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骂：“你倚老卖老，净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今天我们都在这里，我们都能为书记作证，就是你家方由抢了我们的田！”
老村长确实老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没想到在场都是证人。
“你们、你们……我可是你们的老村长，当年要不是我为村子修建神庙求神拜佛，你们的儿子女儿都要送命！”
“我呸！”张春光摘了草帽站出来，“当年那哪是什么瘟疫，那就是普通的水痘，也就是我们村太落后才听了你的鬼话！”
“我可以作证。”方轩举起手，“当年我在镇上看诊，那年得水痘的孩子很多，我也跟老村长说过这就是水痘，老村长不信，硬要让人修庙。”
“你年年仗着神仙的名义让我们过年的时候给神仙捐钱，让我们出钱围护你的破庙，你自己一分钱不出，还把我们捐的钱全部揣进自己口袋，方松平你不要脸！”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不能不尊重神仙！”方松平身体直打颤，下一秒面朝神庙跪下来叩拜，“三位神仙莫怪，愚民冲撞了三位神仙。”
“我真是受够了你老村长，退了休还要以老村长自居，简直厚脸皮！”
有人拿着锄头跑到神庙那边，挥起锄头砸了神庙的墙，“这庙占的是我家的地，你想要修庙，自己出钱占自家地去！”
有一个人带头砸庙，其他村民也鼓起勇气，拿着手里的工具冲向神庙。
杂乱的敲击声，墙壁倒塌的声音，任秋余只觉得身体的血液在倒流，人类真是一个可怕的群体。
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
“住手！都住手啊！神仙保佑了村子几十年，你们不能这样对待神仙！”方松平疯魔一般护着庙里的神像。
“狗屁神仙，我老娘六十岁不到，头一天人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就倒了，我求神仙保佑，我老娘第三天就走了！”
“神仙从来不保佑我们大家，只保佑你方松平一家！”
方松平抱着神像朝村民挥，“你们不就是想要回自己的田吗，我告诉你们，你们的田已经写上了我方松平的名字，围起来又怎么样，我绝对不会还给你们！”
“大伯，消停下来吧。”喧闹之中，村长方权手拿一份文件出现在倒塌的神庙外，“你向上申请的田地转让被我拦下来了，村民的田不归大伯，我这里是吉祥村田地划分细则，大伯你好好看看。”
方松平手中的神像掉落，砸在断壁残垣上碎裂，他仿佛听不到碎裂的声音，眼睛睁得极大，努力想要看清文件上面的字。
忽地，只听见扑通一声，年迈的膝盖跪在了地上。
“三位神仙啊，为什么不保佑我了……”
不远处的任秋余和闻庭静静看完了一出闹剧，闻庭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任秋余的脸，“你干的？”
“村长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还给我是最好的时机。”
“确实，他现在站在村民这边，既能获得村民的信任，也能取代老村长的地位。”
秦书苗按了按鸭舌帽，“这以后吉祥村就不会有老村长了。”
任秋余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与他一样没有表情的还有梁鸥。
这件事结束，村民的田和水塘都要了回来，私下的时候梁鸥对他说了句：“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自私、浅薄、无知。”
任秋余来不及细细品味梁鸥的话，也来不及深思，一场暴雨连着下了半个月，把所有人努力了一个月的劳动成果一朝之间尽数摧毁。
半个月的暴雨带来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洪水，因为暴雨，线下的商铺、学校全部放假关门。
同时也关上了吉祥村一村人的希望。
任秋余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瞧着被淹没的农田，四百亩地都泡在了浑浊的水中。
唯一幸运的是，吉祥村地势高，村后又有河堤挡着，还有泄洪的水闸，洪水只淹了农田。
距离吉祥村五公里开外的其他村子运气就没有那么好，那几个村子被洪水淹到了家门口，一楼已经成了废墟。
闻庭和方权身为村干部，收到要求前往其他村子帮忙抗洪，任秋余在家闲不住，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暴雨一直下，救援的人想尽办法抗洪，奈何落后的村子条件有限，连转移村民都难以做到。
面对乱糟糟的境况，穿着雨衣雨鞋的任秋余站在没过大腿的洪水中，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忙来忙去，洪水还是洪水，人也没有救出来，只听说已经有人被水淹死了。
一直抬起来的手有些乏力，想要放下来一点，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水面上一抹红色。
“累了就回去休息，站在脏水里发什么呆。”
听到闻庭的声音，任秋余缓过神，他指着红色液体的方向，“闻庭你看。”
“看什么？”
闻庭和任秋余两道目光聚集在一个地方，浑浊的水面上飘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胸前插着一把刀，血液顺着水流飘到他们面前。
放眼望去，水面上不止一具尸体，数十具尸体上都插着一把刀，将他们围住。
