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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记

时间:2024-06-07 04:00:04  状态:完结  作者:狐狸宝贝

  只见钟淳垂着脑袋,似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方才印着指印的地方高高地肿了起来,刺眼地红了一片。

  张鄜以为他认错态度诚恳,正要细数十三殿下犯下的第二个错时,忽然感觉怀中之人的身子突然一阵阵抽搐似的发起抖来,面色微微一变,将钟淳翻过身来:

  却见那小殿下眼睫紧紧闭着,一张小脸已经被泪浸得湿透,腮边的两道水痕仿佛某种绵长的哀伤,一直延到脖子根,连颈边的毛领也洇湿了。

  他把钟淳的缎裤拉至腰上系好,将人抱至腿上,抹了一把那湿漉的脸颊,叹了口气:

  “在无色天上流那么多血都没掉眼泪……这才打了几下,就哭成这样?”

  “……”

  钟淳自己也知道很丢脸,狼狈地别过眼,但下颔却被张鄜的手紧紧扼住,只得迫着仰起头来,泪珠跟断线一般划过脸颊,被烛火映得有些可怜。

  “在想什么?”

  任是再硬的铁石心肠,看见眼前此景也应当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他张了张嘴,似乎又觉得说不出口,总是想把头扭过去,却一次次地被张鄜扳过来,听见那人不轻不重地恐吓道:

  “不说?不说就一整晚在这里待着,让陈仪再找根绳子把你也吊起来。”

  钟淳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内心挣扎了半晌后才开了口,拖着股浓长的鼻音:

  “敏哥哥……”

  “什么?”

  他哽咽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敏哥哥……在父皇跟前……也要如履薄冰吗?……”

  在宫中,先太子钟敏的名字已经有数十年未曾被人提过,宫人们将他与先皇后的名字作为某种秘而不宣的禁忌,以免因着当年之事而招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张鄜这回沉默了许久,良久才松开了手:

  “他不用。”

  钟淳心里忽然十分难受,那种难受和先前受皮肉伤的疼痛似乎全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久长而折磨的钝痛,这是他天真而懵懂的心头一回尝到如此真切的苦味。

  他不想待在张鄜的膝上,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那人力气很重地按回了怀里。

  “因为他已经死了。”

  张鄜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手背拭去钟淳脸上的泪:“已经死去的人不需要思考怎样讨人欢心,怎样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怎样才能在宫中更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你也不用嫉妒他。”

  钟淳喉头一噎,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张鄜面前根本无处遁形,忙涨红了脸道:

  “我没……”

  “诚然,他所拥有的一些东西是你无法拥有的,但反之亦然,你所拥有的一些东西也是他无法拥有的。”

  张鄜观察着钟淳落寞的神情,道:“寒容与同你说了什么?”

  钟淳想到寒容与警告他的事,又想起三哥同他说的那些话,心头一突,干巴巴道:“没什么……是我,是我这几日翻阅典籍的时候看到的。”

  张鄜皱了皱眉,似乎并未相信这种现编的说辞,但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轻叹了一声:

  “我方才说的这些都记住了?”

  钟淳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张鄜在他的腰间抚了一下:“太子幼时曾向我讨过这把断红,我没给他。”

  钟淳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一听自己有的旁人没有,黑漉漉的眼睛乍时又有了光彩,连屁股上传来的痛楚都烟消云散了。

  他本就不是容易消沉的人,稍微给点阳光就能灿烂得把尾巴翘起来:“还有呢?还有呢?”

  张鄜顿了一瞬,道:“那块玉也没给他。”

  钟淳傻乎乎地咧开了嘴角,一滴泪还凝在他睫毛上:“还有呢?”

  “得寸进尺。”

  钟淳弯了弯眼,刚想得意地宣扬“我就是得寸进尺”,却感觉那人俯下身,捧住自己的脸,带着苦檀香气的发丝扫过鼻端,带着股钻心的痒意。

  紧接着,他感觉唇上兀地一热,那股成熟男子的气息又萦了上来,全身上下的血气霎时直冲脑门——

  与上次抵死缠绵的深吻不同,张鄜这次吻得很轻很淡,蜻蜓点水般地一触即收,跟一场梦般的幻觉似的。

  “这个,他也没有。”

  钟淳脸上的红轰然地窜到了脖子根,瞪着眼睛好半天不出话来,鼻尖激动地一酸,两行鼻血就这么赤溜溜地淌了下来——


第60章 雪泥(五)

  “方才在院外我便听见里头那翻天覆地的动静了,那巴掌声得比雷还响吧,啧啧啧,下这么狠的手真不心疼?”

  寒容与似乎早料到张鄜会来寻他,身上披了件月白狐裘大氅,手上捧着个金镂海棠手炉,一脸慵色地笑道:“打便打了,打完了还要来向我讨药,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非要打那孩子呢?”

  “不打不长教训,你小时候不也常被你师父拿针扎着背古籍?”

  张鄜揽上衣氅,浴着雪往廊下走去,一眼望见他身侧的碧瓷酒盏,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随着朔风阵阵飘来,眉间一挑:“十里梦魂?”

  “大冬天的,得喝点酒暖暖身子。特意让陈仪叫后厨烧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只爱喝这一种酒。”

  寒容与笑了笑,以袖拂去座旁积雪:“不知寒某一介江湖人士,可有幸邀请丞相与在下共饮一杯?”

