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上没有什么。”齐爸爸回答道。 齐妈妈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盯着镜子。她的视线死死地放在镜中花瓶身上。 刚刚、刚刚她在镜子中,看到花瓶上有一只漆黑的眼球。 那只漆黑的眼球鼓出了花瓶表面,仿佛是活着的一般,泛着一种冰冷的光,在齐妈妈和它对视的时候,微微转动了一下。 齐妈妈希望那是错觉。 那仿佛也是错觉,在她和齐爸爸说话的时候,那只眼球不见了。 齐爸爸也说花瓶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现在!那只漆黑的眼球又出现了,正在冷冷地看着她,就通过镜子,和她对视着!就是现在! “啊——!”齐妈妈发出一声尖叫,多年来的体面,让她这声尖叫被压低、卡在喉咙里只喊出了一半。 “怎么了?”齐爸爸皱起眉头,他走下了床,准备走过来。 齐妈妈还坐在梳妆台前,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镜子中,墙壁上也开始睁开一只只眼睛,但她已经完全没有心神去看那些墙壁上的眼睛里—— 齐妈妈呆呆地看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齐爸爸,看着他身上绽开的一只又一只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齐妈妈终于惊恐地尖叫出声,嘹亮的惨叫响彻夜空。 整个别墅里,还没有入睡的所有人,都好像没有听到那凄惨的叫声,依旧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别墅四楼。 齐晖早早入睡了。他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睡得香甜。 布满整个房间的漆黑眼球注视他,包围着他,为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第二天,阳光明媚。 餐桌上,齐爸爸和齐妈妈改变了之前的态度。 “小晖,昨天晚上回房间之后,爸爸妈妈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迁户口这件事,还是要支持你的。”齐妈妈笑着说,“不论迁不迁户口,小晖都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孩子。” “对。”齐爸爸点点头。 齐晖眼睛亮了起来,看着齐爸爸和齐妈妈:“谢谢爸爸妈妈!” 他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又不习惯地过餐桌,走到齐爸爸和齐妈妈身边,弯腰抱了抱他们。 “谢谢。”他轻声说。 齐爸爸和齐妈妈眉眼柔和下来,带着慈爱。 拥抱结束之后,齐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早餐。他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等早餐结束,齐爸爸和齐妈妈出门了,他和齐果去花园里散步时,才显露出来,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阳光散落在花圃中,将徐徐盛开的花朵照出透亮的光斑,颜色、香气和阳光混合在一起。 齐晖的脚步有一丝雀跃,和齐果走在花园中的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齐果。 他蜂蜜般的琥珀色眼眸微微弯起了一点,阳光撒在里面仿佛酝酿成了酒。 “哥。”他倒着走,看着齐果说,“我很高兴。” 为亲近父母而高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近过父母了。 他不再倒着走,往前走了一步,拥抱住齐果,埋进他的怀里。 太阳越爬越高,阳光越来越灿烂,周围绽放的花朵绚烂多彩,明亮的色块越来越多。 这是一个漂亮的花园。 曾经齐果站在走廊阴暗的角落里,低下头往下看,花园里有人同行,他在意的那个人似乎离他很遥远。 齐果低头,垂眸看着怀里的齐晖。
第46章 无限眼球 几个格格不入的年轻人突兀地出现在别墅区里, 他们的衣着打扮都有一些流里流气,手脚畏畏缩缩。 “就是这里了吧?” 他们停在了一座别墅面前,其中一个人问道。 “应、应该吧。”另一个人回答道。 一群人站在别墅前, 仰头看着这座别墅, 感觉这座别墅格外的高大。 其实他们不愿意来的。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小混混, 平时就欺负欺负人, 做过最严重的事也就是把人逼跳河了——后来人也救回来了。 那人还翻身一跃过上了好日子。 现在,有人逼着他们来找麻烦了。 这群小混混是真的不想来。 “开、开始?” 在门口站了很久,其中一个小混混开口说道。一直站在这里, 也不是一回事啊。 其他几个小混混一咬牙, 只能按照吩咐做事。反正找完麻烦就拿着钱跑, 他们这些有钱人的事他们才不掺和! 一个小混混上前, 准备按下镂空铁艺大门旁的门铃。 “叮咚!” 门铃被按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按响门铃的那一刻,那沉默的、漂亮的、高大的别墅,好像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明明之前看到的别墅也是铺撒着阳光彩色的, 但现在,好像一张黑白褪色的老旧照片, 一点一点活泛了过来, 开始填上了色彩。 这种感觉太细微了,像是一缕不着痕迹的风,被人完全忽视了。 按完了门铃, 那个小混混赶紧后退一步,回到队伍里。在群体里, 他比较有安全感。 