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错误。”闻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能说。” 艾伯克的脸上瞬间掀起了惊天骇浪,闻酌和他一样来自现实世界? 可数据开始崩溃以后,防火程序大概是内忧外患,已经顾不上保密协议的惩罚措施,因此他能顺利地说出刚刚那些真相。 但看闻酌的意思,他依旧不能说。 他们并非来自同一个现实世界吗? 闻酌并非不能说,他一直以来都和旁人不同,似乎并不受主城保密机制的控制。 他只是不想多言。 “为什么不下线?” “早就下不了了。”艾伯克面露绝望,“七八年前,他们就掐断了下线的选项。” “你的世界和梦之国的时间流逝一样吗?” 艾伯克摇头:“一比七。” 也就是说,外面才过一年多。 主城和梦之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比。 闻酌收回目光,正要加快脚步离开,就听见艾伯克用非常绝望的语气问:“可以告诉我……我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闻酌倒是没想到自己的避而不答会让艾伯克产生这样的联想,不过他还是没有多言。没有了下线的选择,艾伯克也会随着这些虚拟人一起消亡,或是彻底迷失在这个混乱的数据空间里,答案与否还重要吗? 费伊洛几人已经挤进了电梯,而周围的墙壁与摆设都开始错位,形成一串串的虚影。 闻酌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许艾伯克刚刚的揣测不无道理—— 他还没找到这个世界的“媒介”。 当下已经证实这个世界是虚拟的,那么所谓“通往现实的媒介就是留在这个副本”的猜测就不成立了。 “你在上个站点的阁楼是不是进了一个档案馆?” 面对闻酌的突然发问,席问归一怔,随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而他们还没找到这个世界的档案馆。 还来不及多想,闻酌前脚刚进入电梯,后脚电梯门就关上了。 电梯间响起了语音播报声,卡带了一般:“欢,欢迎抵达……列列列列车……” 最后一个字未落,电梯四面墙壁就瞬间瓦解,分裂成了一串串看不懂的字符。他们如同处于一个数字空间里,之前的一座座大厦、一个个幸存者,都化为了周身的符号,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 众人眼前猛然一黑。 闻酌也有短暂的眩晕感,但很快便再次睁开了眼。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密密麻麻的流动数据。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形态,人类?数据意识? 副本结束失败了吗…… 这并没有让闻酌慌神,他匀速地朝着某一个方向前进,总觉得那边有什么等待着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黑紫色的方盒悬浮在空中,脚下的数据代码形成台阶,供闻酌步步靠近。 直到一只由数据凝成的左手落在方盒上,眼前骤然一暗。 闻酌险些没认出眼前的地方。 昏暗的空间里遍布着透明的、偏蓝紫色调的档案架,一眼看不到边际。相较于在学校副本碰到的那个档案馆而言,这里显然更具有科技感。 就连架子上的档案都是以数据形式展现的。 闻酌甚至不需要去特地翻阅,只要稍稍靠近,那些信息就会一览无余地被他收入脑海。 仿佛他就是此间的主人,无比自然。 对比上次,心里更多了些亲切感,浑身都放松下来,懒洋洋的,如沐春风。 他漫无目的地前进着,脚下的步伐随意且缓慢,似在寻找些什么,又好像只是闲逛。 周围那些罪者的性命、生平、罪孽都收录到他的脑海里,人的善总有一个能想象到的上限,但人的恶没有。 闻酌感受着那些罪孽滔天的怨与恶,并没有嫉恶如仇的情绪,相反十分平和,甚至有些享受地沉溺其中。 伴随他长大的那句话不合时宜地冒出脑海:“那孩子就是个魔鬼,他没有心的!” 闻酌忽然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也许就是某种程度上的事实。 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档案馆依旧没到尽头。不过他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档案架,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数据。 这大概就是他要寻找的东西了。 …… 一道柔和的女声隐约传来:“报告首|长,方舟出现了异常数据波动。” “嗯?” “前段时间,仿生人们打造了一个类似方舟的数字空间,名为‘乌托邦’,但刚刚不知为何产生了较大的数据波动,濒临崩溃。” “排查一下,不要影响到方舟的运行。” “好的。”柔和的女声道,“001将竭尽全力为人类服务。” 随后,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七号深渊里的异种最近有些活跃,监测站都在怀疑祂有苏醒的征兆。” “不是说‘诸神之战’中祂元气大伤,段时间内没法殃及人类了?” “监测小队说,祂似乎恢复得很快,周围的磁场也越来越乱,非常不太对劲,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在供养祂……” “虽然说‘诸神之战’后大部分异种都死绝了,但偏偏祂活了下来。” “诶,谁都没想到,祂会吞噬掉另外一个异种……” “不管怎样,以人类目前的手段还无法将祂灭杀。