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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师父？”一直以魂形立在身后，可他为什么看不见自己？ 严玄感环顾四周，最终确定了祝今的方向：“好徒儿，你在这里是吗？” 祝今走近他，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发现现在的严玄感天眼已关，跟普通人一样，他鼻头一酸：“师父，你……” 严玄感笑：“没事，我现在，有要做的事情，脱离了那里，自在多了。” “你要做的事，就是这个？” 严玄感也不隐瞒：“覃秀，是我年少时喜欢的一个姑娘的女儿。” 祝今一措：“什么？” “命运弄人啊，我们没有走到头，是我的错，是我反应太迟了，她女儿，也就是覃秀，大学的时候被人拐走，她临死前让我务必替她找回女儿，一次意外让我碰上了她的女儿。” 严赫人有些难以接受，半晌都没有出声。 “师父，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你做阴术伤人，伤的，还是你以前喜欢的姑娘的女儿？” 对于阴术的事情，严玄感给他的解释是：“覃秀命已绝，这么做是为了给她续命，鬼灵可以让她续命。” 姜氏大为惊讶：“可你不是说，那是给我求来孙子的吗？” 严玄感抬脚就是一踹：“你们母子怎么把她骗到这里的，以为我不知道，她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骗阴术是假，要你的命却是真。” 姜氏那已经凹陷的眼睛瞬时没了一丝神采。 可祝今却看到了严玄感眼角的泪，阴术被解开，也就意味着覃秀命到了头，她的命术已定，这是被强行活着的。 一道身影突然冲进来，重重跪在地上：“求你救救她，我愿用命，是我对不起她，我是花钱买回来的，但我是真的爱她的，我没有对不起她过的。” “买卖同罪，如果不是你们，她今天会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有着体面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被催生儿子。” 师父看着祝今：“你知道她打了几次胎，整整十回，都是因为不是儿子，所以逼着她去打，她那个女儿懂什么，常年在外头，懂什么？” “那个光棍的魂是你收的？”祝今问。 “对。” “不仅是我收，还是我用秘术弄死的。”他没有否认。 严赫红着眼睛：“所以你让严厘每日多做功德，是为你做的功德，好让您有力量做这些事？” “是。” “你……” 严玄感最后当着祝今和严赫的面打电话自首。 “对不起，你们是天生的驱魂人，有着使命，还好，你们没被带偏。” 这是他被带走的时候跟祝今说的话。 祝今目送着车子渐渐走远，许久他都没有回神。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不理解。 小时候许多和师父的记忆他已经渐渐淡忘，可长大后的记忆还在，尽管已经有些模糊。 可他依旧记得，师父经常给他蒸他最爱吃的青团，每年艾草正嫩盛的时候，一大早日光还未升起他便背着一个小竹篓去后山摘。 摘最嫩的那一撮。 所有的工序都是师父亲手完成的。 每一口青团都寄托了他对自己的疼爱，祝今知道当初他的抉择真的很难，所以他才会替师父做出选择。 祝今捂着发酸发涩的心口，久久未能缓过来。 严赫眼神呆愣愣着望着警车离去的方向，完全接受不了，他活了三十多岁，没想过会有送自己亲爷爷上警车的一天。 手上的手机响了又响，他就跟没有听到似的。 苏大秉的手机响了，他接了后人就崩溃了，一边哭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蓝蓝情况突然恶化，怎么办怎么办，不会的，不会的……” “我的女儿……” 接到电话的苏大秉疯魔似的骑着摩托车飞奔回去。 月色皎洁，却仿佛被笼罩上一层悲凉的薄纱，令人看不透也解不开。 ----
第56章 灵猫红线（六） 祝今他们赶到的时候，苏念蓝一直在喊着严赫的名字。 严赫走过去，苏大秉搀扶覃秀走到外头，他人已经泪流满脸，覃秀已经哭得将近晕厥，此刻人几乎是由着苏大秉抱着的。 看到严赫，苏念蓝伸出手：“可不可以，让我抓，你的手，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 她紧紧抓着严赫的手：“他呢？” “谁？” “玄感大师。” 严赫抓着她的手一震：“你认识他？” “对不起啊，是我跟他联合的，只是没有想到，反噬太厉害，那个叔叔被我们害死，所以，所以被反噬。” 严赫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严总，我真的想让我妈得到自由，但我又不甘心，她被欺辱这么多年。” 苏念蓝抓着严赫的手很用力，她盯着他的脸，呼吸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严，严总，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你，跟你相处一段不错的时光……我很开心。” “我……” “我是你资助的众多学生之一，我这么努力的进到你的公司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看到你……你可不可以……”苏念蓝情绪有些激动，“可不可以说一句喜欢我……假的也可以……让我，我做个梦……离去……” 祝今本以为严赫会说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不能再对其他人说这个喜欢，否则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不公平，我也做不到。” 严赫的话令祝今出乎意料。 苏念蓝神色一瞬间全部黯然下来，眼底里的光也随之消散，她抓着严赫的手缓缓松开，视线缓缓看向祝今，末了，才用尽气力说道：“你喜欢的，那个人，真幸福。” 