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杜沙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之前被他塞进腕表缝隙里的一枚金色的鳞片落在手边,闪着灼灼色泽,还残留着一缕燃烧过后的烟。 他扬起眉毛,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 竟然是……塞琉古斯留下的鳞片,守护了他。在赶来救他,却又被他误伤之后…… 再抓到他,他一定得对他好一点才行。 将那枚鳞片握进手心里,他这么心想着,突然听见门被敲响了。尼伽忍着疼痛系好腰带,暴躁地拉开舱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氯川。他挑着细长的眉毛,幽黑的眼珠扫窥了一眼室内的梅杜沙,摇着扇子打:“啊,不好意思,打扰了少将的雅兴。” “你来这儿有什么贵干,氯川院长?”尼伽脸色阴沉,口气恶劣到了极点。 “我得提醒你,少将,让梅杜沙大尉立刻出发去找回人鱼是陛下支持的,您可别因为贪图美色耽误了这件事。瞧瞧,您还把自己弄伤了,之后可怎么担任营救帝师的行动指挥官?”说着,他用扇子挑起了尼伽腰间的皮带,勾起唇角,“来医疗室吧,我亲自给您处理一下。” 尼伽被他挑着腰带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拍开了他的扇子,回头看了一眼梅杜沙,他皱了皱眉,转身跟了上去。 潜水艇,艇长休息室内。 “怎么样,有信心抓回人鱼吗?” 听见弗克兹漫不经心的询问,梅杜沙瞥了他一眼,看了一眼驾驶台上放置的声呐球。这个为追踪人鱼而设计的装置上的指针正轻微摇摆着,似乎正在感应人鱼的方位。
第42章 深入兽巢 “当然。”他语气笃定的放下一张扑克牌。很显然,弗克兹依然是以医学院方的监督者身份被派来和他一起行动。 “这么确定?”狐狸眼泛起调侃的意味,将压在下方的那张翻了过来,露出一张小丑,“那它为什么逃走?之前,它看上去很听你的话,还是,那只是一种伪装?” 梅杜沙摩挲了一下手腕上悬挂的金鳞,有点不是滋味。要是之前,他的确还对塞琉古斯的忠诚有所怀疑,但是…… 他现在真的,有点儿相信了。 “你该不会,有点在意那条人鱼了吧?”弗克兹斜眼观察着他的神色,慢悠悠道,“要知道在医学院里,对成为实验品的存在产生感情,会是一件非常……极度糟糕的事。” 梅杜沙的心里异样一动,他在意……塞琉古斯了么?好像,是有那么点,毕竟养条狗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人鱼与人类那样相近,他会对着他笑,对他哭,对他撒娇……还会守护他,为他出生入死。 面无波澜地转眸看向弗克兹,他扯起唇角:“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啊,弗克兹?” 弗克兹扬着的唇角微微一僵,随即抽搐着,又摸了一张牌:“我能有什么经验,只是好心劝告你一下,做实验爱上小白鼠,这后果有多糟糕,想想都能知道。” “噢,这样啊。”梅杜沙点了点头,眯眼盯着他,“之前那个男孩呢,弗克兹,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好像跟我们合作的人鱼项目无关,梅杜沙大尉。”弗克兹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态,取下椅子侧面的水壶,“不如你说说看,你到底为什么在意那个男孩?” “长得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弗克兹正在喝水,听到他这句话,一口就喷了出来,一旁没说话的阿彻手也是一抖,扑克牌洒了一地。 弗克兹猛咳了几下才缓过来:“少将要是听见你这句话,非疯了不可。上帝啊,原来你喜欢柔弱型的美少年,想做上面那个?” 梅杜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配合他胡说八道:“不行吗?” 弗克兹敛了敛笑意:“找别人吧,你碰不着他。艾涅卡,是尼厄公爵的养子,而且还他最……宠爱的那一个。” “他多大年纪?”梅杜沙追问。 弗克兹放下水壶,神情古怪的看向他,似乎察觉到异样,梅杜沙立刻叹了口气,佯装失落:“好吧,我不问了,反正是碰不着一根指头的人,问了也没意思。” 艾涅卡。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当然知道,那个男孩不是他要找的人,发色和瞳色……还有五官,都长的跟基莲没有半分相似,不过年龄相近而已,只是,既然是尼厄的养子,又跟弗克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关系,多半跟弗克兹的老师氯川也有往来,他隐约直觉,从那个男孩身上,或许能查到与基莲有关的蛛丝马迹。 当然,只是直觉……而已,他没有任何凭据。 唯有进入医学院核心组和借着艾涅卡接近尼厄,才能查到他想要的。基莲……如果你还活着,再等等哥哥,好吗? 他心想着,垂眸看着腕上的金鳞。 塞琉古斯……别逃得太远,我的一切都指望着你。 …… 年少的金尾人鱼在黑暗的海水中不断下沉,赤色鲜血从肩头的伤口止不住的涌出来,大群嗜血的生物聚拢而来,围绕在他周围,虎视眈眈,却碍于水中以他血液为燃料持续燃烧着的滚滚烈焰不敢接近。 忽然,一个巨大的轮廓自它下方浮现出来,数根波浪状触须自他的四面收拢,将他裹在了中间。 绿眸睁了开来,他发出一声低吟:“HADES……你来了。” 身周亮了起来,数条生着袖珍鳍翅的人鱼从触须间游出,环绕在他的四周,将他的尾鳍与身躯恭敬托起。