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扒开了门,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哑:“还有……我。” 是温芜。 她僵硬地走进来,走向了闻酌和席问归睡过的第一百五十八口棺材。 所有的棺材里都有遗照和蜡烛,只有这尊棺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以后就有了,还是活人的温芜如同一具腐朽的行尸走肉,跨进棺材里,再缓缓躺下。 她也该被带走,受最严峻的惩罚。 原来,最后这尊空荡荡的棺材对应的是温芜。 她早就成了为虎作伥中那个令人憎恶的伥鬼,罪过深重。 温芜麻木地闭上眼睛。 闻酌看了眼手机,【支线任务3:哑女】完成了,原本85%的进度已经跳到了100%。 再抬头时,他看见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从巷子里穿出来,震惊地检查地上尸体,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讨论什么。 但闻酌他们就像在看一场默剧,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这些警察也看不见他们,甚至看不见棺材铺,他们跨过一具具死相惨烈的尸体,越过了就在他们身边,他们却看不见的闻酌等人。 闻酌突然道:“所以,李家村真实存在?它不是一个副本,这里的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过,只是不在我们的那个世界。”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转为了肯定。 众人不寒而栗,这世上的恶,多到人们无法想象。 …… “叩叩——” 张咏不敢开门,他还没从刚刚的噩梦里脱离出来,他恐惧着,恐惧开门后,又会在门口发现一张车票,黑色的,会带他走向恐惧与死亡。 一直没人回应,敲门声不耐烦了,变成了急促的拍击声:“人呢!外卖!!” 张咏猛得松了口气,他恍惚地想,自己睡之前好像是点了个外卖。 于是他压下门把手打开门,缩头缩脑地伸出一只手,接过外卖袋他就猛得关上门,死死抵住。 列车上的那些不是梦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慌? 他尽可能放松下来,还是享受美食吧。 打开外卖袋的一瞬间,心跳近乎停止——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冲他咬来,将他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 张咏猛得坐起身,满头大汗打量周围,发现这是自己的出租小屋。 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连滚带爬地扒住桌子,桌上没有外卖袋,也没有血盆大口,空无一人的门外也没有车票,没有信,没有他犯罪的罪证。 他安慰自己,只是梦中梦而已,自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家里太压抑了,他走了出去,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楼梯好长啊…… 他住三楼,怎么下了一圈又一圈,都没看到一楼平地的影子? 脚下突然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低头一看,是一颗披着长发的头颅。 他惊恐地摔下了楼梯。 …… 他猛得坐起身,身上汗淋淋的,枕头都被打湿了,他哆嗦着找空调遥控器,想要凉快一下。 …… 一次又一次,他已经开始分清梦境和现实,在崩溃与恐惧哭喊:“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 “叩叩——”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他连滚带爬地后退,靠到墙上摄取安全感,可这次门外并没有敲响第二声,而是从底下的门缝里递出了一张纸条。 半晌,他跪着,颤抖着爬过去,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044次列车乘客张咏,罪证B80097,将在十分钟后坐上审判者之桌,得到审判】
第25章 李家村(完) 如同现场观看静默无声的电影, 他们只能通过那些警察的动作嘴型判断他们在说什么。 棺材铺外面的尸体并不是全部,这些村民生前大多数死于家里,有些是当时没能致命, 带着深深血迹爬出来求救。 而部分死于第一晚的尸体已经发臭发烂了, 每个人无一例外都睁着眼, 在这些不知情况赶来的警察眼里, 就是可怜的村民死不瞑目。 他们来的人太少,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捂着嘴给局里打电话请求调动当地警力求援。 这场案子,注定是一个持久战。 赵小薇怔愣地看着外面:“所以乔克市是真实存在的?它属于……另一个时空?” “也许吧,平行空间的理论不是存在好久了吗。” 不合理的列车和站点副本都能存在, 存在平行世界好像也不足以让人震惊了。 警察们脚步慌乱, 在各个房屋里穿梭, 嘴巴一张一合地冲同事喊着什么, 虽然听不见, 却能想象—— “这里也有死人!” “这户也有!” “暂时没发现幸存者!” “已发现尸体四十八具……” …… 他们眼里难掩震惊, 和对凶手的惊惧憎恶。 费允笙深吸口气:“希望警察能把事情完完整整地查出来,不要把案件变成一个单纯的变态屠村案。” 闻酌淡道:“以现在的侦查技术,只有不想查的案子,没有查不出的案子。” 李家村的副本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审判者之桌的刷新。 