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站在门口,半步都不想挪动。 另一边,在浴室中。 钟明再次将水龙头打开,让水流开到最大,极为迅速地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玻璃瓶。接着,他拿起放在一旁柜子上的洗发剂瓶子,将里面的内容物倒干净,接着,将那个紫色的所谓圣水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钟明将洗发水的瓶子放回了原位。 他站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微微吐出一口气。 半个小多小时后,钟明从浴室里面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公爵。 钟明正用毛巾擦着头发,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他预料到了公爵不会离开,却没想到他真的一步都没动,就在门口等着他。公爵垂下眼,伸手一把将钟明抱了起来。 钟明吓了一跳,手上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公爵大人、你要干什么?” 公爵抱着他往外走:“睡觉。” 钟明试图挣开他的手臂:“我不要,我要回自己的房间。” 他虽然在挣扎,但是动作不怎么坚定,声音细听之下也柔柔的。公爵于是权当没听见。他现在对于适时的装聋作哑已经得心应手。钟明瞒着他的事情,公爵有时会当做没有察觉,同样对方言不由衷的拒绝他也会当做没听到,公爵认为这样很公平。 他走进卧室,将人放在床上,用柔软的天鹅绒被子将钟明细细包裹住,接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睡吧。” 公爵道:“我看着你睡。” 躺在床上被裹成了一根猫条的钟明:…… 他看着公爵坐在阴暗角落的红丝绒椅子里,右手拿一根雪茄,好像真的打算就这样盯着他一整晚的样子,觉得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对方上来一起睡更变态。 但钟明实在很困,也有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公爵有点变态的这一点,竟真的在对方的注视下睡了过去。 · 第二天,钟明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反应,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感到自己呼出的空气温度很高,鼻腔很干,喉咙还有点痛。 好渴。钟明眨了眨眼,艰难地张开干涩的唇,就听到旁边传来公爵低沉的声音:“别说话。” 他感到自己被一只手扶起来,水杯略带凉意的杯口凑到了嘴边,温热的蜜水顺着干涩的嘴唇流入口中: “你发烧了,先喝一点水。” 钟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头很痛,太阳穴也有些发胀。 他抬起头,对上公爵漆黑的眼睛。对方坐在床边,右臂环着他,将水杯放回床头:“医生还在路上。我让玛丽夫人熬了粥,先吃一点再睡觉。” 钟明靠在他怀里,皱了皱眉,转过视线看向床边的座钟,时针已经来到了八点与九点中间。钟明缓缓眨了眨眼,突然伸出手推开公爵,用略微嘶哑的声音道: “……不行。我、我要走了” 钟明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今天还要去教堂。” 今天是特别的星期天,钟明脑中闪过几张面孔,他还有想搞清楚的事情。 公爵原本略带疑惑地皱着眉,闻言,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68章 教堂(1) 时间还很早,窗户外面传来鸟叫声。些许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房间中的光线偏冷,照在钟明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微微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公爵简短而有力地说:“不行。” 钟明蹙起眉,刚张开嘴想说话,水杯又贴到了他的唇边,公爵道:“再喝点水。” 男人的手掌托着他的后颈,钟明顺着他的力道仰着头,被喂了几口蜜水。 喝第一口时,温热的蜜水很好地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但是接下来的几口却像刀割一样,钟明疼得直皱眉。他的喉咙发炎了。 公爵将水杯放下,右手托着他的后背,让他躺回床上:“再睡一会儿。等粥熬好了我再叫你。” 钟明立刻伸手拽住他,想要直起身:“不、我要起来。” 公爵眉间的浅纹又冒出来,他看着钟明,握住他右臂的手重了些:“我说了不行。” 钟明心里着急,生病时自控力下降,见他拒绝、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要起床!” 公爵眉头紧锁,手上用了点力气,几乎是将钟明按在了床上:“不行。” 钟明被他按倒在床上,散乱的黑发铺在枕头上,抬眼瞪向公爵。暗红色的床单和枕套和他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爵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团在乌发中,心顿时软了,抓住钟明手臂的力气松开些许: “乖一点。”他缓下语气:“我会让玛丽夫人替你去,教堂那边会一切顺利。” 他伸出手,擦了擦钟明额角的冷汗:“先把病养好,我会在这陪着你。” 男人动作非常温柔,公爵似乎是觉得他是因为生病难受才会吵闹,很耐心地安慰他。但钟明却急得额角直冒汗。 他扭头避开男人的手,猛地用力抽回手臂。 公爵一时不察,被钟明挣开了手。钟明像只灵活的鱼,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想从另一边要床下走。 公爵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骤然一沉,伸手捉住钟明的手臂猛地将他拽回来。