一群人盯着大门, 等着来一个管家或安保人员来询问。 但什么也没有,只有门铃响后, 自动打开一道缝隙的大门。 “吱呀。” 或许是大门有些生锈了,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小混混们吓了一跳,但也没细想。 “自动门吧,挺高级……” “走吧。” 一群人拿出气势来,拉开铁门,外八字地往别墅走去。 漂亮的花园没有人影,远处的别墅门口也没有人出来迎接询问。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头上的阳光也仿佛被感染变得安静。阳光静默地洒落在建筑上、道路上、花丛上,点缀着漂亮的色块,却好像丢了温度。 走路嚣张的一群人,不自觉的越走越聚拢在一起,支撑着他们继续行动的只有白家的压迫和白家许诺的钱。 通往别墅门口的路好像也不是很长,一一群小混混来到了别墅门口。 整座别墅静悄悄,厚重的入户门看起来坚不可摧。 到了现在,别墅里依旧没有任何人出来,好像他们是一群虚幻的影子,从不曾到访别墅。 一个小混混咽了咽口水,走上前去,试着推了推门。 厚重的入户门并没有闭合,留有一条漆黑的缝隙。 在推门小混混的推动下,厚重的门被慢慢推开。 昏暗的室内仿佛一瞬间褪去了黑暗,光线涌入,大厅光线灰暗,飞舞着灰尘,然后那灰暗的光线一瞬间变得明亮。 小混混们见到了明亮奢华的大厅,阳光充足得仿佛耀眼。 推门的小混混探头看了一眼,提高声音:“有人吗?!” 静谧的别墅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灰尘在光线里飞舞,奢华的装饰默默注视着他们。 领头的小混混走了进去。 其他小混混互相看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走进别墅的时候,一个小混混绊了一下,他低下头,只能看到空无一物的地面。 于是,他只能继续跟着同伴往前走,进入别墅。
第47章 无限眼球 “人呢?” 一个小混混探头探脑, 嘀咕着。空旷明亮的别墅只有死寂,华美的装饰和墙上的油画仿佛在冰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阳光透过窗户撒落进来,将进入别墅的一群人照出扭曲怪异的影子。 漆黑的影子一折一折的, 好像被什么折断了一样, 在地上的窗户形状的光块里异常明显。 没有人会留意地上的影子。 “喂!有没有人啊?” 因为要完成任务, 一个小混混只能大声喊一了句。 乍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微微回荡起一点回音。 声音消失之后, 依旧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们这一群不速之客。 没办法,一群人只能一边往里走,一边东看西看找人。 他们还没闹事呢。 走廊上的一扇扇窗户落进充足到刺眼的阳光, 一条走廊都铺满了金色的光块。 小混混们走在走廊上, 一个个影子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中扭曲。 不知怎么回事, 他们有些安静, 好像……不应该说那么多话。 一群人聚在一起继续往前走。 走到走廊中段, 终于有人小声嘟囔着:“人呢?怎么没人啊?” 好像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一群小混混心底有些细微的不安。 但是那种不安太细微,就像是耳边模糊的窃窃私语, 难以让人注意到。 窸窸窣窣。 窃窃私语。 嘻嘻笑声。 一群人安静地继续往前走,他们走得很专注, 眼睛盯着走廊的尽头。 中途路过一扇房门时, 都没有人想停下来,查看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人。 当他们路过之后,身后静谧的走廊上, 关闭的房门缓缓打开。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 打开的房门里,穿着得体的女仆正站在门口, 脸上带着优雅温柔的笑容。 一群小混混死死盯着走廊尽头, 喉咙里的声音好像都被深深掩埋了,大脑里的思绪也好像被完全清空了。他们只是盯着走廊尽头, 一直往前走。 走廊的尽头相比起阳光明媚的走廊,有阴凉的阴影扑落下来,好像要带给人温柔的阴凉。 但莫名,却让人觉得恐惧。 好像只要靠近,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大脑里的神经元在尝试链接,试图链接重温看恐怖片时的恐惧。 可是空白的大脑只是在徒劳做功。 “嗒。” “嗒。” 清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一群小混混紧张地看着走廊尽头,阴凉的阴影下,是华美的别墅装潢。 走廊照进来的阳光热烈到仿佛会灼伤人,却没有给人带来一丝热意。 “嗒。” 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优雅闲散,却又步步贴近。 一群小混混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走廊尽头很安静,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一个豪华别墅的一角而已。 呼。 在一群人没有意识到情况下,他们呼出了一口气。 胆量、声音、杂绪好像都回来了,他们心情放松,甚至有了重新嘟囔说话的闲情。 一群人站在阴影前,准备走进阴影继续往前走。他们还没有找到人呢。 温热的血肉之躯,准备从阳光下走进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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