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潜啧了一声,缠绕在剑上的黑丝再眼熟不过,在崖谷的那段日子里,一把霜花剑几乎斩成了黑色,看着隐匿在阵眼中的大妖,身体下意识地要做出反应。 “你还磨蹭什么?”闻潜提剑而上,冲着底下的单妙怒喊。 单妙心里叹了口气,一手拎剑一手画符拍向西南方,那躲匿在阵眼之中的大妖立马露出真身,是一条体型硕大的巨蟒,只见它周身缠着层层黑雾,那双金色的瞳孔呆滞无形,见被发现立马张开巨口狠狠冲单妙飞来。 “是四阶黑纹蟒啊?差一点就生翼了,可惜。”单妙瞄了眼蟒蛇的背部,上面已经初现翅膀样的银纹,栩栩如生,仿若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护在黄娇娇和柳媚身上的水纹因厉风的撞击变得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风刀子就能突破那道薄薄地屏障刺瞎她们的眼。 柳媚缓过神来看向高座上的贺图撅着嘴有些气愤道:“这你还没看出来,大峰主给我们布下法阵,要是出不去就干脆死在里面算了。” 黄娇娇脸色猛地白了下去,有些手抖地拉着柳媚的衣角:“师姐,大峰主不是你爹爹吗?怎么会这么狠心?” 柳媚听到黄娇娇这话神情变得不耐烦,千径山中谁不知道柳媚最恨地就是在她面前提及大峰主是她亲爹这话,天光峰比她厉害的弟子比比皆是,其中以刑安为首,可她爹就收她一个人做真传,摆明就是说自己是关系户,靠爹上位。 “我怎么知道,大概我爹养我烦了,想弄死我也不一定。” 说完黄娇娇脸色变得更白,连抓着柳媚的手也松了几分。 卫苏是天生罕见的木灵根,对草木有着天生的亲近,只见他挥手往地上洒了些什么,无数藤萝拔地而起圈成牢笼紧紧护着他。 而一旁的阴川就没那么幸运,他身上的毒虫没有半分作用,完全是靠□□硬抗那些风刃,不一会儿就满身是血,遍体凌伤,对比众人,模样便有些吓人的惨烈。 高台上的三峰主见状,气的脸色煞白。 “大峰主,这阵是不是有些过了?”说话的是四峰主李邢,他长得颇为显老,乌发里也夹着许多白发,但他好像并不注重这些,整日沉迷于炼丹,入峰以来唯一一次出去还是为了那个传言有凤凰火的徒弟。 显然,他这次开口也是为了两个徒弟,只见他神色中夹杂几分急迫与担忧:“我们四峰弟子本就不擅长武斗,平日里都以炼丹为主,这能困住金丹的法阵用在他们身上是不是有些…咳咳太过于浪费?” “就是,我们三峰毒修,最擅长的便是暗杀,这真刀实枪的肯定比不过你们剑修。”三峰主方潭,一张皮裹着那满脸的刻薄短促地笑几声跟风说道。 贺图盯着两人似笑非笑,两条长眉一挑,两位峰主便不敢多言。 “传言老四你捡回来一个拥有凤凰血脉的姑娘,就是那个?” 李邢眼皮跳了跳,心下有些惊恐忙道:“什么凤凰血脉,都是底下弟子们瞎编着玩的,大峰主怎么也信了?” 凤凰说起来也是大妖,还是血脉纯正的那种上古大妖,若落到贺图手里怕是也会被这狠人炼化成妖傀,更别说血脉淡薄的黄娇娇,虽说拥有凤凰火是炼丹的好苗子,但贺图可不管这些,在他眼里只要是妖就该杀。 贺图闻言抬眼看着方潭又道:“方三,你现如今峰上有多少弟子?” 方潭瞬间变脸不敢吱声。 贺图冷笑:“三峰上现如今有一百零三个弟子,可当年拜入你门下的是一百一十八人,你们三峰没有一个能出师下山,可人却少了十五个,尸体全部埋在了后山!” 方潭额头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猛地跪在地上。 贺图见他这模样一摆袖,方潭被一阵劲风打到石柱之上吐出一口黑血:“混账!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拿活人试毒的事,我就在明生殿老祖面前废了你扔去后山喂狼。千径山可养不起邪修!” 方潭趴跪在地上捂着嘴:“是,大峰主。” 底下单妙闻潜两人与那黑纹蟒纠缠不清,他二人都是大道垂青的天才,修炼速度不可同人而语,本按二人结丹的情况合力斩杀一条四阶妖兽轻而易举,可单妙却总是手下留情,闻潜忍不下去骂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单妙看了那渐渐逼近的风刃心里涌上些悲悯,终于捏诀挥剑,一剑斩向黑纹蟒的七寸,随即闻潜一剑劈开阵眼,罡风阵散。 看着那条巨蟒从空中摔落,金色的瞳孔缓缓闭起,单妙只觉心中气郁难平。 对于一条要生翼的四阶妖兽逼近金丹,这番死法是在对于它来说太过于屈辱。 单妙挥手将水镜收回,露出里面毫发无伤的两个姑娘,卫苏也收回藤蔓,而阴川则满身是血,伤可见骨的站在原地。 “阴川师兄,这生肌膏和止血丹你拿着,快用了止血吧。”黄娇娇虽然怕,但还是犹豫着上前递给他丹药。 阴川侧过身没接,黄娇娇咬着牙将瓶子塞进他怀里便跑回了柳媚身边。 连她一个新来的都知道,三峰弟子的日子最为难过,怕是阴川回去了也无药可用。 ----
第11章 “看来就算秦清不在,单妙你也没荒废修炼,这阵眼破的不错。”贺图眼瞥了眼单妙,仿佛不知道刑安告状的事情,嘴角还牵出一抹笑意,“还有老二你的徒弟,在外面历练这几年剑法也着实长进了许多。” 林婺听见徒弟被夸,也没什么反应,脸上依旧一副无悲无喜地模样,仿佛除了剑道什么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连附和一句都懒地张嘴。 单妙暗暗觑着贺图的神色,察觉他望向自己的眼光没有丝毫异样后,也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也没做过的好弟子模样。 