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闹腾,高灿灿的事情也彻底包不住了,村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她平时就爱穿衣打扮,被男人看上也正常,说她丈夫心大,都这样了还为了她去拼命,说她不干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谁的…… 这些难听刺耳的话,一句句传到她耳朵里。 明明高灿灿是受害者,可到最后行凶者却没人提及,全都在对她恶语相向。 这件事在她生下小女儿后达到了高潮,虽然那些人不当着她的面说,可背地里却说小女儿鼻子、眼睛、嘴巴长得很像钱壮勇。 高灿灿很想反驳,却无处反驳,她的愤怒委屈无处发泄,患上了产后抑郁。 感觉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她很想死,可是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还要等着牢里的丈夫出来,带她和孩子离开这个是非地。 也因为流言蜚语的影响,高灿灿整日以泪洗面,并没有精力和心情照顾孩子,小女儿出生后她只负责喂奶,其他时间一直由公婆照看。 这天她正在蹲厕所,婆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哭着说小女儿丢了。 一个刚刚九个多月的婴儿,连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可能走丢,很明显是被人给抱走了。 他们刚开始怀疑是人贩子,直接报了警,然而还没等警察赶过来,他们便在她婆婆家附近的一个池塘边找到了小女儿。 河岸边,小女儿脸朝下趴在水里,脸色轻紫,已经没了气息。 高灿灿疯了,彻底的疯了,抱着小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当晚就喝农药自杀了。
第45章 高灿灿死后,怨气太盛,在村子里不停地闹腾。 之前那些背后胡乱嚼舌根,说她不干净,说她女儿像钱壮勇的人,全被她给缠上了。 她刚去世那几年,村里的人经常梦见她,在梦里不是被她打,就是被她追,一副讨命鬼的样子。 第二天一觉醒来,全身酸疼,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有几个胆小的妇女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跑去寺庙拜佛,祈求保佑,家里也挂满了驱邪符。 高灿灿作为小鬼近不了她们的身,就去找她们的男人。 男人阳气重,平时没办法近身,到了晚上她就在街上四处飘荡,遇到那些喝醉酒,身上阳气减弱的男人,就附他们身上,在街上大喊大叫,不顾形象的发疯,宣泄怨气。 遇到生前看不顺眼,说她坏话的女人,上去就揍一顿。 他们村子有个乱坟岗,里面埋着的,全是生前疯了、傻了、连祖坟都不让进的人,高灿灿闹腾完,就把他们带到那里去。 第二天醒来,村里的男人发现自己睡在坟堆中间,胆儿都要吓破了。 男人们知道喝醉酒,容易被她附身,也都不敢再喝醉酒。 特别是钱家人,高灿灿去世后,他们花大价钱找来道士给家里布下驱鬼阵,一到晚上就大门紧闭,连院子都不出。 每逢清明、中元、寒衣三个鬼节的时候,就是高灿灿闹得最凶的时候。 “我实在不甘心,凭什么我被弄得家破人亡,他们却逍遥快活,我绝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禾晔察觉到她越说越气愤,小胖墩儿周身开始散发冷寒的阴气,出言劝阻:“钱家人确实可恶,但稚子无辜,你一直这么附在他身上,早晚会出事。” 小胖墩儿声音尖利地冷笑:“无辜,我呸!” “他才不无辜,身为钱家人,他生来就是个坏种,平时横行霸道地欺负老人、小孩就算了,他不但对着我的坟撒尿,还对我恶语相向,我恨不得直接弄死他。” 五个月前,几个小孩跑去高灿灿婆家地里偷挖芋头,小胖墩儿钱连庆突然尿急,对着她的坟就尿了一泡,其他小孩阻止,说不能这样,让小胖墩儿磕头道歉。 小胖墩儿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 挖完芋头往回走时,有小孩凑到他旁边,小声问:“连庆,你知道刚刚那坟里埋着谁吗?” 小胖墩儿反问:“谁呀?” “高灿灿,就是咱们村里闹得最凶的那个女人。” 钱连庆猛地一震,心里也不由发颤,但当着几个小孩的面,作为孩子王的他,不可能露怯。 “嘁,那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勾搭男人的婊子而已,我奶奶说了,高灿灿生前可不要脸了,勾搭村里男人,死后还附在男人身上,是个没男人活不了的女人,你们看她老公都不要她了,重娶了新媳妇儿。” 男孩赶忙劝阻:“你别这么说,这样不好,我妈说对逝者要有敬畏之心。” 小胖墩儿:“切,你个胆小鬼,整天你妈说你妈说的,你回去找你妈吧,我们不跟你玩了。” 高灿灿气愤道:“你们听听,这是一个十来岁小孩该说的话?” 禾晔:“……” 确实,这熊孩子有点太过分。 牧夕璟捏了捏眉心,吐槽道:“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偏头看向禾晔,商量道:“要不然我们别管了。” 这种狗东西就应该折磨死他们。 “不行。”禾晔摇头拒绝,对小胖墩儿道:“他们一直在找人对付你,如果真找到一个有本事的术士,就冲你闹出这么多事儿,很可能会直接除掉你。” 禾晔语调平和地商量道:“你先跟我走。” 小胖墩儿反应强烈,声音凄厉:“不,我不走,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大不了我跟他们的孙子同归于尽!” 他这句喊得太大声,直接引起了大门外几人的注意力。 