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蕲自顾自说到:“叫白诗南吧。” 白诗南是评价两极化的葡萄,在南非,只能酿造出品质一般的白葡萄酒,但在卢瓦尔河的安茹,索姆和都兰却能酿造出最好的干型和甜型葡萄酒,甚至在澳大利亚,白诗南则以其极高的酸度为霞多丽和赛美蓉的混酿葡萄酒注入了生命。 一如身为实验体的他,他们作为武器诞生,但是武器本身是无罪的,关键在于使用它们的人,人们惧怕它们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同时渴求它们的保护,在极端的矛盾下,唏嘘活着得不容易。 “方蕲!”蒋召南提高了音色。 方蕲爽朗一笑,沾沾自喜,“白诗南,喂,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喜,欢。” 从此以后,K-1037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白诗南,多么的诗情画意,浪漫文艺。 他还拥有自己的床位,不需要住在狭隘的胶囊方舱,或是蹲进保温箱,整日与不同的对手作战。 “多谢。”白诗南不舍得关上柜门,他把棺材小床搬到了方蕲的卧室。 刚开始方蕲有些不习惯,然相比于每晚起夜瞧见天花板上挂着个人,方蕲果断选择后者。 “明天我要去出任务,你在家等我,别乱跑。” “不,在家。”白诗南说话不流利,态度倒坚决,“去,一起。” 方蕲将手枕在脑后,惬意地翘起二郎腿,“不行,你讲话都不利索,而且戴着抑制器,万一失控,会翘辫子。” “咕?”一旦语言复杂,白诗南需要消化一会儿才能明白。 方蕲侧身,凝视白诗南,月光薄薄地打在对方身上,宛如披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轻纱,俏影朦胧,身姿卓绝,“高等级的实验体,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白诗南只听懂了“你,好看。” 他怡然地点头,笃定地说:“好看。” 方蕲的视线收回到吊顶,感慨:“可惜智商不给力。” 白诗南从棺材床里爬出来,猛地扑到方蕲身上,两只手压制住方蕲的手腕,分开放在他头部两侧,猩红的目光闪烁着情动的异样,“给力。” “白痴,你放开我。”方蕲万万没想到会被人偷袭,不经愠怒,“我数到三,你最好松手。” 白诗南似乎较着劲,重复一句,“给力!” “你丫的!”方蕲本能地抬腿膝击,身体却在一瞬无法动弹,仿佛被下了定身咒,由肉体到灵魂的桎梏。 “白诗南。”方蕲正色,无比严肃地警告。 白诗南蓦地松手,转而惊慌无措地缩到床角,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样。 方蕲不忍责怪,只道:“睡觉。” “唔嗯。”白诗南垂头丧气地爬回棺材小床,默默地阖上盖子。 万籁俱寂,方蕲心有余悸地回想刚才白诗南能量的泄漏。 操控……方蕲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身体无法动弹,灵魂跟着颤栗,连大脑都无法控制地沦陷,像提线木偶一般,忍不住跟着他的节奏起舞,任他摆布。 “精神操控吗?”方蕲呢喃,目光不由得锁定棺材小床,转而失笑,“有意思。” 从深思到沉眠,方蕲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悠悠地转醒,打了个哈欠,起身先叫外卖再洗漱。 “白诗南。”方蕲叫唤,“八两?” 一人一猫同时出现,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满脸期待。 方蕲拿出冷藏柜中的血包,加热到37度,装进奶瓶给白诗南,因为整袋给他或是放在宽口的玻璃杯里,白诗南都会吃得像“案发现场”,然后倒出猫粮给八两。 准备完他们的伙食,方蕲才会等自己的外卖,顺便看看本次任务的安排。 “当红明星被恶灵纠缠,剧组屡遭灵异事件?”方蕲咬着笔头,观察着电邮过来的照片和描述的事件,阴暗的摄影棚内,悬空漂浮的无头幽灵,还有对着镜子拍摄时,本来正常的人脸上会出现一张惊悚的面具,溘然掉落的大灯,急转直下的威亚,诸如此类。 世上没有鬼,大多是贪食人类欲望的厄命在作祟,有些命格顺应天理而生,为防止萎缩消散,继而会寻找宿主修炼,一旦进化成更强大的命格,它们会脱离宿主,羽化成妖,乃至成仙。 “无头幽灵,惊悚面具,各种意外,却……不致死?”方蕲标注出重点,串联起来,脑海里搜索着符合特性的命格,逐一列举,这样才能在正面对战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方蕲在书房,由于太过投入导致他忘了自己即将送达的外卖。 客厅里的白诗南和八两率先嗅到了陌生人和熟食的味道。 白诗南咽了咽口水,手指划拉了几下平板,他最近迷上了一款三岁儿童益智类游戏,里头有教人做各种美食。 “方,蕲。”白诗南对猫说。 八两桀骜地仰面,抬起后腿舔爪子。 “喵呜,门,开起来。”白诗南说着,鼻翼煽动,细嗅下竟是活人身上流出的血腥味,新鲜的,生动的,让他食指大动,没有吸血鬼能抵御的住生人骨血的诱惑力,没人! “咚!” “咚!” “咚!” 吸血鬼惯有的三维空间跳跃,白诗南的獠牙顿现,连瞳色都变成了热烈的赤红,在他即将破门而出时,他的右肩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稳稳抓住,一提一拉,他的身体猛然后倾,不偏不倚地跌落在卧室的大床上。 房门霍然紧闭,同时大门缓缓打开。 外卖小哥刚按下最后一个号码键,讶异地对上方蕲的视线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递上外卖袋子,歉意地说:“方先生,您的外卖。” 方蕲微笑着接过袋子,目光瞄到小哥受伤的手指,伤口看着挺大,汩汩鲜血不住地往外流。 “以后小心些。”方蕲给小哥擦拭血液,顺便扔给他一盒创口贴,“最近少走夜路,下班了赶紧回家。” “嗷……嗷。”外卖小哥茫然地点头,原地驻足了三秒,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地方。
