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吧。”钟衍关上了水龙头,将碗放在池边:“我手头也有些事,过几天还要给几户人家送酒呢。” 身后的声音莞尔,一如既往地温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好,那你在家等我。” - 钟衍躺在床上睡了会儿午觉,没有关注贺泊尧在干什么。小憩后起来,却发现alpha手里正拿着帕子,抚在琴板上仔细地擦过一遍又一遍。 贺泊尧站在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铺洒在他的身上。 alpha眉间带着笑,朝钟衍看过来:“阿衍,要不要去后山?” 钟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读懂他,这或许就是两人之间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吧。 这次没有再扫他的兴,点点头应承下来,也冲人笑道:“好啊。” 贺泊尧要收琴,钟衍站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很有耐心地一直等着他。 面前的屋门打开,alpha穿着宽松的休闲裤,一条长腿迈出来,肩上挎着黑色的琴箱,神采奕奕,发丝散落在额间。 褪去西装的束缚,贺泊尧现在的装束是以前少有的宽松随意。 恍然间,钟衍好像又看到了当初17岁时遇到的那个少年。 时光倒退回到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争吵、不需要猜忌、也没有无止境的互相折磨。 记忆深处留存的,只有阳光、欢笑、琴声和承载了自己人生中所有美好回忆的那片葡萄园。 如今琴声依旧响彻在山谷之间,还多了花香作伴,钟衍的心境却早已不是当初那般纯粹。 他倚在看日落的那颗大石头上,安静聆听alpha为自己拉完一首曲子,alpha预料中的掌声却没有响起。 钟衍嘴角挂着笑,听着琴音,不知不觉陷入到很久远的回忆当中,突然抬手往前方指了指,引着贺泊尧看过去:“我就是从那个地方把你捡回来的。” beta的手放了下来,自顾自继续说着:“一开始的时候你对我和我的家人很戒备,只说自己是名alpha,却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当时有问过你的家人在哪儿,我可以联系他们来接你,你却说你没有家人。”钟衍低低呵了声,若有所思地朝alpha看过来:“我当时不明所以,还以为你是孤儿来着。” “后来你母亲和大哥来接你了,我那时候才知道你是有家人的。”钟衍仰头看着天,长叹口气:“你不但不是孤儿,你们家还特别有钱,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终其一生都高攀不起的那种。” “贺泊尧。”beta唤了他一声,语气逐渐沉了下来:“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开始骗我了。” 他一个“骗”字出口,贺泊尧潜意识里不好的预感浮现,但仍旧故作镇定。 钟衍语气平和,像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一样:“我父母的死不是你的错,可你当时的隐瞒,却让我连给他们办场葬礼、道个别的机会也没有了。” “还有那个假的钟淇。”钟衍说着苦笑:“虽然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救我,可事实却是你的确再一次对我说谎了。” 贺泊尧知道beta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翻旧账,但听人提到这些,不管是出于对过去的愧疚还是对未来的担忧,心还是跟着被紧紧揪了下。 “我不想瞒你。”钟衍很快将他的思绪打断,眼底浮现一抹失望:“我其实早就原谅你了,甚至有想过要和你重新开始试试的。” “贺泊尧,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有了之前那些经历,我现在最痛恨的就是身边人的欺骗与隐瞒。” “阿衍,我……”alpha的小提琴从手中滑落、掉在了草地上,眸光怔怔地望过来,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贺泊尧。”钟衍一脸正色,声音刻意扬高了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再不对我说实话,我发誓,咱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 在alpha惊惧的目光中,钟衍开口,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全想起来了?”
