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说要聊聊的是他,聊了两句就不吭声的,也是他。 这小兔崽子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都写在了眼睛里,可他有时候就是不会说出口。 “什么时候再来我店里泡澡?”阎桓张了张嘴,问道。 “有空就去吧。”沈夜惟漫不经心地说着。 阎桓也很清楚,师父所谓的“有空就怎么怎么样”的这类说辞,绝对只是客气一下。如果自己不努力,不用相对强制的手段把他带到酒店,沈夜惟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沈夜惟看着他那股欲言又止的反应,索性这样问他。 “师父,你知道,你的头发为什么……突然白了么?” 沈夜惟微微睁大了双眼。 崔判官之前说过,不要让那些俗事影响自己的心绪。 “为师知道。”沈夜惟端着杯子,垂下眼眸淡淡道,“我自有办法应对。” 果然是这个反应。阎桓瞬间把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有时候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能预料到,说完之后沈夜惟会给出什么反应。 算了…… 师父他想要成仙,必定是要挥别凡间的七情六欲。 鬼市那晚后来发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到了傍晚,小朝和赵先生先来到咖啡厅,和两人见了个面。 “我们已经打听过了,目前还在世,而且是植物人、或者重病状态的,只有一个,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小朝说道,“他之前因为生病住进了ICU,现在还没苏醒。” “嗯,那我们就等一等小诗的消息吧。”沈夜惟道。 过了半个钟头,小诗赶到了咖啡厅。 几乎是立刻,阎桓就发现了小诗的不对劲。 “房东那边也没有这样的亲戚或者朋友,然后我就问他,以前房子有没有出租过之类的。” 小诗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着:“房东说,这房子是他好几年前买的了,是从一对夫妻手上买的。” “据说,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前段时间突然失踪了。” 介于之前陈雪玉的案例,沈夜惟听到“失踪”二字就有些头痛。而且这次的情况比上次的更复杂——明显有那么一个人,魂魄与肉身已经分离了。 阎桓倒是比之前多了一丝兴趣,就问:“你怎么知道她失踪了?” “附近邻居说的。” 小诗回答道,“邻居说,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能看到她在小区里遛狗,最近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她现在住的地方非常豪华,那个小区的房子,规模不输……呃……” 本想说规模不输师父的别墅,但碍于赵先生也在,小诗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那你见到她丈夫了吗?” “这就是我回来找师父求助的原因……”小诗说着,给沈夜惟递了个眼神。 沈夜惟心领神会,站起身和小诗一块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别人,小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只手撑着洗手台。他只觉得肩膀疼痛难忍,咬着牙让沈夜惟帮他脱下了上衣。 小诗肩膀上有一大片深紫色的痕迹,上面还有几条小触手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沈夜惟皱起了眉。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虫毒。 对于小诗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像是水蛭,吸食他们的鲜血和精气,且比一般水蛭更令人觉得疼痛难忍。 “怎么会弄成这样?”沈夜惟低声问道,“在哪沾上的?” “师父……”小诗疼的脸都白了,“我本想去敲一敲那对夫妻家的门……可我才刚刚走到门口,就感觉肩膀一疼……” “明白了,看来他们家是请了守护神一类的东西。” 沈夜惟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那道紫色痕迹,小诗顿时疼的嗷嗷叫。 “师父,怎么办?”他泪汪汪地看着沈夜惟,“我会死吗?” “不会。”沈夜惟帮他把上衣穿好,“我认识一个人,刚好会解这种虫毒。” 不过,他已经许久没拜访过那位花姑的传人了。等等要选一份礼物,给她带过去。
第34章 命中注定的人 “小诗,你先稍微等一下。”沈夜惟一边琢磨,一边拿出手机给阎桓拨了个电话,让他快点到洗手间里来。 之前阎桓专门在自己手机里留了号码,这就用上了。 “怎么了,师父?”阎桓看了一眼洗手间门口的男女标识,“又想把我定在这里么?” “别废话,小诗中毒了。” 沈夜惟默默道,“那家应该是请了守护神,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你现在带着小朝,去找那家妻子的肉身,把她的肉身保护起来;我带小诗去解一下毒。” 阎桓看着小诗的肩膀,感叹道:“嚯,这咬的还挺深。你是打算去找花姑的传人?需要我帮你准备礼物吗?” “不必。” 沈夜惟摇了下头,“我别墅里有她喜欢的东西,我回去挑一份,带给她。你嗅觉好,找人比我快,小朝……就交给你了。” 阎桓扬了下嘴角:“怎么说也是师弟,放心吧。” 小诗从未见过这位“花姑的传人”。但听师父和师兄的意思,要找她帮忙,好像都需要带一份礼物。 沈夜惟带着小诗回到了别墅,直接去了别墅的仓库,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抱着一个玻璃罐子走了出来。 “呃,师父。”小诗抬手指了一下沈夜惟怀里的东西,“我还以为您要挑一些手钏或者步摇之类的,这……” 这不是一罐子青蛙的尸骨吗? 