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该用问句的,这样对方或许就不会说“还不行哦,这怎么够?” …… 闻酌刚伸手,就被温芜猛得推了一把,力气出乎意料地大,他后肩胛骨直接撞到了墙上,吃痛下不由弓起了腰。 温芜头也不回地跑了,席问归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撞到哪儿了?” “别碰我。”闻酌哑声道。 “……”席问归只能收回手。 闻酌缓了会儿,也没去追,地下太黑了,温芜必然比他们熟悉这里,追也是白费力气。 他摸墙回到之前的转角,摸黑在地上找着蜡烛。 突然,一支圆柱的东西在黑暗里触碰到了他的掌心——是席问归递来了蜡烛。 火柴与擦火皮发出刺啦一声,微弱的火光慢慢靠近,将闻酌手上已经用布条包裹起来的蜡烛点燃。 烛光照亮了两人的脸,也照亮了闻酌平波无澜的面孔。 他们走在幽长的通道里,朝着出口的方向。 “你以前很怕痛。” “小孩都怕。” “大人也可以怕。” “八岁之前……”闻酌突然驻足,好像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嘴唇轻启,要说的话无声散进了空气里。 “什么?” “没什么。”闻酌不想说的话,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接下来就是无边的安静。 看时间已经零点了,已经到了正常人该休息的世界。 平日警局下班后,闻酌都会早早回去,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置身于黑暗中。 他不惧黑,但很不喜欢。 身后的人存在感很低,仿佛一个晃神就会消失,直到踩上了台阶身后才传来“嗒嗒”两声。 闻酌顶开门板,回到了坟地的小屋。 “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席问归说。 闻酌没否定,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睡眠对他而言是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回村里指不定还要折腾多久,不如就在这修整一晚。 席问归走向角落的工具堆,从门板后面翻出一个背包,一瓶水和面包冲着闻酌扔来:“吃完再睡。” 面包是那种带酒心的款,很香很甜,吃完开车都会被查出酒驾的那种。 闻酌靠在一旁破旧的席子上,吃得极慢。 席问归那个包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他又扔给闻酌一条毯子:“早点睡。” 说完他就出了门,走向林子深处。 闻酌侧朝窗口,余光里那道身影越走越远,逐渐与夜色糊成一片。 他收回目光,敛了眉眼。 …… 谁来救救他!! 张咏狼狈地在巷子里逃窜,他不断回头张望,尽管身后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越是恐惧就越不能回头,可越恐惧也控制不了回头看的冲动,那道白影越来越近,张咏一个没注意被台阶绊倒,他顾不上疼就连滚带爬地跑起来:“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 可在外人的视角,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在对着空气求饶。 村子里安静得过分,好像没有活人了一样,旁边一户人家围墙因昨晚喜事而挂上来的红灯笼被风垂落,落在了张咏脚边。 他受惊一样地跳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放过我,放过我……” 他已经找到车票了,只要再熬三天,他就能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回家了……为什么要缠着他不放,为什么! “张咏!?” 他猛得一回头,看见两个恍惚的人影朝自己奔来,还有身后的无数烛火。看仔细后才发现那些烛火都是村民,他们正在追前面这两个人! 费允笙顺手拉了一把张咏,时隔一晚三人再次一起逃跑,张咏踉踉跄跄地跟上,耳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竟然就这么摆脱了。 “日了!” 身后的村民紧追不舍:“早知道还不如跟闻酌去坟地!” “坟地也未必安全,就算没有村民也有鬼。”杜苓呼吸急促,“这些村民比第一晚逼得紧多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和费允笙昨晚就没休息,一直在地窖里找出口,身上还带着伤,今晚再熬一宿也不用村民杀他们了,保准自己就能给自己熬死。 “闻酌在坟地……那里很危险?”张咏无意识地问,他忽然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 他们来不及多想,在村民们步步紧追的情况下只能跟上张咏,七拐八绕后进了一个大院,张咏头也不回地往里闯:“主屋的衣柜后面有个通道,我昨晚就躲在里面……” 他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狼狈地摔在衣柜门口,却依旧挣扎着爬起来把门打开:“快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村民们已经追到了门口,几乎将外面围了起来,费允笙率先撞进黑暗里,紧接着是杜苓,急促间,她看了眼爬半天没爬起来的张咏,敏锐地感觉不对劲。 “你——” 她被跳起来的张咏猛得一推,直接摔在了衣柜里发出“咚”得一声!