一条绿尾人鱼游近他的身侧,蹼爪覆上他肩头骇人的伤口,试图替他止血:“一接到您的信号,我们就赶来了,终于找到您了。是谁将尊贵的您伤成了这样?” 年少的人鱼发紫的嘴唇讥诮地一牵:“还能有谁?” 充满戾气的暗红的眼眸圆睁起来,惊愕中现出一丝畏惧:“是……那个被流放的叛徒?” 交杂的音波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甚至不敢直呼那个名字。这么多年了,对那个存在的名字的畏惧,仍然深深刻在他们的骨髓里。 塞琉古斯咬牙笑了起来,肩头又涌出一大团鲜血,绿尾人鱼慌张地捂紧他的伤处,却被燃烧的烈焰灼伤了蹼爪。一根触须缠住了他因疼痛与发情期持续的强烈情欲而颤抖起来的身躯,冥河水母低沉飘渺的声音从他的神经深处涌来。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塞琉古斯抬眼望向海面,吞咽了一下,绿眸阴影深重:“我给过他机会了,可他没有珍惜。身为星球的审判者,HADES,你可要帮我,狠狠的……惩罚他。” 三个月后。 “呜——” 奇特的声波从驾驶舱传来,梅杜沙甩下手里的扑克牌,和弗克兹几乎同时冲到那枚声呐球前。它不断闪烁着,那本来不断晃动的指针此刻直直指向一个方向,雷达屏幕上,呈现出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片巨大的阴影,但并不像生物。 那是…… “要过去吗?”驾驶员等待他下达指令。 “当然。”梅杜沙下令道。 潜水艇渐渐浮上水面,渐渐接近那块阴影,此时正值傍晚,血红的暮色映照在海面上,呈现出那片阴影的真容。 巨大军舰停泊在不远处,正是尼伽的那一艘,而它的后方,是一片占地约一公顷的水上基站,它似乎遭受了什么可怕的破坏,原本的无比坚韧的金属外壁已经千疮百孔,大片大片呈现出被腐蚀过的黑色,许多创口向外部暴裂着,像是有许多庞大的生物从内部突破钻出而造成的。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米凯尔失联前所在的那个远洋基地。 声呐感应到的,是塞琉古斯吗……他也来到了这里吗? 作战靴踏上基站搭建在水上的地板,轻微摇晃了一下,梅杜沙站稳身体,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水陆双栖作战服,确保没有一寸皮肤暴露在外,回过身去,扫了一眼身后待命的医疗兵和敢死队,以及八个尼伽安插进来的海狼队特种兵。 巨鲸队主要负责水下军事行动,海狼队与海豹队则是海军陆战队,看来尼伽这次主要带了海豹队的成员走。 他的目光落到特种兵们的脸上,下令:“你们打头阵。” 既然是尼伽派来监视和保护他的家伙,风险最大的职责,他当然得交给他们。 “医疗兵出列,跟着我站中间。敢死队殿后。” “那我呢。”弗克兹指指自己。 梅杜沙笑了一下:“随你,你的生死,我不负责。不过,如果你能开出诱人的条件,我一定保你活命。” “那个条件,不会是艾涅卡吧?”弗克兹挑起眉梢,狐狸眼中透着隐约的敌意,笑容也敛了,“他你就别想了,同类型的美少年我倒是可以帮忙拉拉皮条。” “那你就自生自灭吧。”梅杜沙敛了笑意,扔给他一把枪,朝基地入口走去。 “喂喂喂……”弗克兹嚷嚷着从后边追来,梅杜沙回眸警告了他一眼,“想活久一点的话,你在这里最好安静点,这个基地,可绝不太平。” 夜幕降临,天色在短短一瞬就黑了下来。整个基地宛如一片巨大的坟墓,没有一点光线,死寂得可怕。一行人缓缓步入通过基地内部的通道。三层防护门已经垮塌变形,敞开着足以令他们畅通无阻的裂缝,才往里走上一小段路,水就淹到了小腿,而且显然越往里,水位就越高。 通讯器里传来杂乱的白噪音,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一片寂静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是打头阵的一个海狼队特种兵:“联络不上陛下和少将他们,他们,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不至于吧,这一回,少将可是几乎出动了整个大洋舰队,还有陛下的亲兵,不可能这么快就全军覆没吧?” 梅杜沙用枪敲了一下墙壁,冷冷警告:“再胆敢动摇军心的,当场枪毙。都给我保持绝对警惕!” 整只队伍顿时鸦雀无声。穿过深长的通道,一个较大的空间呈现在他们面前,这里是环形的构造,中间被水淹没的位置,还能看见半架直升机的残骸,附近漂浮着大量人类的残骸断肢,有一些依稀可辨出身上圣比伦帝国的卫兵制服。 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不知是发生在他们抵达这里的三个月月间,还是更久之前。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这里,都极度危险。 “直升机里有动静。”前面一个海狼队特种兵低声道,探照灯惨白的光束照向直升机,梅杜沙抬眸看去。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影在里边抽搐着,一只手扒在玻璃上。 “这里都是帝国卫兵,会不会是陛下或者帝师大人?” “别靠近。”梅杜沙抬起枪,所有人一齐瞄准了那个方向,直升机的门晃动了几下,蓦然垮塌,那人影从直升机内滑进水里,扑腾了几下,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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