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心一沉,将脸埋到了危楼的怀里,轻声道:“快带我走。” 危楼笑了一声,伸手覆上了他的后脑,沈扶玉的这身装扮没有头发没有任何装饰,随意散落在身上,很不端庄,却勾人得很。危楼把他轻轻往自己怀里压了压,抬眸看向这个老鸨,目光也阴沉沉的:“你盯着我的心尖儿做什么?” 老鸨一噎,又看向危楼:“这位爷,奴好像从未见过她。” “她是你们这儿的人,你能没见过她?别是你老糊涂了认不得人了。”危楼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他说得过于理直气壮,老鸨一时也迟疑了下来,可怖的模样渐渐褪去。 危楼眯了眯眼,使出了必杀技:“既然不是你们的人,那把那些黄金还给我吧。” 闻言,老鸨彻底褪去了鬼样,火速把那沉甸甸的荷包塞到袖子里,赔笑赔得脸上褶子都叠一起了:“嗨呀,这姑娘在我们仙花阁里,又穿的是我们仙花阁的衣服,怎么可能不是我们仙花阁的人?是奴老啦,记性不好,一时忘了她叫什么,爷可千万别跟奴计较啊。” 人间的喧哗又降临到仙花阁,动人心弦的音乐再次被奏响。 她说完,生怕危楼改主意收回钱一般,又对沈扶玉道:“你这丫头,伺候好爷,听见没有。” 危楼不满地看向老鸨:“你凶他做什么?” 沈扶玉暗地里拧了拧危楼的腰,示意他别说了。再耗下去,时辰就到了。 危楼只得慢吞吞闭上了嘴。 沈扶玉叹了口气,给老鸨道:“奴带这位爷去房间了。” 老鸨立马接上,好似迟疑的这一下危楼就会趁机改主意一般,她道:“去吧去吧。” 话音刚落,她又火速躲回了人群里,保证危楼绝对找不到她。 沈扶玉:“……” 危楼:“……” 她着急忙慌的,也没管沈扶玉的声音还是个温润的男声,也或许是走马观灯阵法把这点不对劲给抹去了。 沈扶玉抬脚走去,身体倒是一轻,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揽住了危楼的脖颈。危楼轻松地将他横抱起,稳步朝楼上走去。 “你……”沈扶玉脸红了几分,脚上的金铃频频响动,“放我下来。” “光着脚走什么路,”危楼不仅没放开,还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你猜这里的地上干不干净?” “便是不干净,也……” 沈扶玉尚未说完话,便被危楼笑着打断:“本尊自然不是说那种脏,仙君猜他们来了兴致,会不会在外面……” 在什么外面…… 沈扶玉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当即变得异常难看,环着危楼脖颈的手都收了收,一句拒绝的话也难以说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脚底怪怪的,好像真的踩了什么东西。 好恶心,沈扶玉一阵反胃。 危楼闷声笑了几下,胸腔震动,惹得沈扶玉愈发难为情。 危楼握着单手握着他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沈扶玉低声警告道:“危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 危楼含糊地应了一声,只道:“不是嫌脏吗?本尊给你擦擦。” 沈扶玉一怔。 他俩楼梯还没上到一半,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高呼声,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沈扶玉没有说话,危楼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停止了脚步。两人不动声色地站在楼梯上,静静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只见老鸨出现在了原本奏乐的台上,方才奏乐的乐伶尽数抱着乐器站在她的身后,任人打量,一语不发。同沈扶玉这般廉价又赤/裸的装扮不同,台上六个人的衣着尽数华丽且合体,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躯。 老鸨笑得很开心:“各位爷,咱们仙花阁七朵金花,个个赛天仙!琴棋书画,都略懂一点,奴呀,素来舍不得让她们接客,因而这七个都是雏儿呢!不过各位爷实在热情,今儿个呢,咱就破六个的雏!老幺年龄小得很,奴再给大家伙养得水灵一些!” 六个。 沈扶玉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拧眉。 楼下的欢呼声更甚,老鸨尚未开口,已经有人开始扯着嗓子叫价,拍桌饮酒声不断,更有甚者,开始往台上砸金银珠宝,老鸨笑得眼都眯起来了,一边招呼着人去捡钱,一边虚伪地开口:“哎呀,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哈哈哈……” 沈扶玉静静地看着楼下的状况,倏地手上一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往楼上望去,果不其然,昏暗沉闷的三楼,一个人影正扒着围栏往下看,可惜她躲在了阴影处,沈扶玉实在难以看清这人的面貌。 细微的抽泣声传来,可以分辨是一名女子的。她泣不成声,又死死压抑着,唯有不停飘落的滚烫泪水将万般情绪述说,细雨般的眼泪飘向各处。 她是在为楼下的事情哭泣吗? 沈扶玉迟疑了一下,又看向楼下,恰逢其中身着红衣的女人抬起头来,沈扶玉一怔,那红衣女人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旋即又偏过头去,挂上讨好的笑容,看着下面的男人不断竞价和投掷金银珠宝。 不对。 沈扶玉猛地抬头,那红衣女人是在给楼上的神秘女子示意。楼上的脚步声传来,那藏匿于黑暗中的女子奔跑起来,似乎要跑去什么地方。 这一跑动,自然也引起了危楼的注意,他眯了眯眼,抬头看向楼上。 “噔噔蹬”的脚步声沉闷且清晰,这女子似乎不再哭泣了,她跑得十分迅速。 “跟上她。” 沈扶玉沉声道。 他心底的一个猜测逐渐形成。
