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到家了,路灯都打开了,照得人与车通黄一片。 闻酌住在一个老小区,还是十年前起火的那套房子。 当时火势很急,但发现得早,据说是有个神秘来电第一时间打给了消防,这才能把那会儿已经昏迷的闻酌完整无缺地救出来,房子损毁也不多。 但事后再查,却怎么都找不到报警人。 保安大爷对他很熟悉:“小闻回来了?你有快递。” “谢谢张伯。” 闻酌看了眼寄件人,是郑多乾,他初入警局实习时候的师父。 说起来有好两年没见过面了,当时郑多乾因为妻子二胎辞去了香馍馍的工作,全身心投入进了家庭,而闻酌不是会维持社交的人,一旦两人脱离同一个圈子,他就不会再特地见面。 两年没见的人突然寄来这么一个包裹,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回到家,闻酌谨慎地戴上手套,用纤细的手术刀割开了薄薄的包装。 寄来的东西出乎意料——一件淡青色的女士内衣,由密封袋封装,很像警局处理证物的手段。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用密封袋保存的毛发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拜托,帮我。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概能猜到郑多乾是想让他检验一下内衣上残留的DNA是否与毛发符合。 但郑多乾并没有联系他,说明这件事牵扯不小,很可能是怕最后查起来把他拖下水。 “叩叩。”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现在是晚上七点,闻酌没什么朋友,知道他家地址的人也屈指可数,没订外卖,没有快递,社区服务不可能晚上上门…… 不是闻酌多疑,而是敲门的时机太巧了,刚好是他拆开郑多乾寄来证物的时候。 闻酌将两件证物袋塞进沙发底座才去看猫眼,门外空荡荡一片。 他一手握住手术刀柄垂在身侧,一手转开门把手,门外格外安静,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他看了眼上下楼梯,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等他准备关门时,却发现地上多了一纸黑色的信封。 【闻酌收】 闻酌不太愉快地皱起眉头。 信件大概率与郑多乾寄来的东西有关,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一声不吭拉入伙的感觉。 可当他用刀尖挑开信封口,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和一张车票,还有一张老旧的照片,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与郑多乾无关。 常见的车票款式都是蓝色卡片,但这张是黑色的。 这让闻酌突然想起下班前余茵兰说虐猫的那个事,虐猫的人也声称自己突然收到一张车票,因为没去,虐猫视频才被公之于众。 车票信息很十分简单: 【乘客:闻酌】 【编号:A00001】 【下一站:李家村】 【登车时间:8月2日00:00分】 除此之外,车票背面还刻有一只简笔的猫。 至于照片……闻酌皱了下眉头。 照片里是一处昏暗的房间,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里洒下一条细线,一旁的少年坐在床边,偏执阴冷地盯着窗帘。 他手握着超市里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上面微小的火苗摇摇曳曳。 从少年晦暗不明的眉眼里,依稀能看出几分闻酌现在的影子。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串编号:罪证A00001。 · “快零点了。”赵小薇手抖得厉害,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火车上不能吸烟。”坐在他对面的宁止航提醒道。 “你看这是正常火车吗!这车站废弃多少年了,谁还管吸不吸烟!” 这节车厢很奇怪,只有中间一盏椭圆的老灯泡,六个座位,唯一一个下车口被锁得死死的。试图强行开门的胖子气喘吁吁:“这他妈根本打不开!” 张咏坐在角落瑟缩成一团:“就不该上来……” “草!日了狗了!”再次踹门失败的胖子一屁股瘫在地上,离他很近的赵小薇感觉车厢都抖了一抖。 车厢虽然有窗户,但并没有配备破窗锤。 没人想继续待下去,又都找不到离开的办法,直到角落里有人说:“你们可以等最后一个人上车时试试冲出去。” 众人齐齐看向她,女人倚在窗边,容貌并不算出众,却有种古怪的宁静气质。 宁止航警惕问:“你怎么知道还有一个人?” “这里有六个座位,我们才到五个人。”女人淡道,“大家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也没必要相互欺瞒——不都是收到车票和罪证才来这里的吗?” 张咏扯了下嘴角:“如果最后这个人不来了……” 他们岂不是就出不去了? 女人反问:“你们不是都来了?” “……” 他们都收到了相同的信件,信件里还附带着他们的罪证照片,右下角写着编号。 胖子暴躁地锤向旁边座椅:“谁他妈这么整我们?” 宁止航沉默了会儿:“重点是对方为什么要把我们聚在一起?明明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报复?还是谁想当正义使者?老子去你妈的!!”