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填上了之前挖的伏笔~ 巴斯图伊岛监狱是现实中存在的,但是在本文出现是因为剧情需要,前身的说法纯属虚构orz
第158章 精神病医院 随着他的动作, 不只是那一张白布,所有的白布都簌簌落下。 每一张脸,江秋凉都认识。 全部,都是为了他, 进行记忆消除手术并且为此失去姓名的人。 所有的人额头上都钉着木钉。 他们木然地望着江秋凉, 眼中既没有疑惑, 也没有怨恨,那些眼睛,没有任何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波动。 江秋凉知道原因。 他见过被迫进行额前叶切除术的所谓病人,那些人术后,全部都是这样的表情。 当一个人失去了独立思考的权力, 成为一个麻木的傀儡, 那这个人, 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江秋凉是幸存者, 也是痛苦的承载体。 他惊觉, 如果这些人真实地出现在自己到的眼前, 其实自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的。 就连抱歉都说不出来。 凌先眠一直跟在江秋凉身边,当他察觉到江秋凉身体软下来的时候, 下意识伸手去接。 下一秒, 江秋凉推开了他的手。 江秋凉的指节泛出苍白的颜色, 一如墙壁一样惨淡。 噗通。 江秋凉双膝着地,那一下很用力, 是骨骼硬生生砸在地板上的脆响。 凌先眠皱眉。 江秋凉对着那些人的方向, 在那些漠然的注视中, 磕了三个头。 当他最后一次抬起头的时候, 地板上多了三四滴透明的液体。 眼泪是热的,地板是冷的, 眼泪是干净的,地板是肮脏的。 只有极致的黑暗中,才能滋长出最为残忍的花朵。 等待室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画面很不稳定,女主播漂亮的脸被闪动拉得面目扭曲,那张一会长一会短的脸上,涂抹得过于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 如果江秋凉在此刻转过头,就能发现,这个女主播,长得和雷切尔一模一样。 但是他没有回头,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据气象台报道,寒潮即将到来,这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请各位注意保暖,如有特殊情况,请联系……” 凌先眠终于看见江秋凉动了。 江秋凉的肩膀耸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 江秋凉突然在播报声中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他笑得如此酣畅,像是听说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 凌先眠闭眼,呼出了一口气。 等凌先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江秋凉已经站起身,他的额头上沾了地上的尘埃,眼尾泛出薄红,冷冷盯着屏幕上的女主播。 他的手上,握着半个支离破碎的玻璃瓶。 力道太大了,玻璃瓶的裂口划破了他的掌心,深深扎进了他的肉里,鲜血不断从他的掌心涌出,滴在地上,很快掩盖住了之前落下的眼泪。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甚至暴力地划破了浓烈的消毒水味。 江秋凉却恍然未觉,他着迷般注视着那张屏幕里的脸,眼中开始闪烁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让凌先眠陌生的光芒。 那是一只毒蛇缠绕住猎物,感受到挣扎特有的快意。 “秋凉!” 凌先眠喊了一声,他的心骤然揪成一团,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心头浮了上来。 江秋凉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了……” 自言自语完这一句话,他突然猛地把掌心里的玻璃瓶甩了出去。 正中屏幕。 砰! 玻璃瓶碎裂,碎片迸溅,有一片划破了江秋凉的左脸,红色的液体流下来,像是一滴眼泪。 电子屏幕闪了一下火花,在片刻的雪花屏之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表面那一层裂纹像是蜘蛛网,密密麻麻,黏腻又恶心。 江秋凉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用最为傲慢的态度睥睨正在发生的一切。 慢慢的,他将视线投向了角落的监控。 那个黑洞洞的球状监控正对着江秋凉的方向,一个小小的红点闪烁着不灭的光。 凌先眠看见江秋凉抬起了满是鲜血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架在唇边。 他对着镜头,指尖上提,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血迹模糊了他的脸庞,原本清冷的面孔在那几道血痕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绮丽。 江南,终于迎来了那一场经久不灭的大雪。 “我来找你了。” 江秋凉垂下手,他仿佛没有意识到任何的疼痛,身躯在这一刻成为了沉重的负累,他的脊背挺直,周身散发出了某种让凌先眠熟悉又陌生的气场。 那种气场,是凌先眠在雨夜中重逢江秋凉时,自己身上的气场。 不过,此时的江秋凉眼中,没有了之前凌先眠对于江秋凉的手下留情。 那是一览无遗的杀意。 江秋凉踩着玻璃的碎渣,碎片摩擦在地板上的响声清脆悦耳,他宛若一个前往酒宴的绅士,动作优雅又绅士。 他与凌先眠错身而过时,凌先眠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秋凉冷冷地瞥向凌先眠。 “你要拦我?” 凌先眠恍若未闻,他把口袋里剩下的一截纱布递给江秋凉。 江秋凉没有接。 “我是来帮你的。” 凌先眠强行抓住江秋凉正在流血的右手,快速将纱布缠绕在上面。 “走吧,他们在四楼。” 医院的温度很低,远比外面要冷上许多,特别是越往上走,寒气不加任何的掩饰,几乎是凉到了骨子里。 “雷切尔没有告诉我们洛夫医生在四楼的哪个房间,这里就一定会有提示。” 江秋凉三步并成两步踏上楼梯,指示牌横在他们的眼前。 