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页资料道尽靳越舟身世过往凄惨,秦老太太本就觉得自己和这小孩有缘,此时一深入了解,更是百般心酸。 管家派人亲查,资料不能有错误,小孩有父有母明显和秦家并无关联,就连在何时何地出生都详记清晰。 秦老太太看着靳越舟出生地,略微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只是看着年份随口道:“这孩子和咱们家安羽是同一天出生的。” 管家站一边欲言又止。 秦宏宇锁紧眉头,深邃锐利的一双鹰眸死死盯着调查资料上医院的名字——爱民妇保县中医院。老太太记不起来,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妻子吕美君当年被指派扶贫县下乡的地点就是这家医院所在县城,刚开展工作时有身体不适却只当水土不服没在意,发现干呕难受的症状由怀孕引起时胎儿月份已足三月。 当时她的工作正直核心关键时期,不论秦宏宇加上双方父母怎么劝,吕美君断然发话,她绝不可能因为孩子放弃自己的工作。妻子不愿意,秦宏宇替她抗下父母的责备压力,也不顾正处于发展状态的公司,三天两头往乡下跑。 五月汛雨时期暴雨多发频繁是正常现象,唯独那年发生了特大洪涝灾害,大雨暴涨淹没平房,乡民遇难困阻,吕美君作为干部领导自发去洪灾前线救灾导致早产,最后只得在县城医院生产,生下的孩子便是如今养了二十余年长大成人的秦安羽。 当年洪水灾害来得突然,秦宏宇一时间到不了前线,妻子生产结束好几天后他才抵达医院见到自己的妻儿。 陈年往事每一个过程本步步清晰,此刻却显得扑朔迷离,太多疑似点连在一起显得格外奇怪。 秦宏宇沉默片刻,将靳越舟不仅和秦安羽同一天生日,就连医院都是同一所的事实说出。 秦老太太本不知其意,只略思索一刻便立刻心下一惊,慈眸布满严厉之色问管家,“这些东西没经他人之手捏造?” 管家正色,“老太太,资料经我一手操办,确凿无误。” 如果资料确凿,一个惊心的推测浮现眼前,秦宏宇从未在外面有过情人,也从未瞒着家庭有过什么风流韵事,靳越舟可能本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当年洪灾医院人多混杂,护士医生工作出了疏漏,被人不小心调换了也是可能存在的情况。 但是八成把握的推测此刻也仅仅只是猜测,还需要再做一遍复查。 秦宏宇让老太太定下心,略微思索半刻打了一通电话吩咐综合部门安排全集团抽血体检。 …… 医院的体检中专门取出两份抽血样本做了单独的检测,加急处理的亲子鉴定报告再次由贴身秘书第一时间送到秦宏宇手上。 秦宏宇盯着桌面两份整齐摆放在桌面的报告结果,一时间失了神难以接受眼下的情况。 同靳越舟的鉴定结果仍然不变,依旧显示着秦宏宇是他的生物学父亲,而秦安羽的鉴定结果截然相反,显示着非亲生。 秦老太太一早得到消息,话里话外焦急催秦宏宇把靳越舟带回家。 秦宏宇在电话一端沉默良久,“妈,小君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您看她多疼安羽不是不清楚,我担心直接告诉她孩子当年被抱错,怕她承受不住……” 老太太闻言,手持的紫檀木拐杖懊恼敲击地面。吕美君当年不辞辛苦工作超额过度,孕妇早产落下病根。 一连多日,秦宏宇像是避人躲事很少回家,一旦有空闲时间便长久呆在设计部,占据设计部孔总的办公室,吓得孔总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老板正想方设法敲打自己。 会议室内对项目开展讨论时都因大老板在场,说话不免有些拘束,唯独靳越舟发言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大老板的注意力和目光明显焦距在靳越舟身上,底下人自然能够发现。 秦安羽不乐意了,他自从进了中恒当个破实习生,什么都不愿意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亲爹这几天亲临设计部,除了几句不冷不淡的问话,目光全放在另一人身上。再回家后他以极度委屈的态度朝母亲抱怨。 吕美君一向站在自己孩子这边,静心安慰秦安羽后,秀美轻蹙,“你爸真的这么关照这个男孩吗?” 秦安羽将怀中的抱枕丢下,语气极为愤怒,“我现在是真搞不懂他,一天到晚来设计部,跟自己亲生儿子说话不超过三句话,眼神一刻不离那个姓靳的,搞得公司上下都以为他才是你们俩亲生儿子,我就是捡来的!” 吕美君心里琢磨靳这个姓,一下子回忆起来,这男生她前段时间常从丈夫提起,秦宏宇多次用感叹的语气夸赞这人的优秀。 只是这人再优秀,在吕美君心里也只是陌生人一个,对她而言,因为一个外人疏冷自己的孩子简直是莫名其妙。虽说自己的孩子秦安羽天生资质不高,是爱贪玩了一点,但在父母眼里,不论孩子怎样都是格外优秀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她语气温柔,“安羽,别这么说你爸,我和你爸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秦安羽知道不可能,但仍拖长音抱怨,“那您去说说他,搞得员工都说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吕美君问,“什么八卦?” 秦安羽愤愤道:“他们说靳越舟是我爸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吕美君蹙起的眉头转瞬舒展,笑意浅浅,早年英气的轮廓被岁月抚平变得格外柔和,“胡说八道什么,连这话你也信。” 秦安羽低声心虚嘀咕,“我知道爸妈感情好,但是感情再好也经不住别人这么胡乱八卦啊……” 吕美君见儿子似乎真是被这种毫无根据胡诌烦了心神,“那你明天别去公司了,与其听这种胡诌的东西烦闷,还不如出去玩。” 