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定定地站在那,长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那种如影随形,阴恻恻的被盯着的感觉却非常地清晰,让人无法忽略。 罗送低声道:“要先下手为强吗?” 这么干站着,不是明智的做法。 任清文也明白,在他准备开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原本站在足球场中央的小女孩不见了。 任清文正想看向别处时,耳边响起了一道稚嫩但阴深的童音。 “哥哥,你是在找我吗?” 未等任清文反应,刚才消失不见的小女孩已经飘到了他的眼前,咧着嘴,幽幽地盯着他。 也是这时候,任清文才发现,这个小女孩身上穿的根本不是什么花裙子,而是一条被血迹染得斑斑驳驳的小白裙! “哥哥,小花迷路了,你知道小花的家在哪吗?”自称小花的小女孩往任清文的面前凑得更近了,两人的脸只离了五六厘米不到的距离。 任清文能清楚地看到小女孩脏兮兮的脸蛋,也能看到她隐在刘海下那阴鸷幽怨的眼睛。任清文想要动一动身体,但身体如同被灌了铅似的沉重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哎,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小鬼语调疑惑又可爱,但看她的脑袋,已经被扭转成了180度,眼睛在下,下巴在上,十分的诡异。 任清文正想开口随便说点什么,以此来拖延住时间,好让自己的身体能动之际,一只胳膊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罗送揽着他,顺势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笑眯眯地对小女鬼道:“你问他怎么不问我,是因为我不如这个哥哥好看吗?” 小女孩瞅见罗送,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罗送把她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面上依旧微笑着:“你刚才是说你迷路了吗?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不,几岁了,家庭住址在哪?家里的电话还记得吗,爸爸妈妈的名字呢,不记得他们的也没关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舅舅舅妈表姐表哥巴拉巴拉的总记得一个吧?” 罗送气都不带喘的,接连把一个人该有的亲戚成员全给念了一遍,念得小姑娘两眼直冒星星,人都听傻了。 小鬼头呆呆地道:“我、我都不记得了。” 罗送用一种恨铁不成钢地眼神望着她:“你以前考试有及格过吗?安全知识课有没有认真上,警察叔叔还有老师们经常教导我们,要记住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巴拉巴拉他们的电话,你不知道吗?” 小鬼头紧张地扣弄起了自己的手指:“我、我……哇!” 小鬼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流的还是血泪。 “哭也没用。”罗送特别严厉地道,“小小年纪就记性不好,老了你怕是连得了老年痴呆的人都比不过。” 小鬼头闻言,哭得更凶了,血泪更是不要钱地往外滚,把小脸都快糊成了一面墙。这种画面看起来本应该让人害怕的,但罗送不仅不怕,眼神中还带上了嫌弃。 小鬼头看到他眼里的嫌弃,心里越发的委屈:“哇呜呜……” 任清文:“……” 什么恐惧惊慌,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了。 任清文身为人民教师,实在看不下去罗送欺负小孩子的行为。意识到能动后,他伸手从衣服中取出手帕,弯下腰,捧着小女孩的脸,温柔地帮她擦拭了起来,嘴上还哄着:“好了好了,我们小花是个坚强的孩子,不要再哭了好吗?来,老师帮你把眼泪擦干净,让我们又变回原来漂漂亮亮的样子。” 小花看着从白色变成红色的手帕,哽咽地道:“手、手帕脏了。” “没事。”任清文不在意地道,“手帕脏了拿去洗洗就好。” “哥哥,你真好。”小花被任清文感动到,忍不住黏糊糊地夸了一句,完了后瞥了眼一旁的罗送,小声嘀咕嘀咕着,“不像这个大坏蛋。” 任清文听了,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心道这人是挺坏的。 罗送幽幽地道:“小鬼头,我听到你骂我了。” “我没有!”小花被吓得往任清文的怀里钻了钻。 任清文发现小花虽然是只鬼,但一点都不可怕。 “好了。”任清文大致擦干净了小花的脸,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花被他这么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害羞,右脚忍不住和左脚互踩了起来。 罗送点了点小鬼头梳得很整齐的丸子头,问她:“喂,小鬼,你是怎么死的?” 小花捂着自己的丸子头,朝他吐舌头:“略略略,才不要告诉你。” 罗送向任清文递了个眼神,任清文把罗送的问题重新组织了语言:“小花能告诉任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吗?你的裙子上面都是血,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小花对上温柔又好看的任老师,不好意思在吐舌头,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开了口:“小花是在学校里死掉的,但小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哥哥说我是地什么灵,只能在学校里活动,不能出去。