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对面的游执想了想,两只异色的眼睛一转:“然后?” “然后杨智找到了一个有偿算命但只回复了步雅一个人的高星帐号……刚刚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时谨礼显然是被刚才高塔坍塌时的巨大声音吸引来的,否则以他那“游执死在外头老子等天亮再去收尸”的态度,游执打道回府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睡得香。 这下轮到游执被问了,他含糊地唔了一声,慢吞吞道:“没什么,是假的,我们看见的只是幻象。” 见时谨礼的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他又连忙补充道:“我学艺不精,让那家伙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时谨礼的表情略有松动松动,他上下打量了游执一番,检查他是否受伤,然后才嗤了一声:“要你有什么用。” 这在游执的眼里就是“他真的好关心我”的意思,他嘿嘿笑起来,凑上去说:“阿礼~你对我真好~就算我受伤也——”在被时谨礼横了一眼后,游执又马上道:“你怎么就肯定步雅和拘魂鬼有关系?” 时谨礼这才重新正视他,似乎很满意游执这个临时工对华国百鬼图鉴的熟稔,说:“我没肯定啊,我只是推测,因为中元那天晚上,那只鬼跑的时候,和她有过接触。” 都说到这里了,时谨礼索性把中元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一个字不落地说给游执听,游执听完,皱眉道:“看起来这只鬼的背后还有一个幕后主使。” 如今时谨礼坦诚相待,游执便也把刚才发生的事儿一个字不落地说给时谨礼听——但只说了跟拘魂鬼有关的事。 游执绘声绘色地把故事说完,在他第八次把时谨礼当成那只拘魂鬼、想要动手动脚摸上去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时谨礼终于一巴掌甩在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小心思没能得逞的游临时工讪讪收回手,装模作样地问:“那现在怎么说?” 时谨礼:“得去看看她男朋友。” 游执:“那个面泛桃花处处留情的渣男?” 时谨礼:“面相而已。” “什么时候去?”游执一直观察着时谨礼的表情,没过两秒就在他的表情里看见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你想现在去?!” 时谨礼看傻子似的他:“没有,”他的目光在游执身上逡巡,有几分不怀好意,“我在想让谁去。” 此刻他看向游执的目光已经堪称赤|裸,游执一愣:“我……我?” 时谨礼满意地点头:“你长得和善,又会说话,合适。” 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的说法是:你长得还行,而且逼话多、会扯淡、还能演,忽悠人你是首选。 还没转正的临时工对老板的理由不置可否,只问:“那现在干什么?” “回家。”时谨礼说,“你不困?” 游执迅速地眨了几十下眼睛:“困了。” 他说完,不等时谨礼开口又立马补充道:“可是我家住得很远。” 时谨礼:? “阿礼,从这里回我家得一个来小时,我没开车,现在地铁公交也停了,这么晚肯定打不到车,我要是走回去……” “喂,师傅。”时谨礼接了个电话,右手手背向外摆了摆——那是一个示意他赶紧滚蛋的动作,“对,老城区路东巷,快到了?行,我现在过去。” 游执:…… “就一个司机啊!”他抓狂道,“一个怎么够用!” “我可以先让他送你回去。”时谨礼收了手机,拔腿就往路口走,“放心,你给我打工,老板给你一条安全回家的路。” 游执匆匆跟在他身后,着急忙慌道:“这不行啊阿礼,去我家怎么也得一个来小时,现在已经两点多了,送我到家再回你家天都要亮了,你怎么休息——” 时谨礼是那种说一不二的糟糕性格,就连他师父张席玉都得听他的,何况游执。两人前后走到巷口,停在路边的网约车闪了闪远光,时谨礼被烦得不行,揪着他的领子拉开车门,一手把他塞进去。 “闭嘴。”时谨礼收了伞坐进后座,瞪了他一眼。 司机抬起眼睛,通过后视镜好奇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才问:“二位去哪?” 时谨礼看游执,示意他报地址,游执坐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游执才小声说:“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就时谨礼来说,他这一晚上已经忍游执很久了,眼见他扯了扯裤腿就要踹,游执猛地往车门边一缩,报了时谨礼家的地址。 “就去你家嘛,哥哥。” 司机说了句得嘞,发动车往时谨礼家去,游执贴着门可怜巴巴:“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我都没去过你家,上次到了门口你也没让进。” 正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们俩的司机闻言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透露出原来如此。 游执此人,一旦戏精上身开始演就习惯吊着嗓子嘤嘤嘤,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这种时候变得泪眼汪汪、我见犹怜。司机已经像时谨礼他姑一样,靠着脑补想了一出渣攻喜新厌旧、抛弃可怜小受的戏码。 但时谨礼软硬不吃,他冷笑着转过脑袋看了游执一眼,然后撩起眼皮与后视镜里司机的目光对视:“行啊,就怕你今天进得去,明天出不来。” 游执听见这句,再配上时谨礼那“近我者死”的目光,冷不丁抖了两下,有些尴尬地干笑起来。 可司机不知道啊,他显然已经靠着几句模棱两可的对话脑补出了某些不可名状的画面,立马收回目光专心看路,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今晚到底该让谁开车。 