秦安羽烦躁郁闷瞬间扫平,对吕美君撒娇讨好,嘴上说着妈妈最好。 隔天吕美君到了公司,一楼大厅前台人眼尖,还没等她走两步路立刻认出并将她引到总裁专属电梯。 吕美君到了顶层办公室,总裁秘书早早接到前台电话通知,在电梯门口候着。 夫人不常来公司,这次猝不及防到访,弄得一行人慌慌张张。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办公桌上摆着几份待看的文件。吕美君站门口,视线随意瞥一眼,光是站着不说话,端庄自持,矜然利落的气质外显。 她开口,“秦宏宇人呢?”看桌上翻了一般的文件,约计人刚走没多久。 秘书战战兢兢答,“老板……” 迟疑半分钟没回答,吕美君偏眸看他,政界多年的沉浮让她的有一双洞悉所有人和事的双眸,只略微瞧一眼仿佛就能把人看透,“他人呢。” 不是疑问句,平坦的称述更让秘书胆战心惊。 老板莫名其妙关照设计部一个实习生,这几天更是非常不正常亲临设计部,就连几个小项目的策划会议都特地要去听。公司里上上下下都在猜测那实习生是秦宏宇的私生子,如今夫人又一反常态来公司找老板,恐怕算是半锤定谣言。 秘书不敢再犹豫,“老板在设计部开会。” 吕美君终于不耐,“开完会让他上楼,告诉你老板我在办公室等他。” 办公室布局采光极好,桌面的文件零散,吕美君没多加思考,将手提包放在桌上,准备把桌面东西整理一番,略微低头,她看见书桌正下方抽屉没关好,抽屉口一条缝隙露出,可以从狭小的缝隙隐约窥见其中放着几张纸质文件。 正欲阖上抽屉,吕美君忽然鬼使神差,阖上的动作变作拉开,做工上乘木制书桌每一个细节都打磨极致,抽屉被无声拉开,两份混叠在一齐的白色文件见得光明,大咧咧暴露在冷空气中。 封面的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落在吕美君的双眼中,心尖猛然一颤,她无意识坐在办公椅中,掌心阵阵发热,大脑短暂失去思考的能力。 昨日安羽告诉她公司内传的乱七八糟毫无根据的胡诌谣言,自己是一点也不相信,她百分百相信自己和秦宏宇多年的感情,虽然在教育小孩的事情上总是颇有分歧,但秦宏宇背叛家庭背叛自己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吕美君缓了缓心神,将文件拿出来后发现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萦绕在心头的迷雾越拢越大,直至她将两份报告全部翻开并看完,脑子“嗡”地一声空白,目光似是僵滞,她后颈凉汗直冒,短短的几分钟将简短的两份报反复查看百遍,整个人恍若跌入万仗冰窟。 等秦宏宇急匆匆从设计部赶来办公室时,便看见妻子坐在办公室,低垂着头,像是全身心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文件,或许没发现或许压根分不出精力给外界。 秦宏宇刚开门时发觉不对劲,喊了一声,“小君。” 封闭住吕美君的一层薄薄膜界被外人的叫喊打破,音波延迟,她仿佛好半晌才听见声音,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 秦宏宇疾步走进,看见吕美君手里紧攥的亲子鉴定报告,知道现在瞒下去也再无意义,嗓音干涩迟缓道:“安羽不是我们的孩子,我找人调查了,很大概率是当年医院人太杂,病人太多,孩子被人调换了也不知道。” 他说完后像是长时间悬挂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吕美君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泪水像是流不完一般,喉头死死被堵住,咽喉连接脖颈肠胃沿顺往下阵阵发寒。她极其艰难吐露字句,“怎么会……” 下乡那一年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算遇上天灾,她怀着孩子也从未生过退怯的心理。可是现在,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吕美君五指紧攥着这两份报告,头晕目眩,纸张锋利的边缘割得手心疼,但她没有任何疼痛的直觉。 秦宏宇将人抱进怀中,掌心不断轻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临产时医院患者爆满,孩子被调换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秦宏宇衣襟一侧浸湿,吕美君哭得歇斯底里。 …… 早在公司提出作全员工体检时,宋阮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心里像是压着一口气喘不上,白天心神不宁,睡到半夜次次被噩梦惊醒。 之前开的药勉强能够起作用,现在噩梦侵袭厉害整个人惊魂不定。 冷汗顺着细白的脖颈浸满整个后背,睡衣沾湿了薄薄一层汗。 宋阮醒来时,眼梢含着湿润的薄粉,眼皮耷拉着特别没精神。 靳越舟早在他作噩梦时醒来,将意识仍停留在梦魇还未清醒的宋阮从床上挖起然后抱紧,安抚性的吻不断落在宋阮粉薄的眼皮上。试图让怀中的人恢复正常。 宋阮发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丢了的魂一点点恢复,他抽了抽鼻子,乌黑的发顶显得人格外软。 靳越舟下床在衣柜中找了件干净上衣,随后替宋阮换上,动作格外细致。 湿透一半的睡衣被丢在床下,明天靳越舟会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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