早几年前就放在仓库里了,他一直都不知道师父留这些东西是打算干嘛,难道是要送给花姑的传人? “她很喜欢这个。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沈夜惟解释道。 “她的喜好……还挺独特。”小诗虚弱地笑了笑。 “活得久了,都会有点小癖好的。”沈夜惟默默道。 事实证明,这位花姑的传人和小诗想象中的样子确实有极大的差别。 他以为,这位神秘的传人大概也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周围养着花花草草;到了夏天,这里便会有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温暖而又浪漫的气息。 毕竟是花姑的传人嘛。 绝对不是眼前的这种——闹市区的花店老板。 这会已经很晚了,花店已经打烊,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朋克风格的上衣和外套,腿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宽松裤子,脚上套着马丁靴的寸头女孩。 寸头女孩染了蓝白色相间,宛如百事可乐一般的发色,嘴里咬着复古的烟斗,正在用钩子放下店门口的卷帘门。 小诗不会想得到,那个烟斗正是以前阎桓来拜访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花槐,好久不见。”沈夜惟扶着小诗,站在她身后,礼貌道。 女孩转过身看着他们,不冷不热的吐了两个烟圈。 花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夜惟身上,一脸的不屑:“试问:每次找我帮完忙,就立刻人间蒸发;没事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出现,仿佛压根不认识我这一号人。请问,这到底是哪位大师干出来的无情事?” 小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夜惟——听上去很像师父的做派。 沈夜惟一脸的淡定,什么都没反驳,只是将带来的那罐子青蛙尸骨摆在了地上。 “这次又带了什么?” 花槐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罐子。 那一刻,花槐的眼里仿佛有了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罐遗骸,仿佛想要连同罐子一起,一口吞掉似的。 “还喜欢吗?”沈夜惟淡淡一笑,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收集的,费了不少功夫呢。” 花槐如获珍宝那样将地上的罐子给抱了起来,“得了吧!之前你那徒弟来找我帮忙,话术都跟你一模一样!说什么特意为我收集的……结果每次找我办完事,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来光顾我的花店生意。走吧,去我住的地方。” 小诗心里一阵感叹——抱怨归抱怨,她这还是答应帮忙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啊? 她的别墅离店面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进屋后,她把两人安排在了里屋,然后自己到隔壁房间忙活去了;沈夜惟把小诗扶到了床边,让他在床上脱掉上衣,趴着躺下。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旗袍,手上拿着折扇的端庄女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床上趴着的小诗。 小诗更加茫然——她的头发的生长速度好快啊,刚刚还是蓝白色寸头,怎么这会就变成了黑长直? 她的额前还有一缕白发……说起来,师父额前的头发,最近好像也有一些发白。 她拿着扇子,轻轻挑了下小诗肩膀上的咒印,小诗疼的嗷嗷直叫。 “来了来了,别嚎了!” 花槐拿着两个小瓶子,还有剪刀、手术刀一类的东西进了屋,语气像是哄小孩:“这就帮你弄掉。好孩子,不怕啊~” “咦??我还以为……”小诗指了指旗袍女子,又指了下眼前的百事可乐女孩,“我还以为你是换了件衣服……” “怎么可能?”花槐捣鼓着手里的瓶子,笑着解释:“这位是我师姐,平时一般不出门的。” “嗯,而且她师姐的名字,也叫花槐。”沈夜惟默默道。 小诗:“……” 头一回听说,师姐妹用同一个姓名的。而且俩人的脸还长得那么像。 旗袍女人看师妹拿起剪刀了,直接把手上的扇子塞进了小诗的嘴里:“小心咬到舌头。” 与此同时,沈夜惟用束缚法把小诗和床捆在了一起。 “呜呜呜!”小诗一脸懵逼地看着师父,想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我要开始了,有点疼,你稍微忍忍。”花槐拿着剪刀,笑道。 “呜(师父)!!!!呜呜(救我)——呜!(啊!好疼!!)” 这个过程沈夜惟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了。 因为她需要拿着带有灵气的草药用棉签在紫色的区域一点一点地涂抹,同时用手术刀把那片紫色区域从小诗的皮肤上给一点点分离下来。 最后,需要再用剪刀,把像触手一样不停扭动的毒素根部,从肉里全部扯出来。 “这毒扩的有点大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沈,你可以去隔壁间坐着休息,喝喝茶。” 师妹花槐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手上在忙活的是女工针线,而不是这种血淋淋的活儿。 师姐花槐做了个请的动作,沈夜惟便跟着她出去了——他对花槐的手艺很放心,确实不需要一直站在那里看个全程。 她替沈夜惟到了花茶,又从厨房拿出了一份桂花点心,用来招待沈夜惟。 沈夜惟看着她额前的那缕白发,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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