如果祂真的苏醒,强弩之末的我们根本无法抵抗。” “方舟初测得尽快提上日程,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是。” 异种…… 吞噬…… 不是的。 那不是吞噬,那是一个异种对另一个异种心甘情愿的献祭。 闻酌猛得睁眼,对上了数道奇异的眼神。 站在他正对面是再熟悉不过的、一身黑袍的审判长,正缄默地注视着他。 明明对方整张脸都被兜帽挡住,却仍然让闻酌感到被注视。 “醒了?”费伊洛低声说。 周围的环境并不陌生,是他们来时的车厢。 闻酌缓缓抬眼:“他呢?” 费伊洛当然知道闻酌在问谁,沉默片刻后摇摇头:“乌托邦坍塌后我们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车厢了……没看到席问归。” 平威嘴欠道:“估计是没了。” 费伊洛瞥了他一眼,虽然想反驳,但这个可能性确实最大。可席问归san值不低,最后的时刻也跟他们在一块,按理说他们都回到了车厢,席问归也不该例外才对。 而且很奇怪,其他人就算死了,例如张京、诸槟等人,他们的“尸体”也还在出发时的座位上并没有消失。 以往的副本也是,即便人死了,尸体一样会出现在审判桌前,但席问归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因为这个副本的特殊性? 闻酌眉眼微垂,忽而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像是并不在意席问归的生死。 平威嗤笑了声,就说么,主城里异性都没爱情,两个男的谈什么爱? “无所谓。”逐步清醒的古吉拉突然出声,“也许席问归死了,可我们也未必能活着离开。” 众人一滞,清楚古吉拉说的是实话—— 主城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协议,进入副本后罪者自己主动坦白就行,大家都会选择赦免,往后轮到自己成为罪者的时候也一样。 但这个副本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坦白罪名。 最糟糕的是,众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刚进入副本时得到的玩家人数信息是N。他们都没太在意这件事,直到刚刚副本结束,他们眼睛一睁一闭回到车厢,才发现这里多了两具陌生的尸体和一个陌生的活人。 闻酌说:“开始吧。” 几人都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微妙感,仿佛这次副本结束的主导者不是审判长,而是他闻酌一样。 审判长终于出声:“请诸位指认本站罪者。”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人中仅剩的活人说,“我们刚进来就被堵在了车厢里,外面全是长得乱七八糟的怪物,出都出不去!” “我们想着躲一会儿,结果那些怪物从其它车厢突破过来了,他俩一下子就没了,马上就轮到我的时候……副本突然就结束了。” 这人一脸懵逼,显然没说谎。 “我也来不及问他俩是不是罪者,这事搞得……” 黄毛也懵逼:“我上一秒还在c区躲那些玩意儿呢,还有一群士兵在追杀我,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算你走运。” “所以罪者是谁?” 跟以往的副本都不一样,这次的背景并没有昭示什么罪名。打造一个虚拟空间、蔑视一群虚拟人的生命算罪吗? 不能算吧。 毕竟广义上所理解的罪与恶都是施加在生命体上的,但一团团数据模拟的人算什么生命? 突然,费伊洛啧了声:“这个长头发的男性尸体不是罪者。” “……”温贝贝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有检定罪者的票?” “嗯,但就一张。” 存活的那位陌生玩家嘟囔着:“会不会是你们当中有谁隐瞒了?” “隐瞒的必要呢?”平威有点暴躁,“谁他妈在乎你的罪名啊,老实交代了直接赦免谁都不会死——” 温贝贝怼了他一下,平威才反应过来审判长就在旁边,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都不知道审判长对于他们这种类似“作弊”的行为有什么看法,还是不要冒险得好。 “妈的,到底是谁啊!?” “是我。”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闻酌身上。
第170章 欢迎回家 这话一出, 费伊洛都惊到了,完全没想到。 刚进入副本没多久,他们在上直升机分散前其实含蓄地确认过罪者是谁, 但当时大多数人都否认了, 也有小部分人没说话。 闻酌就属于没出声的那部分。 “这个副本有什么和你契合的罪名吗?” “很重要?” “不重要。”但费伊洛难得好奇。 费伊洛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听到不喜欢听的话就要掀桌子, 看不惯的人就送他去死, 想要什么东西就立刻得到……以此类推,她对一个人的罪名产生了好奇心,理应该不择手段得到答案。 但这是闻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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