老头似乎听清了小胖墩儿的话,急吼吼地冲进来:“什么生不如死,什么同归于尽?” “大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处理不好吗?” 大门口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陌生男女,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以上,听见院里的动静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想要看戏。 禾晔抬了抬眼皮,朝他斜觑一眼,冷然道:“出去。” 老头晃了晃手里的黑塑料袋:“你要的黑伞。” 牧夕璟走上前,接过黑伞,再次驱赶:“出去。” 老头解释:“我们在外面等半天了。” 听出他语气里隐藏着的不满,牧夕璟朝他冷冷瞥了一眼,老头被盯地心头一震,最后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一句,悻悻地转身出去。 大门口的那些人也都缩回了脑袋。 禾晔见老头走开,从自己背包里取出毛笔、朱砂墨,让牧夕璟撑开黑伞,在伞面上分别画了三道符咒。 小胖墩儿看着他的操作,也瞧见了伞面上的符咒一闪而过的金光,满眼惊恐,深深地往钱连庆身体里躲藏,生出了以死抵抗的心思。 然而,对方并没有硬来的意思。 黑伞遮在他的头顶,英隽的青年弯腰附身,语气低沉清和地劝道:“你跟他同归于尽,不值得。” 小胖墩儿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冲他嘿嘿傻笑,昭示着高灿灿拒绝与他交谈。 “……你先随我离开,事后我帮你对付钱家人,行吗?” 禾晔见她依旧不搭腔儿,心生无奈之余,也产生了质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多管闲事? 这时,牧夕璟走上前,伸手去接禾晔手中的黑伞,低声说道:“我来吧。” 禾晔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直起身后退半步。 牧夕璟撑着黑伞,没有弯腰,也没有蹲下与对方视线持平,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俯视着轮椅上的小胖墩儿,语气冷然。 “如果你真能让他们生不如死,就不用等了十几年,最后只是躲在一具小孩的身体里,你不过是在赌,赌他们不舍得这个孙子,但你别忘了,人性是黑暗的,如果他们发现真的除不掉你,到最后一定会放弃这个痴傻的孙子。” “你在这儿跟一个小孩同归于尽,可害死你的凶手依旧好好活着,你的牺牲有什么意义?” “你闹了这么多年,村里有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少了吗?害死你小女儿的凶手找到了吗?欺辱你的那些人死掉了吗?” 这一声声毫不留情地质问,让小胖墩儿的神情变得惊慌,他抬起头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对方冷寒的神色,让他不知所措。 牧夕璟道:“最后一次机会,跟我们走,还是毫无价值地死在这儿。” “我……”高灿灿尖利难听的声音响起,迟疑着问道:“你们真能帮我对付钱家人吗?” 禾晔:“我会尽可能的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胖墩儿问:“我要怎么相信你们?” 牧夕璟:“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小胖墩儿总觉得这男人周身的凌厉气质,让他莫名地畏惧,甚至不敢与其对视。 相比之下,反倒是旁边寡言少语的青年,看起来更好说话一些。 他将视线转向禾晔,问道:“你刚刚说让他们受到应有惩罚的话,是真的吗?” 禾晔:“嗯。” 小胖墩儿追问:“敢不敢与我签成鬼契?” 禾晔没说话,直接伸出手,刚准备掐诀立鬼契,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阻拦“我来。” 牧夕璟把他的手拉回,自己伸手过去,正要掐诀,倏然察觉到自己动作太过熟练,随即转回头询问:“鬼契怎么签?” 禾晔提醒他:“签了鬼契,就必须做到答应小鬼的事情,否则会遭到契约反噬,轻者霉运缠身,重者气绝身亡。” 牧夕璟:“嗯。” 禾晔:“你不怕?” 牧夕璟思量半秒,神情自若道:“还行。” 最后,在牧夕璟的坚持下,禾晔帮他与高灿灿之前订了鬼契。 鬼契达成,高灿灿主动从小胖墩儿的身体里飘出来,随后被收入了黑伞中。 牧夕璟合上黑伞的瞬间,轮椅上的小胖墩儿发出凄惨的哭叫声:“爷爷,救命啊爷爷!” 大门口的众人听到这声,都跑了进来。 老头、老太首当其冲,一左一右半蹲在了小胖墩儿身侧,见他哇哇大哭,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喊道:“孙子,我的大孙子!” 老太瞬间哽咽,红着眼睛问他:“连庆,你看看我,认不认得我是谁?” 钱连庆顺着声音朝左边的老太望去,哭着喊了声:“奶奶。” “哎呦,我的宝贝孙子,你可终于清醒了,真是老天爷保佑!” 老头也赶忙问:“我呢,连庆,你认不认得我?” 小胖墩儿大哭,抓住他爷爷的胳膊告状道:“呜呜呜,爷爷有鬼,有鬼要害我。” 老头见他真的清醒,激动地红了眼眶,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爷爷在,不怕。” 这看似感人的画面,落在禾晔、牧夕璟眼中,却让他们无动于衷,生不出半分触动。 旁边凑热闹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谈论:“呦,没想到这两人看着这么年轻,本事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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