第54章 “贺泊尧,我没有不要你。” 钟衍话音落地,两人间的气氛倏然沉寂了。 山谷里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乱钟衍的刘海、遮住他望向alpha那双凝肃的眉眼。 贺泊尧眸光由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得暗淡,眉头深凝着,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以为alpha不会开口了,扯了扯唇角,笑里带着一抹自嘲。 刚一转身,这时却突然听见背后一道声音响起:“是。” alpha顿了顿,低沉又有些艰难地接话:“你……都知道了?” 钟衍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简直可笑。 先不去追究他为什么失忆了还会记得自己怕狗,单是贺淮朝让他回去见律师这件事,就足以成为最有力的说明——如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记起来的话,见了律师又能怎么样?什么忙都帮不上、让他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贺淮朝在来时见过姜泽和医生之后,就已经知道他记忆恢复的事了。 而他下午临走前之所以当着自己的面提谱子和见律师的事,其实就是为了敲打贺泊尧,顺带着看能不能点醒自己。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胸腔涌了上来,钟衍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朝人定定望过来。 问他:“为什么瞒着我?” “你明明已经想起来了,如果不是被我看出了端倪,你还准备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钟衍的言辞并不激烈,甚至可以算得上平静,神情却透着一股风雪俱灭的落寞感。 缓了缓,又问人:“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全想起来了?” 贺泊尧不敢再隐瞒,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如实说:“之前断断续续想起来一些,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易感期一过,就……完全想起来了。” 钟衍的眸里已经看不出情绪,贺泊尧知道自己不该再骗他的,可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将声音放得很低,态度甚至有些卑微伸手去勾钟衍的指头:“阿衍,对不起。” 钟衍避开了,将胳膊抽到一边躲开了他的触碰。 “贺泊尧,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自己不是那种迟钝的人。”beta的肩头松垮下来,仿佛整个人都泄气了一般:“也想过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什么都不要看也什么都不去想……” “我们在一起或许会很开心。” 只可惜,我永远都成为不了那样子的人。 -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贺泊尧背着琴就跟在钟衍身后,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却始终踟躇着——要不要上前一步牵住beta的手。 房檐下的屋门前,钟衍从兜里摸索出钥匙,插入锁孔即将转动之时,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beta无法形容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说生气或者愤怒都够不上,就是莫名感觉很失望。 仿佛跟贺泊尧在一起就注定被他欺骗、隐瞒、被他操控带动着。 爱与不爱的,嘴上说的全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想要的那种踏实与平淡,似乎从来没有从贺泊尧的身上得到过。 钟衍敛着神色,余光看向身后的alpha:“我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你。” “抱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听意思,很明显是不让贺泊尧进屋了。 他这边话音落地,alpha却是冲上来,从背后拥住了他。 alpha双臂箍着的力道很紧,却像拥住了一捧砂,越用力,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钟衍分明感觉到他有话要讲,垫在自己肩膀上的喉结动了动,却迟迟未曾出声。 钟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在前进,时间久到钟衍已经忘记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不经意间,才听到alpha开口。 嗓音沙哑、艰难地问出一句:“阿衍,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太阳落山后,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变暗。 钟衍没有吃饭的胃口,将家里卫生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将贺泊尧这些天放在这儿的行李一一整理出来。 alpha背着琴,就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一个姿势不知保持了多久。 天气眼看着马上入冬了,丘山夜晚的寒气越发浓重。 钟衍从屋里出来时特地拿了件衣服,走到alpha身边,仰头望着人静静看了会儿,终是不忍心,给人把外套披在了肩上。 “我给大哥打过电话了。”钟衍眼皮垂着,顿了顿才道:“让他把你接回去。” alpha的小提琴箱从肩上滑落,垂在身侧紧攥的掌心突然就松了。 怕人多想,钟衍特意将语气缓和,帮他把小提琴接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贺泊尧,我没有不要你。” “澜城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而我这边……刚好也需要一些独立的空间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beta说着叹了口气:“我现在很乱,想要自己冷静一下。” “咱们两个认识有快十年的时间了吧。”钟衍尾音拖着,蓦地陷入到回忆当中:“除了在葡萄园和初到贺家的那段日子,细细想来,大多数的时间里咱们一直在相互折磨。无论是作为朋友也好、还是其他的任何一种关系也罢,咱们之间的相处一直是不正常、也不健康的。” “你曾经给我讲过你小时候在避暑山庄抓兔子的故事,那只兔子咬你,但你最后还是驯服了它。还有Botto,那么烈性的一条犬最后也乖乖变成了你的宠物。” 钟衍说着突然笑了,眉宇间暗藏着苦涩:“但我不是狗、也不是兔子,我是个人。” “你说你喜欢我,但你对我好的方式却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平等。” “我知道,你会有现在这样的思维方式、错并不全在你个人的身上。但我真的很沮丧,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改变你、或者改变我自己,好像都是不对的。” 钟衍话音落地,贺泊尧突然抓住了他,掌心冰凉。 alpha目光诚恳地看过来,敛着下巴,显得有些怯怯的:“阿衍,以前强迫你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都是我的不对。我其实……有很努力在反省了。” 钟衍莞尔,颈间喉结滑了滑:“我知道。” “我有想过跟你发展一段正常、健康的恋爱关系。”他这句话一说出来,看到alpha眸底几不可察亮了亮, 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笑叹着道:“你失忆的时候还好,现在记忆一恢复,又让我感觉到陌生了。” “贺泊尧。”钟衍唤他:“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了。” - 贺泊尧还是被贺淮朝派车来接回了澜城。 钟衍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alpha很听话,这段时间没有再出现去打扰过他。 联盟军事法庭的终审判决上,乌纳将军因违反《联盟和平公约》私自挑起南北战争而被剥夺军衔判处终身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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