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一开始还有人试图抗争。尤其是一些分化成Omega的男性,根本无法接受自身社会地位反转式的下降,进行了大量游行和抗议,但无一不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迅速镇压,并进行了强制分配和标记。 Omega的特质决定了他们永远也无法与Alpha相抗衡,最后所有反抗都徒劳地化为泡影。不到五年时间,Omega们已经学会了乖巧和服从,无条件遵守新社会为他们制定的一切不平等规则,拼了命努力讨好一切能为他们带去庇护的Alpha。 到了今天,Omega不算人这件事,早已是全社会公认的事实了。 可是仍然有一个Alpha,愿意在易感期最难捱的时候,只因为他一句含糊不明的回答就松开手、放他离开。 不多时,伊雷的声音从门板那边传来。 “你别把我想得太高尚,我没那么有道德心。我这么做的原因比你想象得要简单。” “什么?”雪莱下意识追问。 有那么几秒钟,伊雷没有说话。然后传来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然后是打火机点燃的啪嗒声。 雪莱从门缝里嗅到一缕淡淡的烟味。 “给你讲个故事吧,老板。”伊雷说,“有一个女孩,出身在小城市里,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聪明又漂亮,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在学校里始终是年级第一。不出意外的话,她会顺利毕业,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和专业,在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拥有美好的未来。但是,在她快毕业的那年,陨石来了。” 雪莱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伊雷往下讲。 “学校没了,美好的未来也没了。但就算这样,女孩也没放弃,她开始从零学习做餐饮,每天到街头摆小吃摊贴补家用。”伊雷轻笑了一下,“她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好。没过多久,小吃摊生意就变得很红火,来买的人每天都排成大长队。” “那样也不错。”雪莱说。 “她的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书读不了就算了,在这种世道里能生存下去,赚到钱养活自己,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伊雷说,“但是就在灾后第二年,女孩的第二性别分化成了Omega。” “……” “那一年政府刚好颁布了新法律,Omega禁止出城、Omega不能被雇佣、Omega必须参与奉献日……最重要的是,在Omega的情热期里,Alpha无论对她做什么都是无罪的。”伊雷咬着烟吸了一大口,又以很慢的速度把烟从肺里吐出来,“可是刚分化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情热期是在什么时候。” 雪莱觉得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越来越难以呼吸。 但伊雷吐完那一口烟,还是以同样的语气把故事讲了下去。 “有一天摆摊的时候,她的情热期突然到了,排队买饭的所有Alpha都闻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信息素。当时不是晚上,不是隐蔽的角落,她穿的就是平时那件又大又脏的外套。”伊雷的声音逐渐发冷,“不知道有多少Alpha,七八个,也可能十几个,就在大白天的街道上把她掳走了。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帮她,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一样熟视无睹地离开了。直到三天以后,她的尸体才在臭水沟里被发现,两条胳膊都断了,牙齿被敲掉,嘴巴里全是污泥。” “哈尔顿……”雪莱忍不住出声想打断他,但伊雷依旧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那个女孩,那个Omega,就是我的妹妹卡洛琳。”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许久都没人说话。唯一还清晰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透过中间薄薄的门,传入彼此的耳朵里。 雪莱听见伊雷把烟蒂碾灭。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谁决定的什么人分化成什么性别的呢?为什么有些人作恶多端却成了Alpha,可以肆意使用特权、践踏别人;有些人一辈子诚实善良、不偷不抢,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却成了Omega,无端遭受各种地狱。”伊雷说,“为什么我这样的人成了Alpha,而卡洛琳那样的人却成了Omega?” 雪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下意识把手朝伊雷的方向移,却只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但他知道,伊雷就在那里,在他指尖能触及到的范围。 “所以说,老板。”伊雷说,“我不管这些易感期还是情热期,还是什么变异后的狗屁玩意。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一下,说到做到。” 那种眼眶酸涩的感觉又回来了。雪莱闭上眼睛,把头轻轻靠在门板上。 明明此时他们谁也看不到谁,他却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与伊雷之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更近。 清甜的晚香玉花香慢慢逸散开来,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奇异地安抚了躁乱的伊雷,却不带任何暗示的意味。 “哈尔顿。”雪莱开口,“你是个很优秀的Alpha,比我认识的所有Alpha都更优秀。” 伊雷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你认识的Alpha太少了吧。” “南特也是有很多Alpha的,不如说在我身边的大部分都是Alpha。”雪莱说,“Beta很难在南特找到工作,Omega基本不可能出门。邻居、警察、保安、公务员、来我家做家务的保洁,一半以上都是Alpha。但是那些Alpha都长得没有你帅、做事没你靠谱。” 雪莱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而且那里也没你大。” 