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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躲到了林子之中，他好像还依稀记得，林中的旁边有着一个大水池，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喝着水池中的水，那池中的甘露于他那时候而言，是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水。 他那时候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身子基本动不了，正值冬天，也没能在林中找到一颗果子，他尝试过再吃些树皮，奈何他的内臓已到了极限，再也吃不下去。 他静静地躺在池子的旁边，忽然远处沙沙地响起了声音，他无力的放眼看去，只见两只个头比他还大的饿狼，流着口水看着他，像是等待着什么似的。 他的眼皮渐重，他没有再看着那两头饿狼，静静地看着上方蔚蓝的天空，感觉此刻的宁静，像是世间从没有战火般，让他突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的肩膀传来了剧痛，可他没有转眼过去，视线一直停留在浮在空中的一片云朵。 他的耳边传来了动物的惨叫声，身体像是被人抱起，一把声音在他那渐渐模糊的意识中响起：“风烟！” 一张俊秀的脸挡住了那片云朵，他看到了抱着自己的那人眼中泛着泪水，他不明白为何这人会抱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原本冰冷的心温暖了起来，他看着这人的脸，嘴角上扬地微笑着，然后便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凌风烟在想，这五百年间，白君离一次又一次地目送自己的离去，是何等心情？ 他想起了自己是灰猫时的事，那是唯一一次，白君离发现自己的时候，不是在生死之时，而是伴了他足足十二年之久。 白君离那时候对灰猫爱护有加，几乎寸步不离，每天除了把灰猫放在膝上抚摸着入睡外，十二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幽州木屋半步。 有一次，灰猫突然在脑海中出现了一棵大树，不知为何，那棵大树于它而言既陌生又熟悉，它便趁着白君离稍稍离开自己身边的一瞬，溜到了外面，探索起来。 它其实并不知道那棵大树在哪里，但总觉得，除了树以外，还有一池清潭是它挂念的。它便顺着感觉，走到了林中的一池清潭旁边，看着旁边的一棵比较高的树，便爬了上去。但他被白君离宠上了天，身躯日渐肥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那棵树上。 它坐在树上远眺着远方，虽然没有脑海中那一望无際的天空，可从高处看着上方的蓝天，让它有种释然的感觉。 也不知道它在树上坐了多久，便看见了白君离焦急地从树林中出现，在一个少年的帮忙下找到了树上的自己，跳了上来，把自己珍重地搂在怀中，那时候它感觉，这位人类男子的双手，原来才是自己最想呆的地方。 后来到了它的寿命结束之时，白君离除了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身躯外，便是一直柔声在它的耳边说：“累了就睡吧。” 它确实是累了，它确实是需要睡觉。 那便就此睡吧。 最后映入它碧绿的眼中的，是那仍然挂着微笑的白君离。 凌风烟轻轻捉着白君离的手，也轻靠着他的顶发上，柔声道：“乘月，我想飬猫，要灰色的。” 白君离先是一愣，随后便捉紧了凌风烟的手，柔声道：“好。”
第104章 番外三 衷心感谢 灵心阁大阁主与魔界剑尊共结连理之事，在修真界中传得沸沸腾腾。有人在谈论着这两位身份悬殊的人走在一起的事；有人在谈论这两师徒结发是一椿有违论理之事；更多人谈论的，是两位男子这样，是多么的不知廉耻之事。 长期待在魔界不与外界接触的两位当事之人，只是一笑而过。而待在灵心阁的白依离，每天除了处理修真界的各种繁忙的公务外，也要应酬这些高调地谈论着他哥与他师傅之事的旁人。 “白阁主，您就不劝劝大白阁主与剑尊的事？”这位原本前来商讨修真界要事的人，在商讨结束后突然便向白依离来了一句。 白依离已渐渐习惯了这些闲言闲语，况且，白君离与凌风烟把此事公告天下，也是光明正大得很，也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看着那位修士，脸上挂着一种常态的微笑，笑而不语。那位修士微顿道：“灵心阁是各宗之首，与魔族有这种有违伦理的关系，实属不妥。” 白依离的眼目与修士对上，他的眼睛透着一种让人心生畏惧的寒意，让那位修士欲言又止地不敢再说下去。白依离摆着一副悠然的微笑道：“伦理之事，又是谁定下的？” 修士清咳了喉咙道：“这世间自有他的伦理之道。” 白依离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道：“伦理之道，也是世人所定，既是世人所定，那便是世人如何，道也便如何。苍生世人如繁星，既能光，也能暗，何必拘泥于此道非彼道？心中之道，只需循之顺之，旁人又何需多言？” 修士本想再多辩两句，看见白依离的微笑，不知为何，把想说的话生生的吞下去。 白依离在那修士离开后，不禁看着远方的蓝天，轻叹了一声道：“过些天便是白露了。” 白依离此次出行并没有御剑，他提前了一些时候，以步行的方式，走到了幽州的城镇，去看看这热闹的地方。 他在一处简陋的露天小店中坐下，要上了一壶茶和一些包子，慢慢地喝着手中的茶，目光落下之处，像是欣赏着这街道上各种各样的人与景象。 他的目光扫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身上，那小男孩以一块破烂的布包着头部，一直站在茶馆旁远处的地方，目光一直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上。