先去找个位置坐。” 他一只手横过林雪河后腰。林雪河把他的手臂当椅背靠,手肘也被他掌心托着,脸色惨淡,看上去不太舒服。 楚河轻易就被打发走,“哦哦,那我再去找找。” 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套了个大大的“排队等位”debuff,自告奋勇地继续去帮两位师兄去找空桌子。 林雪河闭了闭眼,被伴生能力使用后的乏力和楼层里的香味,激起越发明显的饥饿感。 洋溢在楼层之间的,除了咖啡香气,还有热乎乎暖融融的,人类血液的香味。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跟我过来。” 陆崇把他拉进了洗手间,摸出随身携带的蝴蝶刀划开手掌,言简意赅道,“喝。” 新鲜的血液满出手掌,简直是道香气四溢的大餐。 林雪河饿红了眼,双手捧住把脸埋进去贪婪地大口吞咽,喝得太急,鼻子里还发出哼唧的响声。像个不知饥饱的小孩。 陆崇很想摸一摸他的头,但又察觉他嫌血流速度不够快,在用牙齿继续撕咬伤口,心里一梗,动作也忍住了。 他真的只把人类当成食物看待。任何人都是。 手掌上的伤口痛得微不足道。陆崇心里生出密密麻麻的小刺,声音也哑了许多,“别咬了。我不会痛吗?” 林雪河闻言一顿,百忙之中抬眼,金色的瞳仁在进食中浸润了血色,红宝石般炽亮得惊人。 不仅如此,他脑海中也是一片血红。尤其是在缺乏的情况下进食,除了香甜的血液,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其他。 陆崇顶着一脸难过的表情。明明说好了是给他喝的,却又这么难过。他不懂为什么,只是因为痛吗? 他眼睛还看着陆崇,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只手心里的伤口,含糊不清地说,“不要痛。” 无论是狼族还是血族,自体愈合的能力都超出人类很多。 手心里的伤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陆崇也不知道自己在痛什么,矫情得自己都理解不了了。 林雪河可惜地看着伤口缩小变短成为一道浅浅的血痕,鼻尖抵上去,迷恋不舍地嗅最后的血腥味。 没人知道他是个没喝饱只能再闻闻味的小可怜。从第三视角看,就是有个银发变态的像个痴汉一样捧着男人的手,把脸埋进去猛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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