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副本融合,万维之门的控制正在逐渐减弱。 士兵们恢复了意识,当发现四周有无数怪物与不同种族正在激烈混战时,都惊慌失措。 蒙德里安有些乱了阵脚,直到听见一个男人吼他。“蒙德里安!不会打仗了吗?带好你的人!” 他顿感安心,冲景泽阳回以军人的一笑,重新集结军队。 在数以万计的怪物和妖魔中,人类的力量或许渺小,但绝不会放弃反抗。而现在,两个晓勇的文明正与他们并肩而战。 怪物嘶叫着,血滴四溅,红蓝火焰与硝烟在厅堂中弥漫,隆隆炮声与咆哮声中,城堡的四壁一面面倒塌,露出小世界的广袤天地。 宁安之的副本在融合中全面崩解。 它的五官古怪地扭动着,做出人类无法理解的表情。 “景泽阳,我早该清理掉你!” 它伸开手臂,四周无形的屏障猛然向景泽阳挤压过来。脚下的地面塌陷,露出黑洞般的黑暗。 景泽阳毫不畏惧。融合的小世界是他的武器。 DW比赛中操纵代码的手感回来了,光脑下达指令,硅基世界中的白石从半空落下,形成石墙,挡住挤压的空间,机械世界中的合金装甲在半空层层组合,景泽阳举起手臂的刹那一杆银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金属的反光一闪而逝。 在宁安之反应过来之前,长枪已经挟着呼啸的风声穿透它的胸膛。 成功了! 景泽阳握紧拳头。 男人低头看向胸前的空洞,洞口内,它数字编成的虚假的身体里,正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燃烧。 这根长枪是景泽阳的小世界的产物,不属于万维之门,也不受游戏规则束缚。 因此,他才能伤害到宁安之。 他无法真正消灭这个庞大的智能体,但破坏一个躯壳还是可以的。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副本可以通关了! 景泽阳等待它彻底被烧成灰烬。 宁安之瘦干的脸孔也透出了亮红的火星,它整个人都在自内而外燃烧,却古怪地笑了起来,发出呲啦啦的电子杂音。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吧?” “……”景泽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即使副本被破坏,规则也不会失效。婚礼必须完成,否则,你和宁迦渡,你们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宁安之的身体在逐渐扩大的火星中,一点点被烧成飘飞的白灰。它眼中却燃烧着疯狂。 “没有新郎的婚礼多么有趣。或许,没等你们慢吞吞地做出选择,我已经吞噬了足够多的人,进化了无数轮。” “到那时候,人类的世界脆弱不堪,犹如蚁穴。你们的挣扎也不再有意义。” 它倨傲地说着,仿佛不是副本的失败者,而是左右一切的神。 它的声音像烟一样飘渺,身体也碎成最后一点灰烬。 景泽阳怒视着它。打破一个绝境,却依然在死局中。他并非没有感觉到挫败,却更激起了斗志。 他还有小宁。 只要和宁迦渡在一起,他不信克服不了。 景泽阳回身看向阶梯之上的平台。 却心里一惊。 原本待在A-shell中安然无恙的宁迦渡,此时已倒在了平台上。 ----
第97章 景泽阳浑身的血液都化成冰块。 他以为有A-shell的保护, 宁迦渡一定安全无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混战中的大厅,奔上铺了红毯的阶梯。 宁迦渡躺在一地彩色发光的碎玻璃上,景泽阳抱起他时, 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 他的脸褪去了血色,双目紧闭, 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就像生命已经离开这幅躯体。 “宁迦渡。”景泽阳唤他,声音是颤抖的。 他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死亡当前都面不改色的景队头一次感到慌张无措。 他想不到办法,只能一遍遍呼唤宁迦渡的名字。 仓皇中,他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 宁迦渡脸色惨白,额头一层细汗, 一边抽气似地咳喘着一边打开小瓶,大口吞下药。 尽管症状不同, 景泽阳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寻找起药瓶。 白色小瓶就在宁迦渡的裤子口袋里。里面只剩一颗黄色药丸。 他不知道这药是治疗什么,也不知道宁迦渡得的是什么病, 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喂人含下药丸后,又等待了漫长的几分钟, 宁迦渡眼皮颤动,终于清醒。 他迟缓地睁眼,在看清眼前人焦急的俊脸时, 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我没事。” 景泽阳身体依旧紧绷。 “真的没事?别这样吓我。” 宁迦渡撑着身体坐起,微喘了一会。和刚才死去一样的状态相比, 他恢复得十分迅速。 “我只是发病了没有及时吃药。”他说, 还有些灰白的唇勉强扯开点笑, 又意识到自己还被紧紧抱着,相贴的身体能感到对方心脏强有力的搏动。 他矜持地低下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抱歉,让你担心了。” 景泽阳心跳放缓,他才知道自己刚才多么紧张,连光脑都提示心动过速,需要干预。 但他无法彻底放松。 宁迦渡的发病毫无征兆,每一次都又快又急。虽然在万维之门真实到变态的环境里,玩家身体的所有特质都会被保留,现实中的虚弱也会带进游戏,但以宁迦渡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用代码“治愈”疾病。 更何况,就算在现实世界,宁迦渡也没有发病发得这么厉害过。 他必须弄清楚,否则就像宁迦渡身上绑着个定时炸.