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他对闻潜实在是依赖。 连他师父都常念叨着他有事没事就往闻潜的小破屋跑,闻潜这人虽自小就抠门,却总是舍得给他买一些花哨又贵的吃食玩具,连他出门历练都必不忘记给自己带些地方特产,有时是便宜却有意思的小玩具,有时候是排了许久的吃食,甚至还因为他无意提过一嘴想要火翎虫,便在后山蹲了近半个月,才捉了一只送给他。 诸如此类,单妙回想自己这短短十几年来,似乎每一段时间都有闻潜的身影,像是融入了血肉之中,剥离不开。 他喜欢闻潜吗? 单妙扪心自问。 半晌,他微微仰着身,看着天上的明月烦躁地叹了口气。 自然是喜欢,若不然也不会对承安的话如此畏惧。 “仙长,是喜欢你的那位师兄吗?” “咳咳咳咳……”单妙猛地睁大眼睛回头看向模样乖巧的小姑娘,见后者颇为无辜地看着自己,仿佛说出了一句平凡至极的话。 “有…有什么明显吗?” 可儿见果然如此,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仙长的眼睛总是望向闻仙长。” “我也不仅仅只看他吧。”单妙仍然想挣扎一番。 “不一样的。”可儿反驳道,“或许仙长你都不曾发现,你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你师兄身上,看向他时眼睛总是弯着,和他呆在一块时也总是笑着,像是只有在他身边时才会彻底放松下来。” “可…可你不觉得奇怪吗?”单妙声音有些结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与他都是男子。” “如果是仙长你喜欢的,我不会觉得奇怪。”可儿摇头,“而且我觉得仙长的师兄肯定也很喜欢你。” 单妙被这句话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眼神都飘忽了些,嘴里含糊着:“这你也能看出来?” 可儿眨眼笑了笑,接着将今天所看到的事情悄悄告诉给了单妙。 “真的?”单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耳尖却是红了。 “嗯嗯,当然是真的。”可儿拍着胸脯保证。 “啧,这小子,想牵就牵呗,我也没说不可以……”单妙低声嘀咕着。 可儿见眼前的少年眉飞色舞很是高兴的样子,也开心地咧嘴笑了说道:“仙人或许不知道,我娘年轻的时候嫁给了我爹,那时候他还不想现在这样…混账。” “可自从生了我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甚至有时候还在外面欠下一堆赌债,我娘一边带着我一边给人做工还债,生下虎子又发现他从娘胎里带着病,家里过的也是越来越困难,结果我爹还是那样…你也看到了…” “我娘其实早就想和我爹和离,但顾及得太多,外人的流言,我和虎子没了爹会不会受人欺负,她一个带着我和虎子会不会过得很艰难,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不公平。”可儿有些生气道,“她一拖再拖就成了现在的模样,你也瞧见了,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好坏只有自己知道。” “仙长,你喜欢那个人只要明确自己的心意就很好,与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就像我娘,她刚才跟我说这次已经彻底想清楚了,等过几日就带着我和虎子回娘家,彻底与我爹和离。”可儿抿着嘴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单妙将罐子里酒喝完,细细想着可儿的话最终像是下定决心般将罐子狠狠摔在地上,仿佛也将心中的包袱摔碎。 “你说得没错,既然我喜欢我他,自然是要和他在一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实在太不像我的性子,反正我和承安不一样,我又不喜欢孩子……”他声音越说越低,渐渐连可儿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只是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真切耀眼。 单妙一身轻松地跳下去又朝着可儿张开手:“来,跳下来我接住你…” 可儿愣住看着墙下的少年,神态风流,眉目间隐隐有着醉态,月色如华,仿佛那一刻时间所有的光都打在他的脸上。她犹豫了一会,脸有些红地看着他,似乎又有些害怕,可又相信即便是自己跳下去,底下的人也能稳稳接住他一般。 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闻潜看到,墙处的少年少女比月色还要迷人还要令人心堵,单妙自小就受姑娘喜欢,他也都一副言笑晏晏,对谁都来者不拒的模样,柳媚,黄娇娇,那株雪芝精,还有面前这个可儿……… 那画面仿佛是拿刀一笔一画刻在闻潜心里,让他眼睛又红了几分甚至隐隐泛着黑气,单妙他…厌恶自己…觉得他恶心…… 他从来都没说过一句喜欢男人…他应该像寻常男人一样,娶上一个心爱的女人,携着她的手一起白头。或者精于修行,在剑道上越走越远,绝不…是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白白染黑了他的人生…… 闻潜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一封信,直至指尖忽然蹿出一簇冰焰将写满心意的纸张烧的一干二净,连片刻的字迹都不曾留下。 罢了…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念… 没必要…再牵连着他进来… 闻潜随手撒掉那堆灰烬近乎是落败般地转身逃走。 单妙看着墙头的少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收回手:“罢了,我现在也是有喜欢的人了就不接你了,得注意些言行了啊!你自己小心爬着梯子下来啊。” 