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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第二天, 小朋友们的泥土花盆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花小草, 全是他们的种子长大后的模样, 只有嘟嘟一个小朋友的花盆还是黑乎乎的泥巴，既没有嫩绿的芽，也没有漂亮的花。 在全班小朋友的笑声中, 老师问嘟嘟为什么只有他的种子没有发芽长大。 嘟嘟举着花盆说, 他把种子埋进土里了，还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给种子浇了水施了肥，今天早上在上学的路上还捧着花盆给种子晒了太阳。 “老师, 妈妈说种子不会一夜之间长成大树, 但是只要给它良好的生存环境, 它就一定会长成自己最好的样子。” 那时候星星和球球都在看这个动画, 都看到那个叫嘟嘟的小朋友举着空荡荡只有泥巴的花盆，很大声的对老师和同学们说：“爸爸说种子很厉害的, 不管是想要长成小花还是大树，它都会自己努力发芽，长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明明那个育儿动画真正要传递的核心是让小朋友们不要撒谎，但星星看完动画后，却将那句种子会自己努力发芽记在了心里，并且在今天用这句话来成功说服了爱崽心切的球球。 种子会努力发芽，星星也会。 就算是没有人给星星浇水、施肥、晒太阳，星星也在球球的陪伴下，努力发芽长大，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一次，系统一次性给星星发放了足足十个积分。 看到积分的球球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后，凑近小丧尸的耳朵悄悄说：“星星，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小秘密~” 也顾不得自己说得话是不是有什么矛盾点，光球上上下下飞着，小小圆圆的身体硬是透着股装神弄鬼的架势。 它偷偷说：“星星，我发现积分发放系统，好像已经不是我搭载的原始系统了，我跟你讲喔，我怀疑它其实是主——” 星星疑惑地偏头，看向话还没说完就吧唧一下摔在地上的光球，漂亮干净的眼瞳里盛着满满的茫然。 “球球？” “…………” 刚才还喋喋不休神神秘秘的球球小朋友，现在就像是被人掐了脖子的小鸡一样，噶都噶不出一嗓子动静来。 在周家村的时候星星就遇见过球球的这种状态，所以歪着头盯着地上的光球看了两秒钟，就淡定地埋着头继续啃梨子了。 至于刚才球球没说完的那个天大的小秘密，星星有一点点好奇，但并不会追根究底深思熟虑。 它只是一只头脑很简单，还在学幼儿园教程的小丧尸而已，对自我认知也超级明晰的。 知道自己打不过坏蛋们，也知道那个什么天大的小秘密，就算是听完了，估计也根本听不懂。 所以星星捧着自己的甜甜梨，晃着脚尖无忧无虑地继承了同类周卫国的没头脑属性。 ………… 虽然幸存者们拖家带口大包小包走得很慢很慢，但江城毕竟不大，在军方和异能者志愿者们的保护下，还是很快来到了江城外。 胡兴哲出了江城高速口附近的时候，情绪就不太对劲。 等走到他和贺阳王显敬都眼熟的地方后，胡兴哲红着眼眶挤进人群里，和他们一起将拦在路上的那几辆车都搬到路边。 星星和贺阳、秦阳、王显敬三人就站在不远处，当他走向一辆黑色小轿车时，贺阳才语气复杂的说：“那就是胡叔叔自己的车，车里……有他的妻子尸体。” 星星终于将注意力从梨子上移开，抬眼看过去后，在人群中一眼认出身形瘦削的胡兴哲。 他几乎是佝偻着背，一点点挤上前，然后推开旁边的人，自己一把将车门拉开。 星星看到那些人都在一瞬间嫌恶地皱眉，很快，逆向的风也将浓郁至极的尸臭送到它面前。 贺阳站不住了，将星星托给秦阳照顾后，也跑过去，微红着眼对其他面露疑惑不满的幸存者赔笑解释原因。 星星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贺阳说：“对不起！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实在是对不起，这辆车是我叔叔自己的车，这车里……这车里是他的妻子，对不起，麻烦你们先去挪动别的车子吧，最后再来挪这辆，可以吗？拜托大家了！！” 少年弯着腰朝众人鞠躬。 在他身后，之前一直坚强咬牙活下来的男人，对着车里已经腐烂并长满了蛆虫的妻子，弓着背哭得像个没了家的孩子。 星星歪头看着这一幕，有点遗憾球球不在。 球球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将这一幕记录保存下来，并且会和从前一样，一边感动的哭，一边叮嘱星星一些奇怪的话。 夏日的风不止送来了尸体的腐臭，还送来了熟人的血气味。 一个很熟很熟，星星却从没有见到过的人。 星星抬头想要在人群中搜寻，但是城外几乎聚集了江城所有的幸存者，那缕熟悉的气味又隔得比较远，所以它除了看到黑压压攒动的人类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总会见面的。 星星低头啃了口梨肉，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远处，胡兴哲擦掉眼泪，颤抖着伸手想要摸摸妻子已经隆起弧度的肚皮，却被贺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胡叔叔！”贺阳死死抓住他的手，皱眉道：“阿姨的身体在高温天气下放了这么多天，身体里已经长满虫子了，你要是碰了……说不定会感染病菌。” 胡兴哲肚子上那么大个伤口，而且这个突然兵荒马乱的年代，一旦他真的感染了……逃亡的路上，估计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更何况……他妻子那隆起的腹部，从衣服里爬出来的，都是白色的肉虫。 “这里……这里面本来是我们的孩子。”胡兴哲痛苦地看着那里，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砸在车里，砸在他妻子腐烂的尸体上。 