他没有去看指示牌,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的地面。 台阶上有斑驳的血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干涸到呈现出了深深的黑褐色。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在何种情况下留下的,想必当时的状况一定相当惨烈,因为血迹一路从台阶的开始处,滴到了拐角,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两个人沿着血迹,一路走过去。 血迹滴得很不均匀,大概是滴着血的病人被推搡着,不愿意前进,有时血滴能汇聚成一团,有时又隔得很远,不过蜿蜿蜒蜒,居然还真凑出了一条指路标。 一路上,两侧的诊室都关着,不过有几间的灯光亮着。 这里没有一楼一般的寂静。 第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有脚步声,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轻,一个重,不过很快,只剩下了那道沉重的脚步声。 第二间亮着灯的脚步声有类似于牙医器械的杂音,那是让人格外牙酸的噪音,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紧接着是一声金属落地的闷响。 第三间亮着灯的房间动静格外的大,有人在超大声地放着摇滚音乐,在音乐切换的几秒钟空隙里,房间里传来了类似于金属摩擦骨骼的噪音。 第四件亮着灯的房间很安静,透过半扇半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有人影不断从门口闪过,不过这间房间倒是很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江秋凉没有在任何一间面前停下脚步,这里刻意制造出来的恐怖氛围确实有些用力过猛,所有的细节都在营造一种此地不宜久留的第一感,就像是雷切尔话题的导向一样生硬。 他的目标只有洛夫医生所在的诊室。 血迹滴滴答答,果然停在了某一间亮着灯的诊室前面。 靠近那一扇的那一秒,江秋凉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动静。 那是一声很轻的钢琴声。 尽管很轻,而且只存在了非常短暂的一秒,但是江秋凉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钢琴琴键按下去的声音。 那是D调的咪。 江秋凉扫了凌先眠一眼,就这一眼,他验证了那道声音根本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他贴近了门,很快,他又一次听见了门内传来了一声很轻的乐声。 D调的发。 江秋凉推门而入。 诊室很大,相比于治疗,这里主要的功能是应该是囚禁。 铁笼占据了诊室一半的空间,铁笼之外,近至书桌,远至摆放药瓶的架子,都相当的凌乱,地面散乱好几张龙飞凤舞的就诊记录表,和D区干净整洁的房间相比,这里简直难以下脚。 铁笼里面倒是很干净,不过这种干净大约是受到了现有条件的限制,因为铁笼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摆设。 晦暗的角落,依稀有个模糊的人影。 江秋凉踩着散乱在地上的纸张,直直走到铁笼旁边,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后,凌先眠随手关上了门,外面的亮光被阻挡,室内仅有的悬挂在头顶的灯泡在衬托之下显得分外可笑。 江秋凉居高临下俯视着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影。 看不清容貌,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尽管洛夫医生想要尽力维持一个中年学者应有的风度,但是笼中困兽的身份已经让他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自尊。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囚中兽。 注视着这一幕,江秋凉没有泄露出哪怕一点对于弱者应的同情,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在明处审视着洛夫医生的轮廓。 这目光,仿佛在看砧板上一块明码标价的肉。 “你……终于来了。” 很简单的四字开场白,尾音微微向下,是一声融化在叹息中的问候。 洛夫医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在黑暗中挪了一下身子,他身上似乎有陈年的伤口,这一下移动扯到了他的伤口,他发出了一声沉痛的闷哼,很快又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原来的姿势,貌似只有缩在那里,才能让他的疼痛减到最轻。 “嗯。” 江秋凉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吐出一个字,不过他的视线没有挪开,甚至没有分出其中的一眼看一下脚底正踩着的就诊记录表。 洛夫医生没有想到江秋凉就此陷入了沉默,在几秒的安静过后,他咳嗽了一声。 “我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 江秋凉的回答没有犹豫,是在洛夫这一句话说出的下一秒回答的。 洛夫医生略微惊异地扫了他一眼,混沌的眼中被灯泡照出了转瞬即逝的光。 但是那道光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闭上眼,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江秋凉给出了答案:“卡尔。” “是啊,他是我手下的一个病人,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所有人都喜欢他,他是一个沉溺于现实的浪漫主义者,他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中不算是个精神病患者,而算是艺术家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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