第057章 声声慢·三 两人一路跟着那名神秘女子来到了柴房,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躲藏到了一旁的矮墙后。 女子背对着他们,扶着柴房门一点一点蹲下身去,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悲伤再也难以压制住,哭声歇斯底里,响彻在夜里,显得尤为苦涩。 仙花阁内人声鼎沸,欢笑尖叫声此起彼伏,传来这边,衬得这姑娘愈发孤寂。 沈扶玉眸光微动,有几分不忍。听那老鸨所言,仙花阁七朵金花,六个人都在那台上了,眼前这姑娘,应该就是最小的那位了。 让她亲眼看见姐姐们的处境,实在过于残忍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少,眼泪流干后,便转过了身,背靠着柴房走神。月光把她孱弱身躯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只盯着面前的土地发呆。 “她……”危楼有些意外,“生得好面熟。” 沈扶玉从来到柴房后就从危楼怀里下来了,他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轻声给危楼道:“雪烟。” 危楼先是仔细思索了一番雪烟是谁,而后才倒吸了一口气,那不是沈扶玉的四师妹来着?那名乐修? “她是雪烟?还是说,她和雪烟有什么关系?”危楼看向沈扶玉。 沈扶玉看着失魂般的雪烟,缓缓开了口:“暂且难以定论,先看看。” 危楼啧啧惊奇,虽然沈扶玉不说,但危楼却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了。毕竟他们队内两个京城人士,一个云锦书一个雪烟。如此想来,清霄派当真卧虎藏龙,随便出个任务都能回他们老家。 雪烟在柴房门前坐了许久,她擦了擦泪,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有些摇摇欲坠,她抬头看向旁边依旧灯火通明的仙花阁,眼中恨意愈发浓烈。 倏地,旁边传来一道极小的声音:“老幺,老幺!” 雪烟眼中几乎要凝结成冰的寒意方才碎开,她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只见墙角旁边站了一个身着粉红衣衫的女子,她小口喘着气,额头上汗津津的,明显是跑得急了。 “姐姐!”雪烟眼中划过一丝惊喜,跌跌撞撞地跑向她。 粉红衣襟的女子害羞地笑了笑,她抽了抽鼻子,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香气四溢的信封,递给了雪烟:“老幺,这个给你,里面有姐姐给你写的话,等你走了再看。” 雪烟的身体一僵,颤抖着接过了信封。 粉红衣襟女子看起来很腼腆,她抓了抓自己的裙子,声音细细小小的:“我、我是求了那位爷跑出来的,其他姐妹让我给你说,老幺,你别害怕,明儿一早,我们再来一起送你。” 雪烟红通通的眼眶登时又溢满了眼泪,她咬牙看着粉红衣襟女子:“姐姐,我不想走了。” “胡闹。”粉红衣襟女子提高了几分声音,又迅速小了下去,“都到这份儿上啦,哪有说不走就不走的道理?好嘛,时辰真的不早了,姐姐要走了。” 她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很明显心底慌得紧,却强撑着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姐姐!”雪烟的声音大了些,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粉红衣襟女子抽出了手帕,似乎想给她擦眼泪,又迟疑了,她看了眼走来的那条小道,眼中闪过几分恐惧,似乎那儿有什么豺狼虎豹般。但她很快又定了定神,拿手帕给雪烟擦了擦眼泪,温柔道:“好啦,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说完这话,像是害怕自己会后悔一般,抽出手,迅速地朝外走去。 一墙之隔,沈扶玉听见有个粗鲁的男声传来:“去那么久?……我看你真是欠……” 沈扶玉后知后觉,原来她们说话时,那位粉红衣襟姑娘所要接的客也在外面等着。 沈扶玉垂了垂眸,捻了捻手指,看向那堵墙,似乎要隔着墙去看那粉红衣襟女子的身影:“我好像知道她叫什么了。” 许是……含桃。 危楼:“?” 他稀里糊涂地看了眼沈扶玉,这怎么知道的? 他有心问,沈扶玉却无心回答,雪烟又坐回了柴房前的门阶上,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夜晚的月亮。 眨眼间,天亮了。 雪烟还保持这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想来是保持着这个动作独坐到了一晚。 旁边的小道上传来一阵细密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便出现在了这里,她们没有搽粉,也没有涂胭脂,因而面色实在不好,个个眼下带着乌青。 沈扶玉在这几个人中看见了昨夜那名粉色衣襟的女子,她一侧的脸上依旧肿了,手上也布满了伤痕,让人一看就知道遭到了什么对待。即便如此,她的明眸还是亮亮的,像是在期待什么。 她们互相挽着、扶着,款款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子,她手里提了一个大包袱。 雪烟一看见她们,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站起身,抖落了一身的霜,奔向她们:“姐姐!” “雪烟!”一旁的黄色衣衫女子开心地把她拢到了怀里,明眸皓齿,看起来活泼之际。 “雪烟,”红衣女子喊了她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契来,“看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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