过了五十来分钟,司机把他俩送到地儿,时谨礼付了车费,拎着游执命运的后颈皮下车,皮笑肉不笑地跟已经偷偷看了他们俩一路、还自认伪装得很好的司机说谢谢师傅,再见师傅。 人过中年的司机师傅打方向盘掉头,坐在车里小声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花。 先前说过,时谨礼家住在红檀市郊的偏远小区,已经偏到鸟飞过来都不拉屎、配送费二百都没人送外卖、碰上早高峰等吃午饭了都赶不到公司的程度。 这回是真的打不着车了,这么晚这么偏也没司机敢来,时谨礼就是再冷酷再无情也不能真扔下游执不管,他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把游执扯进伞里,带着他往家走。 游执跟着他上楼回家,时谨礼开门让他先进,边换鞋边说:“冰箱里有水和饮料,自己拿。” 正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的游执应了一声,兀自进了走廊靠外的小房间,拿了两瓶苏打水出来。 时谨礼的眼皮猛地一跳。 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游执拿着水过来,拧开瓶盖后递到他面前,时谨礼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接。 他把自己换下来的运动鞋放进鞋柜里,状似无意问:“你怎么去那里拿水?” 游执啊了一声,问什么? 时谨礼穿上拖鞋往里走,径直走到厨房前,指着里头的智能冰箱说:“厨房在这边。” 游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就笑道:“不是每个男人的电竞房里都有小冰箱吗?” 时谨礼也笑,他的目光中所透露出的仿佛是找到同好的惊喜,可说话时却语调平平,甚至还有些冰冷:“你们家的电竞房也是离门最近的小房间?” 游执不说话了。 他们站在晦暗的房间里对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门口是亮着的,玄关灯安静地贴着天花板,所射出的光线只及客厅一角,却也让远处都毛茸茸的亮起一小点。 游执那双异色的眼睛在这样毛茸茸的明晦光里显得异常惹眼,倒映着晦暗、却又在此刻显得明亮的红黑色光芒。 时谨礼站在完全黑暗的厨房里,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黑亮的长发盘在头顶,唯有纤细雪白的脖颈和手臂露在外面。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紧张和焦灼,游执有一千个理由可以用来搪塞、应付时谨礼,但他却在这一刻沉默了。他看向时谨礼的目光中带上了些期待,仿佛已经预知了接下来的对话。 黑暗中传来时谨礼细微的呼吸声,游执循声,猛眨了几下眼睛。 他的眼睛很快适应光线,他看向时谨礼,觉得他被微弱光线朦胧的、掩去了锋利的脸此时此刻俊美极了。 过了很久,见时谨礼仍旧沉默,游执才生硬地解释:“杨智说你家有很多绝版游戏。” “他跟我说过,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我们俩关系好的。”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过了很久,沉默的时谨礼终于点头,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客房:“去冲个澡,我给你拿衣服。” 游执拿着时谨礼的旧T恤进客房浴室冲澡,如释重负般拧开开关,热水哗的冲在他紧绷着的肌肉上,舒服极了。 他缓慢地按压推揉着酸痛的后颈,一直紧张的肩颈肌肉终于放松下来,游执松了一口气。热水顺着他漆黑的头发向下流,贴着骨骼分明的颊侧汇聚至下颚,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他的眼睛被热气蒸得很红,热水顺着眼角濡湿眼睛,有些刺痛。朦胧之间,被热水雾气模糊的淋浴间外浮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游执用力眨了眨眼睛,随手把下巴上的水抹掉,关了水龙头问:“干什么?” 站在外头的黑白无常没想到来的时候能撞上他洗澡,尴尬地别过眼睛往窗外看,道:“奉,奉阎君之命,前来看看二位是,是否,需,需要帮助。” ---- 感谢阅读
第27章 窃灵魄(十二) 凌晨三点,时谨礼家。 游执扯了条干毛巾擦身上的水,穿上条老头短裤,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凉气呼地扑上来,吹得他一个激灵。 时谨礼家所有浴室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一样的,游执闻着自己身上的香味,觉得很满意。毛巾上也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游执捂在脸上深深吸了几口气,说:“不需要。” 黑白无常拉拉个脸,显然是带着命令来的,白无常见他回绝得如此彻底,还想抢救一下,下一秒就被身边的黑无常一巴掌拍在背上,猛咳两声:“您……咳咳!时,时大人他,他的品味还挺……” 白无常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冷不丁咽了口口水,先是看了那老头短裤一眼,然后盯着游执上下打量,看了几眼又马上别过脑袋,不去看他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还挺独特。” 游执置若未闻,他随手把半干不干的毛巾扔在床上,穿上时谨礼的旧T恤,坐在床边翻从拘魂鬼身上掉出来的黑本子,道:“有事快说。” “是这样,前段时间鬼门开时,您和时大人一直在红檀这边,我们……” 游执的目光陡然阴冷起来,白无常被他看得一抖,哎呀一声跳到黑无常背后,长舌头从嘴里掉出来四下晃荡:“范无救,救救救命——”
97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