钟明骤然失去平衡,倒在床上,立刻被公爵捉住了两只手腕。 “再跑?” 公爵浓眉压在深邃的眼眶上,看起来有些急了,领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扯开了些许。他将钟明按在床上,伸手扯过被子想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腿双手裹住。 “不要!” 钟明依旧挣扎不休,右脚踹到了公爵腹部。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仅凭一只手就牢牢控制住了钟明。但因为他拒不配合,被子怎么也盖不好。 公爵怕他再着凉,‘啧’了一声,松开被子,脸色黑沉:“再乱动我就把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看着钟明用那双因为发烧而略微泛红的眼睛瞪着自己,他话锋略微不自然地一转: “再不听话就要打屁股了。” 钟明本就烧得脑子疼,闻言脑子更疼。他抬起自由的左脚去踹男人的腹部:“放开我!” 公爵被踹个正着,痛倒是不痛,但他恼火得很。他看着怎么也不肯听话的钟明,眉头皱得死紧,动作是轻了也不行,重了也不行。 两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打起架来。确切来说是钟明在单方面地殴打公爵。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玛丽夫人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她看清房间里的景象,立刻皱起了眉,喝到:“还不快住手!” 公爵听到他的呵斥,动作动了动,手上的力气松了些。钟明立马抽回自己被握得略微发红的手腕。 玛丽夫人大步走进来,将餐盘‘砰’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低头看了眼因为打斗而掉在地上的被子,抬头瞅了眼坐在床边的公爵: “……大清早的,闹什么。” 公爵的领口永远整齐的领带在打斗中被钟明抓歪了,现在有点滑稽地垂在西装上,跟男人黑沉的脸色格格不入。 玛丽夫人看了眼他,转过头,用稍微和缓一点的眼神瞥向钟明:“你也是,生着病呢。” 钟明抬头看向玛丽夫人,反倒松了口气,向她道:“玛丽夫人,我得去教堂。” 说罢,他看了公爵一眼:“他不让我去。” 他的声音沙哑,没了刚才和公爵吵闹时的紧绷,语气软下来,听起来还有点可怜,简直像是在跟玛丽夫人告状一样。 公爵高高扬起了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玛丽夫人投来的眼神阻挡回去。玛丽夫人收回眼神,垂眼看向钟明,嘴角深刻的皱纹和缓了些许: “小钟,你还在生病,还是先把病养好,不用着急工作。” 玛丽夫人虽然欣赏钟明这样工作勤奋的年轻人,但是钟明的身体太弱了,在雪地里稍微呆久一些竟然就生了病,烧得满脸通红。 她将床头上的燕麦粥拿起来,舀了一勺,凑到钟明唇边:“先喝点粥。” 钟明心下一紧,伸手拉住玛丽夫人的袖子,摇头道:“不行,夫人。”他看向女人灰蓝的眼睛,真诚地说:“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我不能缺席。主还等着我呢。” 玛丽夫人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今天又是一轮审判日,确实是很重要的日子。而且她也能感受到,教堂里的神像确实很喜欢钟明。也许是因为他擦洗神像特别勤快,工作细致,把教堂打理地干干净净,让里面的东西特别舒服的缘故。 玛丽夫人为钟明虔诚的信仰而微微动容,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好孩子,主会保佑你的。” 钟明看着她,抓着女人的衣袖摇了摇:“夫人,我可以去吗?” 玛丽夫人顿了顿,见钟明这样虔诚地哀求自己,转过头看向公爵: “……今天雪停了,应该不会太冷。”她说:“去教堂也对他的病有帮助。” 玛丽夫人是个典型的封建清教徒,对宗教的作用深信不疑,还有些许夸大。 公爵眉头紧锁,没说话。显然还是很不情愿的。 “就那么一小段路,我会看紧他。”玛丽夫人继续劝说:“披上夫人的披风,应该问题不大。” 闻言,钟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玛丽夫人口中指的是那件华美的白色狐狸毛披风。 那居然是伯爵夫人的衣服。钟明顿时感到了脸上的热意。幸好他的脸本来就烧得发红,因此看不大出来。 公爵还是紧皱着眉头,下颌紧绷。 钟明脑中灵光乍现,松开玛丽夫人的衣袖,凑到公爵身边,伸手抓着男人紧绷的手臂摇了摇,软声道: “公爵大人,求求您了。拜托。” 公爵的脸色这才稍缓,他垂眼看向钟明,抬起手往他的头发上摸了一下。动作有点用力,像是觉得钟明可恨,又不舍不得下重手。 钟明被他压得头发糊了一脸,挣扎着抬眼打量公爵的神情。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时间: “十点前必须回来。”公爵道。 钟明眉头先是一松,接着一想,那不只有一个多小时。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凑上去,不吝啬地在公爵侧脸上印下一吻,道了声‘谢谢公爵大人’,便火急火燎地跳下床。 玛丽夫人在他后面看得直皱眉:“干什么?先把饭吃了。” · 等钟明吃完饭,再把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衣服穿好,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尚且幸存的玩家们被聚集在大堂里,排成一列长队往教堂的方向走。 天气与玛丽夫人所说的一样,没再下雪,是个晴天。气温稍微回暖了些许,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膝盖高的积雪中间被清理出一条通往教堂的道路。被铲出来的雪堆在小路两侧,累积起来,有半个人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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