弹似的,他没法放心。 他把小白药瓶转了转,别说标签,上面干净得一个字都没有。 “在游戏里也需要吃药吗?”他问宁迦渡。“不能编个语句补上?” 宁迦渡含糊地点头。“嗯,需要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伸手想讨回药品,景泽阳却不给了。 刚才转动瓶子时,里面传来碰撞声,可最后一颗药丸他已经亲手喂给宁迦渡吃了。 里面怎么还有?变魔术吗? 他又摇了摇。咔啦咔啦。 宁迦渡:“还我!” 景泽阳已经把瓶子打开了。 里面,一片发着黄光的圆形药丸静静躺着。 那光芒出奇的熟悉。 似乎是…… 景泽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是什么?”他问。 宁迦渡扑了过来,像小兽一样,要抢走瓶子。 景泽阳把手举高,于是,宁迦渡就直接落进了他怀里。 两人身高体格的差距在此时异常明显。 宁迦渡怎么伸手也够不到景泽阳举高的瓶子,而自己反而被对方箍住了腰身。 他陷在坚如磐石的臂弯里,倒把自己羞得面红耳赤。 “放手!”他挣了挣,发现挣不动,蚍蜉撼树一样。 只好软了语气。“放开我,瓶子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景泽阳早知道他出尔反尔的坏习惯,“不放,你先告诉我。” “这是那时候的黄色光球,对不对!” 最早在DW比赛时,宁安之将人的意识上传网络,用到的黄色光球。 景泽阳还记得光球融入额头,吞噬意识的剧痛。 为什么宁迦渡发病需要吃这个东西! 这个人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他的手臂不自觉得收紧,宁迦渡从他强硬的态度和灼灼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威胁。 细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阶梯之下,炮火轰鸣,怪物和人类同盟的厮杀正白热化,大厅遥远的边际翻滚着黑云,那是从上亿的副本中释放出来的怪物,正源源不断的涌入。 情况显然不容乐观,而景泽阳却置之不理,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宁迦渡妥协了。 “没错,这不是药。”他说,有点自暴自弃。“景泽阳,在现实中,你找到我的身体时,他看上去还好吗?” 景泽阳回想了一下。 冷冻舱中,苍白的身躯在蓝色冷冻液中浮沉,像深海中脆弱的水母,清灵美丽,无疑是完美的。 “他很好,现在由生命科学研究所的专家们24小时监控着,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他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 宁迦渡为什么问这个,难道…… 宁迦渡接下去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 青年摇了摇头。 “只是看上去完好而已。那台冷冻舱是有缺陷的。而且,冷冻藏并不是全息舱。我进去时意识正在被抽离的状态。我是唯一一个在意识清醒时被冷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冷冻过程中进入虚拟现实的人。” “所以,我和别人不同,如果现实中我的身体出现状况,我是能感觉到的。那种时候,我就会‘发病’。” 景泽阳隐约明白了他想说的话。 “我不想感受到这些,景泽阳,只有吃下这个,”他看了眼药瓶,“才能阻隔意识和身体的联系,让我轻松。那个身体,很可能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宁迦渡平和地解释着,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景泽阳心上。 黄色光球进入身体的痛,他一个当兵的都不愿意经历第二次,宁迦渡发病时该多么痛苦,才愿意一次又一次吞下光球。 没有人知道,他独自封闭在那个灌满液体的小箱子中,生生受着怎样的凌迟。 他想起专家们说的,冷冻舱老旧无人维护,随时可能故障,又恍然记起,大厅里被新抓进游戏的人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那几位专家。 怪不得,外界已经大乱,冷冻舱此时无人照看,宁迦渡才会突然发病,还前所未有的严重。 而下一次发病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亡的利刃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 一时间,紧迫感超过了一切。 副本,战争,任务,都被抛之脑后,景泽阳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宁迦渡送出这该死的游戏。 一刻也不能等! 景泽阳取出伪装成糖果的退出程序。 “吃下这个,退出游戏。那个冷冻舱太危险了,你不能再待在里面。” 宁迦渡摇头:“景泽阳,我说过,我不能……” “不能退出?为什么?”景泽阳扣住他的肩膀,眼睛直看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是因为担心身体已经损坏吗?身体千疮百孔,但只要有一口气,我,国家,全世界,都会不遗余力地救你。可要是留在游戏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在游戏之外,你能拯救更多的人。” 宁迦渡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恰在这时,景泽阳的光脑滴地一声,显示收到了通话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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