伊雷把头埋在胳膊里笑了半天,“都没我大?” 雪莱换了个姿势,侧靠在门上,方便把话说得更清楚,“你是最大的。” 伊雷又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吐出一口气,“老板,我能问你件事吗?” “你问。” “那天晚上,在朗赛,我标记你的那天晚上。”伊雷说,“弄疼你了吗?” 感官的记忆被重新勾起,身上有些莫名的热度向上蒸腾。雪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语速放慢,“没有,除了被标记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疼。” “真的假的,你别说瞎话。” “我没有。”雪莱说,“你动作一直很轻,进去的时候也很慢,而且总是能碰到里面,所以很舒服。从头到尾都很舒服。” 伊雷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懊恼似的吼叫,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真是……在这种时候说这些!” “是你先问的。”雪莱脸颊发烫。 伊雷不说话了,但雪莱听到门那边传来一声清晰的拉开拉链的声音,然后是比刚才更为粗沉的呼吸。 以及一点点细小的、几不可闻的水声。 “老板。”伊雷的声音沙哑,夹着粗沉的呼吸。 雪莱的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了,但还是应了声,“干什么?” “给我一点信息素行吗?就一点。” 雪莱闭上眼,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双膝之中,释放更多的信息素给门对面的Alpha。 “老板。” “……又干什么?” “叫一下我的名字。” “哈尔顿……?” “再叫一下。” “……哈尔顿。” “再叫一下。” “哈尔顿。”…… 啤酒节的热度渐渐消退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吆喝声也随着正午太阳的升起而渐渐疲软,最后干脆歇了,只剩下偶尔拍打窗户的风,带着点细碎的声响。 ◇ 第28章 “别动手动脚。” 卧室的门一锁就锁了整整一天。 一整晚过去,雪莱都没再听到伊雷的声音,卧室外一片安静,只有淡蓝色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 雪莱一晚上都睡得不怎么踏实,半夜醒来几次,手都握在了门把手上,又犹豫着放开。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弄了这么大一套房子,两道门一关,隔壁屋放鞭炮都听不见。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他听见隔壁卧室的房门开了,紧接着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水流声。 雪莱躺不住了,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门走出房间。 然后就跟满脸是水,头发也湿漉漉的伊雷撞了个正着。 一时间,一种微妙的尴尬气氛迅速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早、早上好。”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雪莱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伊雷看了他一眼,用手把湿透的刘海往后一捋,“早上好,老板。” 伊雷的表情、声音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信息素水平也很正常,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雪莱说不出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情更复杂了。 “起这么早,昨晚睡得怎么样?”伊雷抽出毛巾擦了把脸。 “你呢?”雪莱犹豫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伊雷说,“能吃一头大象。” 雪莱蹙起眉,直勾勾地盯着伊雷看。 伊雷忽然笑了,不是戏谑玩味的笑,也不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的笑,而是毫无掩饰的、很真诚的微笑。 “真的没事,别担心。”伊雷把手放在雪莱的头顶上揉了一把,“昨天应该只是环境影响再加上喝了酒,今天已经好多了。”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雪莱的脸一下有些发烫,他一把拍掉伊雷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想不到伊雷反而凑得更近了,像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狗,压低声音,说话时的的热气全喷洒在他的耳畔,“不喜欢我动手动脚?那昨天是谁说‘从头到尾都很舒服’的?” “哈尔顿!”时隔许久,雪莱再度被这个男人的不要脸程度所震撼。 两秒前担心尴尬氛围该如何缓解的他简直就是傻子。 伊雷见好就收,在雪莱一脚踹过来之前站直身体,“所以早饭想吃什么?先说好,我身上的钱剩的不多了,前几天买了那么多小吃,今天就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吃素了。” 雪莱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转移了话题,“我刚想跟你说,南特那边已经把新卡寄来了。你花了多少钱?我等下报销给你。” 伊雷愣了一下,把擦完脸的毛巾搭回去,“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今天走吗?” 雪莱摇头,“等你易感期过去以后再说。” 伊雷笑了,“这回不急着走了?” “急什么,反正山就在那里,又不会跑。”雪莱避开他投来的视线。 “也是,而且你的钱包还没找回来呢。”伊雷若有所思地说。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破钱包。”雪莱简直搞不懂他的脑回路,“说不定早就在垃圾焚化厂里烧成灰了。” 说着,雪莱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半盒没喝完的牛奶。 “那可不一定,在雷斯奥这种地方,小偷可舍不得扔掉一点资源。”伊雷摸出一根烟点上,“我已经看见他的脸了,再让我碰见一次我百分之百能抓到他。” “……”雪莱关上冰箱门,走过来把烟从伊雷嘴里抽走,扔进碗里熄灭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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