胖子冷笑一声,转向车厢里唯一的广播扬声器,“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在你当正义使者之前老子先把你变成死者!” 张咏脖子一缩,这胖子不会是个杀人犯吧? 耳边是胖子的怒骂声,身上时不时就有其他人打量来的视线。 赵小薇面部的肌肉在烟雾里逐渐颤栗,情绪紧绷到了极致。 诱导他们来这里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下一节车厢里也有人吗? 最重要的是,她做那件事的时候周围绝对没有监控,为什么寄来的信里会有她犯罪的照片?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颤着手抖掉多余烟灰。 人终究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或早或晚而已。 赵小薇低声喃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胖子:“你他妈在那逼逼什么?” 宁止航没理他们:“还有九分钟就到零点了。” 最后一位乘客依然不见踪影。
第2章 车票 照片上是闻酌的卧室。 准确来说,是十年前的卧室,人也是十年前的人。 照片右下角标得“罪证”就十分微妙了,瞧这意思……是说十年前那场大火是他用打火机点燃了窗帘? 居民楼里发生火灾自然会引起严肃的调查,但在最终调查结果说是热水壶燃烧时出现故障引起爆炸,从而导致起火,而不是照片所表达的这样。 闻酌看不出照片是不是P的,需要鉴定后才知道答案,便随手掀开旁边对折的信纸。 【请乘客闻酌准时检票上车,超时的乘客将默认放弃乘坐列车,所有秘密与罪证都会被公之于众。】 落款只有一个字:归。 他的手僵在半空,瞳孔猛得一缩—— 这个落款的字迹和信正文的端正字体完全不同,硬要比喻的话,正文是那种官方的打印字体,而这个“归”字则更像是人手写的。 他匆匆走进书房,从书架上面取下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里面没什么珍贵物品,只有一本老旧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凌乱的、破碎的对话。 【你是谁? 是往后照顾你的人,我叫闻归。 不要。 为什么不要?小鱼崽还想回孤儿院吗? 不。 那就是了,叫声哥哥,哥哥带你去见妈妈。】 第一页,那道稍显稚嫩的笔迹就停留在这里,他没有回答哥哥的话,而是在本子上用笔尖划下一道道划痕,一次比一次尖锐。 划痕下面,是‘哥哥’补充的字迹: 【不会让她看见你,我们偷偷的。】 久远的记忆突然被触碰,敏感得闻酌指尖一颤。 这是他的秘密之一——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他家里消失了一个人。 对方是真正意义上消失了,除了自己没有人记得,就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消除了周围人的记忆,让他们彻底遗忘了这个人。 他们怜悯地看着孤立无援的自己,说这孩子疯了,被火烧出了精神分裂。 可家里有两种鞋码的鞋子,有两套洗漱用品,书架上放满了他最从不看的晦涩难懂的书籍,床垫的质量不太好,两边都有人睡过的凹陷痕迹,还有这本写满对话的笔记本。 年少的闻酌执拗地把笔记本拿给警察看,警察却认为是他自导自演,因为日记本上“闻酌”和“闻归”的笔迹太像,最开始闻酌的笔迹还略显稚嫩,可随着时间发展,他和闻归的笔迹越来越像,甚至开始分不出你我。 后来,闻酌大学毕业选择成为一名法医,他成功进入警局,却依然没查到有关任何那个人的踪迹。 而这封信落款的“归”字,和笔记本上另一个人的字迹一模一样。 “闻,归。”他一字一字地念完这个名字。 刚说完,就“哗”得一声,信纸竟然从中间自燃了! 从最初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窟窿到最后烧完整张纸不过几秒的时间,快到闻酌做不了任何反应,手上只剩下轻飘飘的灰烬。 细小的灰烬从指缝里纷纷洒洒地飘落,火星子不烫,甚至有点凉。 …… 【周山火车站】 从闻酌有记忆开始这里就废弃了,小时候他倒是经常来这里,走在孤零零的废弃铁轨上,踢着旁边散落的碎石子。 夜晚让车站笼上了一层诡谲的色彩,按理说荒废这么多年墙上的大钟表早坏了,可它却在闻酌踏入的一瞬间开始转动。 还有四分钟就00:00了,这个时间点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大部分鬼片的恐怖剧情都会在这时候触发,但可惜闻酌平生接触最多的就是死人,丝毫不怵。 车站里灰尘很多,破碎的落叶与碎纸片飘得到处都是,踩起来有种与世隔绝的沙沙质感。 老报纸被风吹翻了页,露出一则半年前的报导: #近日警方终于锁定了校园杀人案的凶手,凶手名为朱志讪,苏南人,48岁,最后一次出现在周山火车,随即离奇消失,有消息的居民可拨打以下电话举报:077-6234……# 闻酌对这个事有印象,刚好是他们辖区的案件,但这个朱志讪至今都没抓到,通缉令贴了一波又一波,人却像是蒸发了一样。 嗒、嗒…… 闹钟孜孜不倦地转动着,越来越接近零点了,闻酌在卡着最后三十秒到达候车站台,眼前出现一幕诡异的场景。 这个本已经废弃多年的火车站台前,竟然真的停着一辆绿色铁皮列车,车身表面有喷了三个巨大的数字涂鸦——044。 这里没有乘务员和安保值守,周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站内时钟的嘀嗒声在这里仿佛都能听到,仿佛最后的警告倒计时,十,九,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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