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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衡走到椅子旁边，李明坐在椅子上，她的手始终都抓着弟弟的手，弟弟李月平躺着，眼珠子呈现一点凹凸的状态，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偶尔李明还会往弟弟眼里滴一点眼药水，免得弟弟的眼睛难受。 可是弟弟到夜里都不睡觉，始终睁大着眼睛，和他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李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和家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医院里做了全身检查，哪怕是换到国内，国外最厉害的医院里，李明也相信，她弟弟忽然失智的病症，不会容易好。 他的魂被吓没了，黑暗中，有无数的触手朝着他们姐弟冲过来，还刺穿了他们的身体，李明感受到了蚀骨的痛，深入五脏六腑，不，是她的五脏六腑都被一条条触手给刺穿了。 她觉得她早该死了，可奇怪的事，她始终都保持着清醒。 她不明白，为什么触手会袭击他们，他们有做过什么错事吗? 哪怕是逼人跳到海里，可也是对方自己选择的，他完全可以不跳。 是海水将他给溺亡的，不是他们，他们的手是干净的，他们没有杀人。 所以为什么触手要出来为人伸张正义，怪物不该一视同仁吗? 李明想到头快爆炸的痛，却还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原因来。 她想询问其他人有没有被刺穿过身体，可只要听到触手，其他人全都惊恐，要不就是瑟瑟发抖，他们都不愿意回忆过去。 这样一来，不就显得真的就他们姐弟才被触手杀过，又不断复活吗? 凭什么对他们这样残忍，这不公平。 李明憎恨起触手来，怪物是吧，行啊，怪物。 将他们害成这样，再恐怖的怪物，她也要将它找到，然后把每一条触手都用铁钉狠狠钉在地上，她还要一根根砍断那些触手，再让更尖锐的东西刺进怪物的身体里。 怪物又什么可怕的，任何怪物，欺负到他们的，都只有死这一条路。 李明咬牙切齿，她拳头攥得死死的，浑身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着。 陆衡靠近她时，看到就是她面孔上狰狞又狂怒的一面。 “李明。” 陆衡浅淡出了声，李明猛地转头，本来眼底还有奔涌的滔天愤怒，却在看到陆衡近在咫尺冷峻但也俊美的脸后，愤怒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立马就换上了担忧和关心。 “陆衡，你没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 “我在医院离不开，你应该也知道我弟弟的情况了，我问过别人，都说你很安全，但我还是睡不着觉，现在看到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对于你弟弟，还有你遭遇到的事，我很抱歉，其实那天就该和你们一起到医院的……” 陆衡还想继续解释下去，李明快速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如果去了医院，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如果是在我老家那边，我和李月进医院，大概也有掀起动荡。” “我理解你。 “ “你不用自责，发生的事不是你主观医院的，是怪物的错，是它将船和我们一起拖下海的。” “那个怪物，我一定要将它碎尸万段。” 李明不是在说大话，她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了，她眼底曳过了一阵阵凶恶的光。 陆衡嘴唇微微一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问这个过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只有她戏耍别人，从来没有人可以猜到她头上的骄矜傲慢大小姐: “你相信怪物的存在?” “你不相信?” 陆衡没摇头，但也没有点头。 “我以前不信，可现在我确定它真的存在。” “这么和你说吧，我和李月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你肯定会好奇，为什么一船人就李月忽然躺着跟个植物人了。” “不是因为他有多胆小，看到庞然大物的怪物他马上就吓得失了魂，不是这个原因。” “我们被怪物的触手一次次刺穿了身体，又一次次的从死亡边缘被救活了过来。” “那个怪物，它在玩。弄我们，它看着我们挣扎和痛苦绝望，没听到惨叫声?” “我们嘴巴都被触手给堵住了，叫不出来。” “我会找人去找它，无论多久，我都要将它给找出来。” “只要不是会隐身的，我不信它能躲一辈子。” “一旦被我找到，我会让它亲眼看个清楚，到底是它这个怪物，还是它曾经戏玩的人类更残忍。” “我要它后悔对我们姐弟做过的事。” 李明声音听着已经快疯了，她的脸，美丽也没剩下多少，全都是比怪物还狰狞的丑陋癫狂。 陆衡的手机又来了条短信，他不想看的，左手上的触手环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催促陆衡把手机拿出来。 陆衡拿出手机点开短信，沉目盯了几秒钟，退到主界面，手机放回到衣兜里。 “有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挤压擦伤，你知道吗?” “不知道，关我什么事，不是没死吗?”李明根本不知道陆衡在问什么。 “你管他们做什么，不都是想靠近你从你手里拿点东西出去的吗?” “陆衡你也太心善了，别给他们，都是些养不熟的，今天要一点，明天就能狮子大开口要更多。” “所以你从来不给?” “给啊，给一点要他们还十点，哪有那么多好事会降临到他们那些废物身上，能够让他们靠近都算是对他们的恩德了。” 李明觉得她说的这些观点，陆衡肯定可以认同，他们都有差不多的权势，身边围过来的全都是些想吸血他们的。 当他们是菩萨吗?哪怕是菩萨，也要给香火钱的。 陆衡掀起眼帘往病床上看，李月毫无知觉，看着真跟一个大型的人偶躺在那里，不像是一个正常健全的人类。 “还是要谢谢你，我做东主办的出海游，中途却出了这种意外，你一点不怪我，我反倒更不安了。” “你父母家人那边?” “目前还什么都没说，等抓到怪物再来。” “你真要去抓?警方今天来我公司了，调查结果是可能我们都接触了某种精神类药物。” 陆衡并不是在阻止李明，这人要去抓怪物，他乐见其成。 李明的手里，昨天一天的时间，到今天，他委托了人按理去调查，随便一查，就查到李明姐弟身上背了人命债。 有人出事，该送去医院抢救，可被姐弟故意拖延，本来能够活的人，因为救援不及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他们还经常开着跑车在城市街道里超速行驶，有一次撞死了四个人，最终的检查结果却是车子刹车出了故障，不关姐弟的事。 他们杀了人，还顺利逃脱了法律的制裁，陆衡原本还觉得海里那会触手怪因他流几滴血就暴怒，把所有人都给拖下水。 可再后面得知到李明和她弟弟干的事之后，他甚至在想，当时要是姐弟一起沉到水里，成为了大海里的亡魂，未必不算是一件好事。 也算是为那些过去被他们害死的普通人的一种交代。 有点可惜啊，没在海里弄死这两个人渣。 陆衡自认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伤天害理的事，他觉得那起码是为人的基本准则。 权力看来对某些人而言，就是他们手里握着的锋利武器，武器随他们心情，可以对准任何一个被他们俯视的人。 陆衡别说对姐弟有愧疚了，到了这会，一点都没有。 刚怪物发来的信息里，提到的一个事，那就是姐弟在游艇被触手卷起来后，黑暗中余游还有其他人想过来帮他们，结果被姐弟推开了，余游情况还好点，别的人其中有一个女人，陆衡还奇怪她周身的擦伤哪里来的，现在真相大白了。 是被李明推下栏杆，推到触手和船身的缝隙处的。 他人受伤的情况，余游有随时和陆衡汇报，所以他都清楚，只是受伤的原因，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到处乱窜导致的。 显然真相和他以为的截然不同。 成为植物人躺着?怎么都感觉太便宜李月了，最好是能尽快醒来，然后跟着他姐姐一起到海里去捕捉怪物。 不是想碎尸万段吗?那就姐弟一起去。 陆衡舌尖低了低下排牙齿。 “你如果不告诉家里人，在这边找人可能不太容易，有什么需要时刻和我说，能给的我都会给。” “不需要耽搁到你的时间，你时间那么宝贵，我会自己看着办，再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钱解决不的，如果没有，那就是给的钱太少了。” 李明活了二十多年，她把钱当成是万能的。 她从来没遭受过挫折，她和李月都视自己为他们世界的神，他们无所不能。 现在怪物出现，触犯到他们了，在李明看来俨然就是在亵渎他们，挑衅他们过往的权威，李明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就这样轻易过去。 她不信什么警察，在他们这个权钱阶层，警察可不是伸张正义的伙伴，对她来说，走狗差不多。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报仇。 “别的都不想麻烦你，就一点，能请你经常到医院里来看看李月吗?我这个弟弟，对他人都不太信任和亲近，但遇到陆衡你之后，他非常喜欢你。” “我也非常……喜欢你。” 弟弟还躺着，李明却意外地对陆衡表白了。 陆衡听出了她说的喜欢是男女的喜欢，不是朋友间的友谊，他装作没听懂的态度。 “嗯，虽然最近有点忙，但一两个小时我还是抽的出来。” “谢谢，这次过来打算玩两天就走，目前看来也许一二十天都没法离开了。” “李月他……我想命运应该是眷顾他的，也许说不定明天一早他就会醒过来，你也该适当多休息，不把身体养好，怎么去海里?” 陆衡冷彻的眉眼染上了意思热度，李明本来就喜欢他的脸和性格，这会忽然看到陆衡意外温柔的一面，似有一个世界的姹紫嫣红在她眼前绽开，盛放到了极致。 李明想她爱上这个人了。 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被他注视的时候，即便看起来冷冷淡淡，可他的眼神分明就坚定又深凝，不停地在吸着人的灵魂往他的眼睛里无限的沉沦，沉沦到无敌的深渊。 “我也这样想的，他肯定会醒过来，我坚信。” 陆衡转过右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快到饭点了他该去吃饭了，他倒是可以饿一饿，可肚子里的小触手怪不行。 陆衡和李明道别离开，改天抽空再来，李明送他到走廊里，即便看不到陆衡的身影了，李明还是矗立在过道中间一直看着，许久过后她的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快速跳动的心脏，被怪物袭击，还死去活来无数次，看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陆衡开始变得对她温柔起来，那么陆衡同样爱她的那天，又还会有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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