可儿:“……………” 娘说的对,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与此同时的秋涧镇外,闻潜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林婺面色冷淡却不意外地喊了声:“见过师父。” 林婺望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徒弟皱眉:“猎宴后为什么不回山?” 闻潜面不改色:“路上遇见了些麻烦,耽搁了。” 林婺望了眼他身后的秋涧镇,他自然知道卫苏一行人躲在里面,只不过他剑修无情,对外事向来不在意,更别说他不耻于李邢的作为更不愿插手这件事:“不要多管事情,你要记得你修炼的剑道,大道无情,修炼无情剑道自当灭绝□□,情爱一事只会伤人伤己,是修道路上的绊脚石。你若是沉溺于此,莫非想要此生就止步于此?” 闻潜内心苦涩:“弟子不敢。” 林婺冷哼一声:“你自幼聪慧自然懂得我的意思,跟为师回崖谷,你金丹劫未过,防生心魔,还是呆在谷底不见任何人的好。” 闻潜闭了闭眼睛,单妙的声音一直回想在耳边。 “师兄,我觉得他们恶心!” “师兄,我们这样又和承安他们有什么区别?” ………… “师兄…” “闻潜,我们是师兄弟,你怎么能怎么敢喜欢我!” “师兄你要让我被师门被天下人耻笑吗?” “师兄,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闻潜!”林婺突然一声暴喝,闻潜倏地睁开眼睛,红了整个眼眶慢慢道,“好,我跟师父回去。” 林婺看着自己的红了眼的小徒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
第54章 == “秦清叛逃入魔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响彻了整片大陆,顿时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众说纷纭,往日里的名门正派都纷纷地要让千径山给个交代。 单妙与卫苏他们匆匆告别赶了一夜的路连口水都没喝上,刚踏入山门就听到了大峰主已经将秦清逐出山门的消息。他来不及想多又急忙往天光峰赶去,御剑而行从剑上跳下来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师父虽然有时爱玩了些,但决不至于入魔背叛师门,这可是她最爱的师门!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是她唯一想保护的地方! 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有人想乱传假消息以图谋害师父。 师父往日树敌众多,一定是有人想用这种阴险的法子除掉她。 “大峰主!”单妙推开殿门却看见里面站了一堆的人,看衣着服饰只认识刘柳俩家人。 “这消息一定是假的!”单妙顾不得众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道。 “滚出去!”贺图面无表情地冲单妙一挥袖子,后者直接被掀出门外,“谁允许你进来的!” 单妙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上的血强忍着跪在地上:“是弟子无礼擅闯天光峰,可大峰主你与我师父同门几百年,难道你也相信我师父背叛千径山!” 贺图冷冷地看着单妙半晌才出声:“有人在岭南看到她与魔族勾结大肆绞杀我正派修士!” 单妙手紧紧捏着袖子:“可有证据?我师父已经外出几年,我都不知道她的半点行踪,既然说她在岭南可有证据?” 贺图沉声:“有人证。” 单妙:“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能定我师父的罪!” 贺图看了单妙继而望向四大家道:“诸位可听到我山门中弟子的话了吗?” 柳家一位长老站出来露出身后一位面色死灰的修士,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是我…是我亲眼所见,秦清带着一队魔军剿灭了我整个门派,若不是师父护着我将我藏在死人堆里,恐怕也活不到现在。”那人说说便咳嗽几声,帕子上全是血,看起来也活不了多长的时间。 “说谎!你什么修为?”单妙死死看着他。 那人咳咳几声开口:“金丹。” “那你师父呢?” “元婴。” 单妙勾起嘴角冷讽一声:“我师父乃是化神期修士,而你师父不过是区区元婴,杀你们还要勾结魔军吗?况且化神期修士怎么会感受不到你一个小小金丹的气息,你以为你躲在死人堆下就能躲过去?分明是在撒谎!” 那人急忙争辩:“我没有撒谎!灭我满门的却是秦清!是你师父她那个杀人魔头……” 单妙眼睛通红握紧拳头:“再退一步,若你入了魔还会大张旗鼓地与魔军勾结吗被人看见吗?我看分明是你们污蔑我师父!” “你师父向来行事张扬,当众入魔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单妙咬着牙:“就凭你们几张嘴一翻就想定我师父的罪?这证人所说漏洞百出你们也信是不是暗地里商量好的要谋害我师父!” “放肆!”柳家的一位长老站出来冲单妙挥出一道剑气,水镜瞬间发动挡在单妙面前,替他挡下那一击。 单妙咳了一声笑起来:“莫不是被我说对了恼羞成怒动手?” “把留像球拿出来,让他好好看看是不是秦清!”柳家长老恨恨甩袖嘲讽地看着单妙。 底下的其他弟子立马祭出一个白色样的珠子,珠子里雾气缭绕半刻,很快就浮现了一副画面。 黑衣的女子身影瘦削,衣着清简,手提着惜梧,一身魔气,背后是浩浩荡荡的魔军。只见她脸上带着笑下手却极其狠辣地砍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头,很快便扫清了一个门派,所有人的尸体被累积的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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