严赫喉头一梗，不知怎么回应。 苏念蓝突然笑了：“严总，你看，我那十个妹妹她们过来了，她们来接我了。” 听到这话的覃秀仿佛一下子清醒，她冲进来扑在女儿身上：“蓝蓝，你说什么……什么妹妹？” “妈，对不起，让你受了十次苦，可我却不是儿子，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覃秀早已经崩溃，泣不成声：“不委屈……只要我的蓝蓝，好好活着……妈就不委屈……” “妈，你受苦了，”苏念蓝抬眼看向站在门口面色苍白满脸泪痕的苏大秉，“好好待我妈，不然，我们十一个姐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苏大秉不敢上前，也不敢直视苏念蓝的眼睛。 “蓝蓝……”覃秀呼唤着她。 “妈妈，我爱你。” “蓝蓝……” “滴………” 监护仪成了一条直线。 苏念蓝永远闭上眼睛，覃秀的心也在那一刻仿佛跟着死去了一般，她的眼里彻底没了光。 祝今抬眼，脱离身体的苏念蓝，在玄关冲着他挥着手，然后消失了。 覃秀抱着她的尸体，眼泪完全控制不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女儿真的死了：“我女儿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她确实是死了。 大年初一的凌晨，苏念蓝死了。 望着外头烟花璀璨，再看病床上没了生息的人，祝今一时之间酸涩无比。 师父费尽心血想要为他们讨公道，最终却是这个结果？ 姜氏跳井自尽。 覃秀因为女儿的死受到打击，疯了。 姜氏和苏念蓝两人出殡那天，苏大秉带着覃秀坐在女儿坟前，唱着歌跳着舞，嘴里念叨着女儿的名字。 村里人见着无不唏嘘。 夜里。 覃秀一到夜里苏念蓝死亡的那个时间就变得非常清醒，紧接着便是一整夜的哭嚎声。 严赫和祝今在车里，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都没说话。 村里原本过年的时间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入今变得萧条，人们都不敢经过苏念蓝家，每次都绕道行走。 倒是苏念蓝的表哥表嫂会过来。 这件事从始到终都是祝今意料不到的。 尤其是师父严玄感。 严赫越想越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祝今沉默。 “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我爷爷，他不会这样的。” 祝今依旧是沉默。 “你还相信他吗？”严赫突然问。 “什么？” “爷爷，你还信他吗？” “信。”祝今没有一点犹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 “我从未怪过他，他养育我长大，我就该知恩图报，所以我替他做出的抉择，”祝今说，“如果当初师父不放弃我，现在的你，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不是吗？” “所以，我永远不会后悔。” “这就是我的答案。” 话音刚落，祝今就被严赫再度拥入怀中，紧紧被他搂抱着，突然都觉得温暖了起来。 “真好，我感受到了你的温度。”严赫说。 “我也是，你心跳得好快。” “我的心，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才跳动得有劲，”严赫手轻轻抚着怀里的玩偶，从头到尾，如获珍宝一般的，“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每一次这个问题都会让祝今不敢回答。 到了现在，他也不敢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 祝今抬手想要摸着他的脸，还未触碰到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随着时间越长，他不仅触碰不到他，还会渐渐忘了他。 一想到将来会慢慢将他忘记的一干二净，他们心就疼得不能自已，他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现在，我不是陪着你吗？” “我不止要现在，我还要以后，和未来。” 祝今说：“可是严赫你忘了吗我现在，只是魂体……” “我不听，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严赫跟个孩子似的耍起赖，他将脑袋紧紧贴着玩偶，久久不愿松开，“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可是我说过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祝今想道。 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划过车窗外，祝今抬眼。 只见一道符缓缓飘进来，符是悬空的，上头有一行字。 “不要救我，世间因果本是如此，替我好好送送那个孩子，是我估算错误，终是我糊涂了。” 严赫：“这是我爷爷传送过来的吗？” “是，符力已经消失殆尽，这是师父最后的道力，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严赫不理解：“什么意思？” “他看不见我。” 五个字把严赫镇住，他久久才说：“我爷爷他，现在……” 祝今不愿解释太深，毕竟如果他知道自己崇拜了几十年的高人爷爷身体如今比普通人还要虚弱，反差让他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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