第6章 :命格异响曲(六) 方蕲关上门,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 白诗南不在床上,而是躲进了自己的棺材小床里,盖子关得严丝合缝,仍有抽泣声断断续续地漏出棺材。 方蕲轻扣柜门,温柔地笑道:“干嘛呢,出来。” 里头没有回应。 “不出来我可走了。”方蕲作势要走,棺材盖子一下子打开,白诗南眼眶濡湿,鼻尖酡红,肩膀上下起伏打着哭嗝,看来真是委屈惨了。 “对,对不,起。”少年一哭泣,宽松的睡衣从右肩滑落,白皙的肌肤上依稀可见五根手指印,但因实验体强大的自愈能力而几乎变得看不见。 方蕲单膝跪地替白诗南擦眼泪,柔声哄道:“你看,我的掌心都是你掉落的小珍珠了。” 白诗南吸吸鼻子,天真地看向方蕲的手掌,结果方蕲手掌朝上,对着他脑门就是一下。 半秒的愣忪,白诗南嚎啕大哭,方蕲则捂着肚子笑得打滚。 “实验体的反应能力是不是差了点?哈哈哈。”此时这位仁兄尚未清楚事件的严重性。 白诗南生气地鼓起脸蛋,吹了个鼻涕泡,一脚将方蕲踹出屋内,“砰!”一声,柜子门不带一丝犹豫地关上。 生气的话,应该不会再吵嚷着要跟去了。 方蕲捂着屁股站起身,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和之前捡回来的SR1“维克托”手枪放在餐桌上,他的画工不算好,只能寄希望于白诗南用不到。 “八两。”方蕲一喊,黑猫灵活地跳到他肩膀上,“出发。” 任务地不远,在隔壁城市,方蕲轻装简行即可,上头本来的意思是在方蕲出任务期间,暂且回收K-1037,可当工作人员来到他家时,白诗南表现得十分抗拒,甚至差点引爆了抑制器, 作为价值4个亿的商品,以及尚未驯服研究透彻的实验体,上头自然不希望他报废掉。 方蕲收回遐思,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手机的指示灯闪了三下,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是蒋召南传过来的简讯。 从他清醒后,他任务的对接大都由蒋召南负责,包括他的医疗照护,武器配置,以及掩盖收尾等工作。 “东京湾的货船遇袭事件,共丢失两具实验体。”简讯上写到,“其中一个隐藏在界雅市。” “界雅市。”方蕲喃喃,这不正是他要前往的地方吗? 巧合?阴谋? 方蕲莞尔,笑容带着几分自嘲,是自己疏忽了,当时在R级仓内,确实只有八具实验体,出逃的实验体故意毁掉了现场的一切,还踩烂了一个人的脸拿他来混淆视听。 不算高明的手段,却在当时那种紧迫凌乱的大环境下,为他自己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我以为实验体的脑子都不够用。”方蕲叹口气,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白诗南。 白诗南抱膝缩在沙发上,咬破了血袋吮吸得津津有味。 电视上放着上世纪的年代剧,演到共情处,白诗南还会啪嗒啪嗒地掉小珍珠。 那张粗糙的简笔画安静地置放在一旁,SR1“维克托”手枪则被嫌弃地丢弃在地上。 电话铃响,白诗南接通电话。 “喂喂喂,方蕲兄弟。”电话那头的声音咋咋唬唬,“是我,卢令令。” “有个小道消息免费送给你,之前东京湾出事的那艘货船,一下子丢了两个实验体,血族官方缄默不言,私下派了禁卫军第一师团去调查此事,哈哈,他们估计是丢脸丢大了,才不好伸张。”卢令令顿了顿,不满地吆喝,“你在听吗?” “嗯。”白诗南应了声。 卢令令继续兴奋且神秘兮兮地说:“两个逃跑的实验体,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在界雅市,界雅市离你家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你千万小心点,吸血鬼鼻子灵着呢,你得罪透了皇城里那帮畜生……” “嘟嘟嘟嘟……”白诗南没听卢令令说完,率先挂断了电话。 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但白诗南总结出一个结论:“方蕲有危险。” 伴着室内急促的响铃声,白诗南重新捡起SR1手枪,翻身从阳台一跃而下。 大街上,车水马龙,白诗南在熙攘的人群中,努力判别着方蕲的味道,他能嗅到,以及寻觅过去。 夜幕降临,潮湿的空气中多了几分腥臭和腐烂味,擦肩而过的有人类,还有潜伏于世间的吸血鬼。 只要不故意惹事,不暴露身份,不残害无辜,联合组织是默认血族的社会身份的,这是无数场战役后,为了和平共处和共同繁荣,人类与血族签订的协约,这是人类的退让,而血族的让步则是不让普通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此时两个刚从日本过来的,不知死活的家伙盯上了落单的白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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