可是小花好想出去,想回家。” 小花说的应该是地缚灵,一种死后只能被束缚在死亡区域的亡灵。 不过小花口中的哥哥是谁? 任清文同时也问了出来,小花软软地道:“哥哥和小花一样哦,都被困在了这个学校里,出不去。但哥哥比小花懂得多,他说小花要是想回家的话,可以去找活人,只要把他们吓死,让他们代替我成为地缚灵,我就可以走出学校,回家找妈妈啦!” 罗送和任清文对视了一眼。这个“哥哥”看起来也是一只鬼,恐怕还是一只恶鬼。竟然教这么小的孩子杀人! 任清文有些生气,但语气上还是尽量的温和:“那个哥哥几岁了?” 小花苦恼地道:“我也不知道哥哥几岁了,哥哥看起来就比小花大了一点,但他懂的事情比小花多,还会经常给小花讲很有意思的故事。” 任清文:“小花和哥哥既然都是地缚灵,怎么没见小花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好可怜的,他比小花还可怜。”小花指着一个方向道,“他只能在前面前面的一栋教学楼里活动,不能出来,每次都是小花去找他玩。” 小花口中说的是“前面前面”的教学楼,所以肯定不是面前这一栋,但后面还有几栋建筑都在小花手指的方向,让人不好分辨。 不过从小花说的话中可知,这位哥哥应该是成了某一栋楼的地缚灵,而能成为这种地缚灵通常都是因为自杀,并且死前怨恨非常地重,不然不会被困在方寸之地。 小花虽然也是地缚灵,但感觉和这位哥哥的情况是不一样的。罗送觉得小花应该是被人杀害的,至于为什么成了地缚灵,很大可能和食堂阿姨、假俞主任的存在有关。或者说和这个古怪的学校有关。 小花或许不是什么地缚灵,只是被学校“关”住了。 小花抬头看了看月亮,有些着急道:“哎呀,时间有点晚了,小花还没吓死一个人,不行不行,得赶紧工作才行。” 眼看着小花就要离开,罗送拦住了她。在小花怒瞪过来的时候,他用吹捧的语气道:“小花妹妹,你看起来好厉害,都吓死过多少人?” 小花被他一捧立刻找不着北,张嘴就想说自己的壮举,然而想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壮举,马上红着脸,踢着小石子,左顾而言他道:“也、也就那样吧,多到已经数不清了。” 罗送懂了,小鬼这是一个人都没吓死过啊。也是,要是真吓死过人,也不会还在这里了。 小花还在给自己挽尊:“我真的有吓死过人,一个保安叔叔,他心跳都没了!” “真的?”罗送有些意外道:“那个保安没心跳也就是说被你吓死了,那你成功上了他身吗?” 按理说保安死了,小花的工作也就完成了大半,那么她也早该摆脱地缚灵的身份才对,但……任清文打量着小花,斟酌用词道:“小花你怎么还在这?” 小花耷拉下了小脸,也是非常地迷茫:“我确定了很多次,那个保安叔叔的心跳真的没了,可是不管我怎么上身都上不了,最后我累了,就飘到树上去休息了。然后啊……”小花突然激动地道,“那个保安叔叔活过来了!” 任清文:“活过来了?” “对呀。”小花说道,“他坐起来后愣了一下,捂着脑袋说‘我怎么睡着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这样的话。” 说道这里,小花特别的生气:“怎么有人睡觉会没有心跳呢!害我白忙活了一场,回去的时候我都不敢告诉哥哥,怕被哥哥笑话!” 罗送摩挲着手指上的刺青,没心跳,睡觉……这一系列的反应和在假俞主任办公室醒来的猫狗玩偶行为很像啊。 两者要说没关系,罗送还真不信。 任清文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怀疑那个保安也不是人类了。” “应该是被改造过的。”罗送说道。 任清文蹙眉:“所以保安科也沦陷了吗?” 罗送敛眸:“不好说,要是遇到保安科的人多注意点。” “嗯。”任清文应道,转头看向小花,“小花你还记得那个保安长什么样子吗?” 小花点头道:“记得哦,他胖胖的,比大哥哥矮一些,看起来脾气很好,很容易被吓到的样子。”小花还比划了一番。 任清文回忆了一下保安科的人,他昨天在保安科帮忙做入校登记,和他们都有过些接触。所以根据小花的描述,很快他便确定了一个人选,老覃,H市本地人,今年40岁,在育城工作了7年。老覃为人厚道,性格温和,脸上时常挂着笑,见到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老师偶尔还会请吃点零食和水果,真的看不出来他和假俞主任一样,不是人。 任清文心情有些沉重。 罗送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在任清文看过来后,他反手向上,打开手掌笑着道:“任老师要不要吃颗糖?” “糖?”任清文接过他手里的糖,发现还是青柠味的。他问:“哪来的?” 罗送笑说:“上岛前在超市买的,怎么样,任老师赏个脸吃一颗?” 任清文睨了他一眼,下一秒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剥开了糖在罗送的注视下把糖放入了口中。酸酸甜甜的青柠味直冲唇舌,让整个口腔似乎都被青柠的香味包裹住了,味道竟然还不错。 罗送笑吟吟地道:“好吃吗?” 任清文认真地给了反馈:“好吃。”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罗送又拿出好几颗糖放到了他手中,“这些任老师可以拿回去慢慢吃。” 任清文看着这些糖,有些不解:“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的糖。” “早上出门时随手抓了一把放外套里。”罗送随口道。其实他是特意拿的,想着钓兔子,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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