这些人前不久还跟他们一起吃泡面，两个小时的时间，救援的人成为了尸体。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女人的叫声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他们疑神疑鬼又惧怕地瞧着被尸体围绕的两个人。
这一刻任秋余和闻庭仿佛成为了杀人凶手。
他们一时无法洗清嫌疑，被人遣送回了吉祥村，回村后他们的嫌疑少了一大半。
在他们不在吉祥村的这段时间，吉祥村也死了十几人，并且被杀的方式与水面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靠！到底是谁趁乱杀人？”闻庭狠狠踹了踹门板。
任秋余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思，他的心中浮现出一个人，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直到一脸血迹的秦书苗到来，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是梁鸥，杀人的人是梁鸥。”秦书苗语气平静，却又有着难以压制的怒火。
“你怎么能确定是他？”
闻庭无比震惊，那个瘦弱的男孩子怎么看都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杀掉那么多人。
“我看见了，他杀了悦悦。”
“轰”的一声，任秋余的脑子像炸开了，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悦悦死了？！”
“死了。”秦书苗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我的悦悦死了……”
她捂着脸跪下来大哭，“我的悦悦……我的女儿……”
“我去找他。”任秋余怒火中烧，闻庭却将他拦下来，他拨开闻庭，“照顾好苗苗姐，还有楼上的小北。”
秦书苗家中陈尸两具，任秋余赶来时，徐秀芹手拿一把水果刀刺向自己的心脏，来不及阻止，温热的尸身倒在他的脚边。
梁鸥拿着削了皮的苹果啃了一口，右手手指转着一把剪刀，“等你很久了，任秋余。”
“你怎么不叫我秋余哥哥了？”任秋余压下怒火，嘴角噙着笑容。
“秋余哥哥，你喜欢吗？”
任秋余摇头，“不喜欢。”
梁鸥笑盈盈扔了苹果，走到任秋余面前抚摸他的脸颊，“真漂亮的一张脸，可是我很喜欢秋余哥哥呢。”
他踮起脚想要吻任秋余，任秋余后退了一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杀人？”
“你猜啊，猜中了我就告诉你。”
梁鸥抽出徐秀芹胸口的水果刀，找了块毛巾擦干净血液，重新拿了颗苹果削皮。
一根没有断裂的苹果皮落地，梁鸥啃了一口刚削好的苹果。
“猜不到，但是我能猜到你的技能。”任秋余抬手敲了敲脑袋，“大概是跟魅惑人心有关。”
“嗯哼，猜对了。”梁鸥甜甜一笑，仿佛杀人魔与他无关，“我想知道秋余哥哥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使用了技能，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你又对我使用了几次，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王大娘的那把菜刀甩向方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什么。”
那天王大娘找秦书苗的麻烦，菜刀甩出去没有伤到人，王大娘的第一反应便是她认为自己不受控制。
而那天跟随方悦一起下楼的人还有梁鸥，他当时没有多想，再加上后来梁鸥使用技能控制方首几人当众下跪，导致他一直认为梁鸥是向着秦书苗的。
真正确认梁鸥技能的时间是刚才，徐秀芹用水果刀自杀。
家中死了两人，但是秦书苗还活着，徐秀芹很爱护秦书苗，她不可能自杀，那把刀应该对准梁鸥才对，除非她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梁鸥也想到了什么，他咬着水果刀的刀尖轻轻笑着，“怪不得你每天要留下来看我直播，说是取经，实际上是看我使用技能骗观众吧。”
“你也猜对了。”任秋余走上前握着梁鸥拿刀的手，他眼神一滞，“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我讨厌人类，恨不得杀了世界上所有的人类。”梁鸥的刀对准任秋余的胸口，“秋余哥哥，你不是也想给我们动物创造一个生存环境吗，不如跟我一起杀了这里所有的人类，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任秋余没有作声。
梁鸥又问：“你喜欢人类吗？”
任秋余摇头，“我也讨厌，他们让我们没有了家，还想剥夺我们的生命。”
“秋余哥哥，跟我合作吧，我不会伤害你和小北妹妹，我们才是同类，跟我杀光所有的人类。”
水果刀的刀柄被梁鸥放在了任秋余的手中，任秋余紧盯那双有魔力的眼睛，对人类的恨意忽然被放大了数百倍。
他想起在研究所死里逃生的经历，想起了人类为了一千万自相残杀的画面，他们丑陋的嘴脸让他厌恶。
“人类都该死，对不对？”
任秋余不受控制地点头。
“那就杀了他们。”
一个“好”字卡在任秋余的喉咙里，他似乎听到了闻庭喊他名字的声音，似乎听到了秦书苗说她又投了五万块，听到饲养员姐姐说快跑。
这世上并不全是坏人啊，最起码有些人类还是值得拯救的。
“不，我不与你合作，我要救他们。”
梁鸥嗤笑了一声，“痴人说梦！”
“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方悦和秦书苗？秦书苗不是救过你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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