  张鄜行到他跟前自然地坐下,执起另一樽酒盏,风雪影外,昏昏灯前,映得他鼻目轮廓愈发深邃。

  “那是自然。”

  寒容与与他碰了杯,仰首饮下一口,望着庭中披霜覆雪的青翠苍松,不由砸了咂舌:

  “唉,可惜你府上没有梅,不然饮酒赏梅也算是雪夜中的一件雅事了。”

  张鄜举盏从容应道:“十里梦魂乃是百花所酿,你要寻的梅已然在此杯之中了。”

  寒容与愣了一瞬,随即大笑道:“在理!在理!世渊说得在理啊——”

  他又为自己斟了一壶,懒懒地晃了晃酒杯:“……所以,今日那几个老头找你是什么事?我远远望过去尽是些鹤翥纹样的官袍,想必又是六部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老腐儒罢。”

  张鄜抿了口酒:“他们来为乔家求情。”

  “噢?那求得可有用?”

  “没用。”

  张鄜望着满天洋洋洒洒的风雪道:“这些人受过乔家太多荫蔽,生怕刨出根来会连带着挖出更多深不见底的东西,先前无端受人馈赠之时不心虚,现在知道要出事才忙着贪生怕死起来,晚了。”

  寒容与点头应和地笑道:“看来咱们陛下不似传闻那般‘病重昏聩’啊,先是以立新后为幌子将乔家高高扶起来压你这丞相的气焰,现下利用完了便让你去给乔家最后一刀,不仅自己手上未沾荤腥,还占了个‘圣德贤明‘的名头,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啊。”

  “国库空虚,只得出此下策。不过对于陛下而言,下策也是圣策。”

  张鄜淡声道:“你以为陛下之前不知晓乔氏暗中笼络门客私下收取他们的贿赂?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他还需要乔泰来对付我,所以暂且将乔氏先保着。等将乔氏一族除了,无论是该还的,还是不该还的,统统都得归到户部这笔账上。”

  “前段时间我将长风召回了京,让他和陛下见了一面。长风这孩子虽然行军打仗时颇有他父亲的神威,但脑子还是耿直得只有一根筋,像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恐怕在官场上难有建树,陛下看过之后这才除了大半对我的戒心。”

  寒容与闻言不由一笑:“你说这话我倒想起来了,当年在邺城打仗时,那孩子还虎头虎脑地窝在沈夫人怀里,话都说不清楚,当时蔺三还说这孩子眼神太直,以后定然是个比他爹还莽的汉子……”

  他话至中途,才觉说错了话,侧眼去看张鄜。

  却见那人神色静漠地坐在风雪中,眼睫上沾了白,举盏抿了一口凉透的酒,没再开口。

  寒容与见状移开了眼,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那什么,你身上的蛊近日还好吧,那小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都让他住在府上了……莫非真要扶他去做皇帝么?”

  “你既看出长风不适合在这宦海中兜转沉浮,难道看不出那十三殿下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张鄜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只怕到时候也由不得他。”

  ——这算是亲口承认了。

  寒容与瞥了他一眼,嘴巴张了又闭,如此几番过后叹了口气:“说真的,你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我看那孩子也就模样生的好些,再加上气运好些,但若真将他扶上去,只怕日后还得被六部那群人牵着鼻子走。”

  “他如今同我走的这样近,若是他的其他兄长日后当了皇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他斩草除根。”

  张鄜道:“况且他也不似你说的这般一无是处,只是阅世未深罢了,先前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无人用心教导,才会养出这般天真散漫的性子。”

  “其实他同他父皇年轻时倒有几分相似。”

  寒容与哼哼道:“是么?我怎么看不出来?陛下都老眼昏花了还能将你们耍得团团转,那小殿下能吗?”

  张鄜抿起了唇:“非是权术驭人之道,我觉得那孩子的骨子里似乎天生有种倔劲,平时好像什么都怕,但真遇到生死关头时却似乎又不怕,连自己的命都能置之度外。”

  “那是像他父皇吗?!这不是跟你这死人一模一样吗???”

  寒容与咬牙切齿道:“再这样下去你也没几年可活了,可自己当心点吧,丞相——”

  张鄜起了身,嘴角带着一点笑:“伤药呢?”

  “对了,再给我些白茅根。”

  “白茅根?!”

  寒容与狐疑地皱起眉:“你吐血了?不对,看样子也不像……你将那小殿下给打吐血了!?”

  ……

  西苑厢房在张府西南角,位置十分僻静,牗窗正对着园中松竹,颇有苍翠积雪,听风敲竹的雅意。

  屋中点着暖炉,将地上的黑狐皮的毯子烘得毛泽光亮,外头虽夜雪深重,但却冷不着里头的人。

  侍女替张鄜解了氅,委下身去剪那短檠灯上的烛花,透过那扇半透的漆金屏风,却望见床上躺了个人。

  那人的身形被帘幢掩得严实,只从帷后不安分地垂出一截盈白的臂来,望上去年轻而健康,似乎是被屋内的熏炉热着了,连指尖都泛着股带汗湿的红。

  她面上一热,隔了几步远仿佛都能闻见那帐中若隐若现的香气,当即垂下头不敢多看,收拾完烛台上的残芯便福身退下了。

  张鄜将从寒容与那里顺来的药搁在桌上,掀开翠色的帘帷,看见钟淳正趴在床上,时不时地小声抽气着。

  兴许是方才在热汤里沐浴过的缘故,他浑身上下都散着股暖融的气息,从发丝到指尖都笼着懒懒的湿,单是赤手赤脚地横陈在那儿,便成了室里唯一的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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