贺阳因为他这句话直接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些翻滚的白色肉虫，喉咙里终于后知后觉泛起恶心的反胃感，胃部像是在一阵阵翻腾，可最终出来的，却是不自知的眼泪。 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丧尸？ 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是他们这一代人？ 为什么…… 好多好多的为什么，突然在这一刻疯了一样地涌现在脑海中，最后又一一颓废地化成空白。 “胡叔叔……”贺阳哑声开口，缓缓道：“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想活下来的。”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再痛苦，也要继续咬牙活下去。 死了的人，如胡兴哲的妻子，如他的父母亲人，如这末日到来每一个为此而丧命的无辜者。 活着的人，如胡兴哲，如他，如这江城外密密麻麻挨挨挤挤惶然不知明天该怎么过的所有人。 “没错。”胡兴哲擦掉眼泪，努力扬起一抹笑，悲怆的朝车里早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尸体轻声道：“我会好好活下去，把你的，把孩子的，还有我们两方爹妈的，全都一起活下去！” 生命的终结并不是彻底的终结，它终究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下去。 胡兴哲早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不是一条命两条命，而是两个大家庭和一个还未彻底成型的小家庭，整整六七条命！ 它们重于千斤，却从不是用来压垮他的，而是成为他脚下的路，厚重的土，支撑着他一步步艰难往前走。 也许有一天他会在这条路上倒下，也许有一天他会走到路的尽头，但无论怎样，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会拼了命地走下去。 谁也不能阻拦！ 当幸存者们将这条路上的其它车都搬离后，大家远远看着这辆孤零零横在路中间的黑车，神情复杂。 “叔叔~”星星拽了拽秦阳的袖子，等他低头后，指着不远处的一大一小，礼貌道：“请你、帮帮他们，好吗？” 秦阳之前就想过去了，闻言在王显敬期待的目光中，转身将星星连同行李箱一起拜托给了附近值守的一名军人，然后才放心地挤开人群，去帮胡兴哲借了几个口罩和手套，陪他和贺阳一起将车里的尸体抬出来。 星星站在军人笔挺的裤腿旁边，歪头看着那三人又求了一位土系的异能志愿者，帮忙在路边掘了个深坑，然后将那具尸体深深地埋在坑里。 “为什么？”星星下意识地疑惑。 值守的军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一低头，就对上小朋友明亮疑惑的双眼。 它在等他回答。 这位军人莫名就读出了小朋友眼底对答案的期待。 沉默了一瞬，他半蹲下来，对小脸上写满了疑惑，身边却充盈着一股梨香的星星说：“因为大人们都觉得，我们人类是依靠土地才能生存的，所以人死了就要回归土地，就像大树的叶子掉下来，最后也化成了泥土一样。” 星星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点，可紧接着更多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它没再看向正跪在地上在将泥土推进坑里掩埋的胡兴哲等人，而是踮着脚往后望了几眼，很快找到一具破烂的尸体，然后指着它问面前的人类：“那它呢？” 为什么有的人死了，就能被埋进土里，有的人死了，却要躺在路边被太阳晒，被鸟啄，被人类踢到草丛里呢？ 人类和人类有什么不一样的？ 也像是星星和同类们一样，有的能说话，有的能思考，有的却是脏兮兮的笨蛋吗？ 星星不懂，所以问得直白且直接，苍白的小手远远指着那具被啃得破烂不堪，连人样都看不出来的尸体，不染尘埃的浅色眼瞳里满满都是求知欲。
第061章 是坏蛋 现役军人陈远同志顺着星星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目光触及到那具腐烂破败的尸体时，愣了好久。 他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回答星星的话，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出一具又一具倒在路边的尸体们。 其实除了末日刚开始那几天救援的时候他会为这些尸体有所触动之外, 后面这几天看起来似乎已经彻底麻木了，能够平静地无视它们，能够果决地对准丧尸们的脑袋扣下每一次扳机。 明明末日才第八天，他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了半辈子。 不知道是从哪一次扣动扳机时, 手指不再轻微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开始, 能够熟稔的将刀尖插.入丧尸们的头颅, 干净利索地剜出里面的晶核。 人类的适应性太强太强了, 可他真的对这一切都已经毫无触动了吗？ 陈远远远地看着那具不知道属于人类还是丧尸的尸体，安静了片刻后, 故作平静地收回视线。 “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再照顾它们了, 家人、亲戚、朋友同伴……也许都已经有心无力。”回答完, 陈远看着小朋友装满天真茫然的眼睛，又不由得懊恼自己是不是不该对小朋友说这种残酷又难以理解的话。 但心里总有什么情绪在翻涌着，让他想要用什么方式将其宣泄出来, 于是才有那一瞬间的脱口而出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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