如惊动群鸟的那声弓响,村民们齐齐看向房间的方向。 费允笙立刻回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橱柜外传来了重重的落锁声,张咏压根没跟进来。 “操!”费允笙只能摸黑扶起杜苓,“村民进院子了,先往前走再说!” 可摸墙转了一圈才发现,这哪里是是通道!分明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只有衣柜门一个出口! 手机手电筒从他们第一次坐上列车开始就坏掉了,身上唯一能照明的东西就是屏幕微弱的光亮,杜苓带来的手电筒在昨晚被推下井的时候丢失了,这会儿身上空无一人。 她靠着墙喘息,费允笙寻着光观察周围,这个房间很脏,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怪味,墙上也乱糟糟的,将手机怼近了看,才发现有很多喷溅上来的陈旧血迹,血迹外还有一道道可怖的抓痕。 “这什么地方……” “费允笙。”瘫坐在墙边的杜苓突然说,“那边好像有人。” 费允笙猛得回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缓缓朝杜苓说的方向走去,看见了地上的一具尸体,有些眼熟。 准确来说,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费允笙看清了脸,压低声音说:“是赵小薇。” “死了?” “我看看……有鼻息,应该活着……”费允笙突然反应过来,“她也被关在了这里,关掉闻酌地窖门的可能不是她?” “狗咬狗也不是没可能。”杜苓疲惫地闭上眼,“村民到外面了。” 唯一的出口衣柜外,传来一片脚步声,却没有一点人声。 即便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起呼吸,心跳得越来越快。 杜苓反倒是平静了很多:“巧克力还剩最后两掰,吃吗?” 人这一生很苦,死前总要来点甜头。 …… 闻酌醒得突然,第一眼看见的是地面。 他顿了一会儿才感觉胸口很硌,才发现自己趴在谁的腿上。 “席问归!”意识到的瞬间他就沉了脸。 “醒了?”席问归摁住了他,“别动,抹点药。” 闻酌半边衣服都挂在了臂弯,肩膀暴露在空气里,游走在肩胛骨的指腹触感很凉,但抹的药很热,还有点辣。 他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不知道此刻的肩胛骨有多么惨烈,不仅青青紫紫一大片,还有带着血丝的刮伤。 这个姿势很难挣脱,不过抹完药席问归就撒手了,任由怒极的小鱼崽把他按在地上、掐住脖子:“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对我使用手段让我昏睡?” 席问归无辜道:“昨晚真的没有。” 闻酌压根不信,他没管凌乱的衣衫,手上力道猛得收紧:“我是不是也说过,不要碰我?” “受伤了就要上药。”席问归耐心中带着笑,好像在哄无理取闹的人,“这算不算家暴?” “家暴?”闻酌讥讽一笑,“我们之间有家这个概念?” 小鱼崽是真气狠了,现在是只小河豚,浑身是刺地跪在他身侧,还带毒。
第22章 李家村 “有人来了。”躺在地上的席问归瞥了眼窗外。 坟地多了道畏畏缩缩的身影, 看到小木屋窗口抬起半身的闻酌顿时惊喜一笑:“闻酌!” 闻酌缓缓起身,理好衣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你一个人?” “昨晚太恐怖了……我被村民追到了小树林里, 只好在里面躲了一晚上, 然后就迷路了。”张咏嘴唇开裂, 本就偏黑的肤色一片青黑, 一看就是没睡好。 “你胆子真大, 敢一个人睡在坟地……”张咏嗫喏道。 “不是一个人。”另一道声音响起。 张咏没发现小木屋里还有一个人,闻声吓了一大跳,他震惊了会儿就反应过来:“席,席问归?” “你好。” 张咏注意到席问归脖子上的红色掐痕, 顿时同情道:“你也遇到鬼了吗?” 闻酌:“……” 他冷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张咏, 不知道这个第二天就在背后构陷他的保安又想做什么。 席问归微笑道:“是一只很好看的鬼。” 闻酌甩去一记眼刀, 席问归就好像没看到:“还很可爱, 皮肤很白。” “……”张咏哆嗦了下, 完全没有因为席问归的形容产生任何旖念, 大佬就是大佬,见鬼都这么有情调。 闻酌转身就走,张咏连忙跟上,席问归拎起藏起来的包也跟在了后面。 张咏好像良心迸发一样道着歉:“那天早上不是故意说你坏话……我实在吓到了。” “说了什么坏话?”后面的席问归饶有兴致地问。 “呃……”张咏有些尴尬, 含糊道,“说他皮肤白得不像人……” “确实很白。”席问归予以了肯定。 昨晚只是撞了下墙, 闻酌整个肩胛骨就青紫成那样,触目惊心,像是被谁凌/虐了一样, 但凡换个皮肤黑点的都没这效果。 “是吧……”张永打着哈哈,决然不提自己当时想让自己觉得闻酌是鬼的险恶心思, “我们现在是回村子吗?” “也许。” “……”法医都不讲人话的?张咏看向旁边的席问归,“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他去哪我去哪。”席问归扬扬下巴,轻点前面的冷漠背影。 “这样……”张咏垂下眼眸。 闻酌确实走的回村子的路,只不过还经过了那晚费允笙他们躲村民的地方。 他像是不经意地问:“听杜苓说那晚你像疯了一样掐费允笙脖子,是看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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