白依离轻叹了一声，拿着盘中的一个包子，走到了小男孩的旁边，轻轻弯着身，把包子递到男孩的跟前道：“要吃吗？” 小男孩看见有人突然走到跟前，便把那包着头部的布裹得更严密些，转身便跑。白依离把店家一块包食物的布快速的取了下来，把那盘包子包好，在桌子上放下铜板，然后便追顺着小男孩离去的方向跑去。 他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找到了抱膝而坐的小男孩，站在了远处道：“我吃不完，你要不要帮我吃掉？” 小男孩露出了一只眼，让白依离愣在了原地。 那小男孩的眼睛显着灰蓝色。 小男孩没有动身子，喃喃道：“你不怕我？” 白依离面上带着微笑道：“我为何要怕？” 小男孩带着没有感情的声调道：“常人看见我，不是怕我，便是要打我。” 白依离轻叹了一声，走近了小男孩，蹲下身子，把那袋包子递到了他的跟前道：“要帮忙吃掉吗？” 小男孩没有应答，仍然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白依离。白依离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面上挂着微笑，把那袋包子放在了小男孩的身旁，站起了身子转身便要离开。 小男孩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谢……谢。” 白依离顿了步子，转头看去，男孩手中捧着包子，一阵凉风把男孩盖在头上的破布吹开，露出了他那一头棕色的长发，与他那双異瞳来。他虽看上去只有六、七岁模样，但面容已然刻画出一种俊俏的胚子。 小男孩脸容淡然地看着白依离，白依离的白色长衫在风中飘扬，他看着那双異瞳，忽然心中暗叹轻声道：“孩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男孩微顿，轻声道：“忘忧。” 白依离轻笑着，走到了小男孩的跟前，从袖中取了一颗圆形玉雕放到了小男孩的手心道：“我是白望舒，是灵心阁阁主，忘忧，若你喜欢，可随时到灵心阁来。” 忘忧轻轻地摇头道：“谢谢。” 白依离无奈地笑着，摸着忘忧的发顶，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忘忧的声音随风飘到了白依离的耳边：“望舒，这名字，我会记住的。” 白依离轻轻地走出了巷子，慢慢地悠着步子，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熟的林子中，两年前，那原本在林子中的那道彩光，已然关闭。他轻笑了一声，在空无一物之处以手划破空间，彩光重现，他踏着步子走了进去。 还是那片蔚蓝的天空，还是那片散着青葱气息的草地，还是那座熟悉的幽姬宫。 他走到了那曾经的庭院旁边，庭院的周边下了一道屏障，里面的人可以出来，外面的人却进不去。屏障把内里之物完全撞住，他静静地看着，心里在想，欧阳恨玉的身躯，父亲的魂魄，与那一直守在此处的魏政清，如今是如何？ 他径直地走到了另一处庭院，那一黑一青熟悉无比的身影，仍旧静静地坐在属于他们的亭子之中。他脸上带着微笑，慢慢地靠近了亭子，作揖道：“师傅，望舒来了。” 凌风烟看着他清秀的面容，会心地展着微笑道：“你再不出现，你哥怕是要去把你绑过来。” 白依离笑道：“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微顿道：“师傅知道，何人会有着灰蓝色瞳孔？发色显棕？” 凌风烟脸上的笑容稍稍收起道：“问这些作甚？” 白依离简述了路上遇见的小男孩，凌风烟轻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除了天界，人界，魔界以外，还有一界，是此三界不能触碰？” 白依离点头道：“知道，鬼界。” 凌风烟道：“对，鬼界。鬼界之人，以红瞳为记，魔力不足时，便显蓝瞳。你遇到的男孩，许是鬼族。但異瞳，我尚未遇过，也尚未有听闻过。” 白君离环着手，若有所思地说：“世间传言，鬼族现身之地，必有災祸。不难想象，为何那男孩要逃，而且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白依离总觉得，男孩不随自己到灵心阁去，许是自己觉得，自己便是一个災祸，不想让灵心阁遭到什么不测之事。 白君离在白依离的眉心轻弹了一下说：“不要想了，今天生辰，你准备了什么送我？” 白依离摸着眉心苦笑道：“为何是我准备生辰礼给你，而不是你准备生辰礼给我？” 白君离脸上挂着微笑，从袖中取了一个黑色的蛋形陶制品出来，白依离的表情瞬间凝住，喃喃道：“这是，埙……。” 白君离笑着把埙放到了白依离的手中，什么也没说。凌风烟从背后拿出了一把赤色的剑，递到了白依离跟前道：“拿好。” 白依离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颤着手，慢慢地接赤剑接了过去道：“赤霄剑……。”他愕然地看着白君离与凌风烟的笑脸道：“但怎么……？” 凌风烟呼了一口气，微笑道：“只是交予珍爱之人罢了。” 白依离握着赤霄剑的手不停颤抖着，他感觉仿佛手中握着的，非剑，而是一样珍重之物。那像是一缕红色人影，静静地站在远方，向他的方向看着，脸上挂着冰冷而温柔的表情，让他的心渐渐温暖了起来。 他会心地笑着，慢慢地把赤霄剑挂于腰间，把埙珍重地放进了他的乾坤袋中。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个礼盒，他把它递到白君离的跟前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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