众人当中杜苓状态最差,她出神了会儿, 说:“就算查出真相又能怎么样?死的人已经死了,遭过的罪已经遭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么轰动的事情应该会上新闻……”赵小薇无意识地拧着手指, “即便真相公之于众了,也还会有一群自诩理智的人高谈阔论——” “再怎么样这些村民也罪不至死!” 她们丢的只是自由和清白, 村民丢的可是命啊! “能杀这么多人本心里本来就是心理变态吧?” 赵小薇面无表情地说着:“最可笑的是,每当类似的事情发生都总会有人问,‘为什么不报警?’报警有用的话——” 她情绪突然激烈,但看了眼闻酌后又闭嘴别过头,平息堵住胸腔的郁气。 费允笙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对这个副本故事的不适都使他忘记了还没找到的车票。 即便他们心里难掩愤慨,也做不了什么。他们都是“罪人”,结束这个副本,就要继续拿起车票前往下一站,自然就无法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世人对这个“屠村案”的评判。 是村民罪有应得?还是女杀人狂心理变态? 谁都不知道。 温乔的尸体就在外面的路口,那部被遗落的手机里,温乔和姐姐长得很像,算不上顶顶漂亮,但十分清爽靓丽。 但此刻,她的尸体栽在血泊里,衣服上染着无数人的血,蓬头垢面,再也看不清那张青春好看的脸。 她本该有一个非常理想的未来,一个年轻的女外科医生,如果还活着,未来或许会在医学的领域有更大的成就,救无数的人。 可最终那把手术刀调转了方向,在救人之前成了杀人利器。 …… “叮——” 突然的铃声拉回了众人思绪,手机漆黑的屏幕里出现几个大字—— 【审判者之桌已刷新】 他们回头看去,棺材铺中央供桌上的白色蜡烛突然又亮了起来,只是这次只有七支蜡烛,每支蜡烛旁边都有两张背面朝上的卡片,黑色的,中间有一只蓝紫色的蝴蝶。 最诡异的是,供桌周围多了三个人——准确来说是两具尸体,和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人的生物。 一具尸体脑袋垂在一侧,一个脖子上有一道蹭蹭冒血的伤口,上面还插着一把剪刀,另一具脸色惨白,嘴巴微张,眼里还留有生前的惊惧,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 两具尸体自然分别是张咏与鲁向南,而后者竟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们仍不清楚这个副本的禁.忌是什么——不过大概能猜到一点,鲁向南那满口粗鄙的脏话,和对待异性及其不尊的态度就与外面那些村民如出一辙。 别忘了,他也是犯了罪收到车票进入的列车。 除此之外,供桌的最上方站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姑且算是人吧。 斗篷帽子很深,往他脸上看去时只能看见一团漆黑,瞧不见斗篷下的真面目,他应该就是费允笙说过的审判长了。 赵小薇和闻酌都没经历过,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习以为常的杜苓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到桌前,面前有一支白色的蜡烛。 费允笙看到张咏的尸体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找到车票!也许在张咏身上,也许还在某个他没发现的角落。 可现在出去找显然已经没时间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怕死的,但此刻心里却比想象的放松,有种听天由命的释然。 就在他准备去翻张咏身的时候,席问归与他擦肩而过,并扔了张车票在地上。 费允笙一怔:“……谢谢。” 当所有人站到桌前,他们面前的五支蜡烛突然燃起了白色的烛火!除了鲁向南和张咏。 赵小薇低声问:“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杜苓:“嗯。” “请诸位审判者指认本站罪者。”审判长声音也很诡异,有种嘎吱的僵硬感觉,“请闭上双眼,在心里说出他的名字。” 赵小薇闭上眼睛,给出了最开始就有的答案。 她从来没说过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张咏——因为张咏那种藏在别人打量评断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货物,令人作呕。 三秒的时间,所有人都睁开了眼。 闻酌却和不是对面的席问归对上了视线,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收回目光,忽略自己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席问归的事实。 “恭喜诸位,指认正确。” 话音刚落,赵小薇对侧的张咏突然抽搐了下,跟鬼片诈尸似的缓缓抬头,眼里满是惊恐。 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反而松了口气,他第一次这么期待审判的到来,他终于摆脱那折磨的循环幻境了! 可紧接着,脖子上一股剧痛袭来,他僵硬地低头看去,原本想要解决席问归的那把剪刀就插在他的脖子里,他亲手磨得那么锋利…… “啊——!”张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且僵冷的感觉几乎在一步一步侵蚀他的大脑。 随着张咏的“诈尸”,他面前的白色蜡烛竟然慢慢变成了红色,一簇短小的红色烛火凭空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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