大峰主点到即止,丝毫没有在评论一下其他峰几位弟子,只用眼睛巡视了其余几人慢慢开口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为了猎宴一事。” “我们千径山也算在那些名门世家之列,近几十年来从未办过一次猎宴,且加上近几年久未有弟子能够出山难免如井底之蛙,目光短浅,所以我与众峰主商议决定今年的猎宴由我们千径山来举办。”贺图顿了顿接着厉声道,“这个罡风阵便是对你们的一个警醒,名门世家众多,岚山刘家,琅琊王家,墟凤白家的杰出弟子比比皆是,你们切勿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到时候白白丢了我们千径山的脸。” “是,大峰主,弟子一定勤加修炼,不忘道心。” 贺图见底下众弟子齐声回答,一副受了刺激奋发图强的样子才缓了神色挥手:“你们先回去吧,猎宴在即,都回去给我好好修炼。 柳媚第一个拔腿往山下走,其余人也跟着退了出去,唯独单妙走一步三回头,一旁的闻潜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贺图:“单妙,你有什么事?” 单妙转身行礼:“弟子冒昧,想问各位峰主可有我师父的消息?” 贺图眉头皱起,一时间神情难辨。 秦清几年前便寻了个除魔的借口离开这千径山,她性子逍遥快活,自然忍受不了山里的清修苦闷,走的干脆连徒弟都没带,刚走的几个月还知道给山里的徒弟寄几封信,山外也传来秦清又如何如何斩杀了几个大妖,可最近这一年,几乎了无音讯。 单妙给她寄信,十有八九没收到过回复,连山外也甚少在听到秦清的传闻。按理秦清是已跨入化神期,哪怕她再怎么天资卓越,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修为突破,闭关修炼,可若要是说秦清遇险落难,单妙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可能。 现如今这世上有化神期修为的不过区区几人,能杀了秦清的估计现在还没出生,所以依秦清的脾气,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一丝讯息。 单妙直觉与大峰主有关,自家师父天王老子都不放眼里,唯独对已经故去的师父存了几分敬畏,将他临终前听命于大峰主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所以这么多年,秦清虽是化神却老老实实地窝在一个元婴期的手下。 贺图这人作为千径山大峰主没什么可值得抹黑的地方,为人沉稳谨慎,行事干脆果断,性子又刚正不阿,在众多世家老狐狸面前也能游刃有余,是个极其正派的人物。 可唯独对斩杀妖魔方面格外激进狠辣,炼化妖魔,拘灵遣将这种事情近乎是邪修才会干,秦清就如同他手里一把最锋利的剑,指哪打哪,这些年为了他斩落了多少妖魔。 单妙至今都记得他七岁那年,晚上做了噩梦起来去找秦清,月光下,她头发乱糟糟,一身子污血地站在院子里,回头看向单妙的时候身上的那股子杀意还未散去,吓得单妙腿都软了又回去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梦见自己的师父被人一刀刺穿喉咙,跪在地上,面目狰狞地死了。 当他把这话告诉给秦清,秦清笑的满床打滚,搂着他骂他傻,安慰道那些血都是她斩落的妖魔的,还再三保证她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死。 单妙感觉自己心如同一件旧衣,被人使劲地揉搓抓拽,一日没有师父的消息,他心就彻底放不下来,所以这次才会大胆多问一句。 贺图还一副沉着脸的样子,一旁的林婺却开了口,他声音低沉嘶哑:“前几个月我在外面听过她的一点消息,听闻她往帝都去了。” 单妙松了口气,二峰主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觉得没必要那样做,听到师父的一点消息,单妙心稍微平静了下拱手:“多谢二峰主,今日麻烦各位峰主,弟子告退。” 待单妙的身影消失在高台上,贺图眼光虚渺地看向林婺:“秦清真的往帝都去了?” 林婺不言,转身挥袖大步离开。 他不是秦清,对贺图没有一丝情感,对大峰主这个位置也没有一丝敬畏,他的心中眼中能有的便只有剑道。 闻潜站在山脚下提着剑,霜花剑如其名,黑如漆墨的剑柄,剑身光亮如白雪,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上面浮着轻淡的雪霜。 单妙笑着迎上去:“你在等我?” 闻潜骤然提剑,细细的剑刃架在细瘦的脖颈上。 单妙笑容凝固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闻潜冷哼:“你刚才为什么犹豫?明明一剑就能击毙那条蟒蛇。” 单妙手指捏着剑尖平静问:“反正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闻潜:“你要是再犹豫会难道大峰主看不出来?” 单妙瞳孔骤缩:“你在说些什么?” 闻潜:“你多次闯入万妖窟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不然你以为今天他为什么要找一条失了神智的妖来?” 单妙:“他在试探我?” 闻潜露出一个还不算蠢货的表情来:“你以为呢?人在你院子里消失,他真的会什么都不干?” 单妙摸摸鼻子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人不是不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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