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脸颊晕起两团红云,“我、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其实。” “莺儿姐姐,你能模仿我说话吗?”江采青期待地问道。 宋莺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两息,开口就是和江采青一模一样的声音:“莺儿姐姐,你能模仿我说话吗?” 两句话从语气到嗓音,甚至连轻重缓急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手可把江采霜姐妹俩惊艳坏了,缠着宋莺玩了好久。 后来才想起来问正事,“对了,莺儿姐姐,刚才伯府出来的那个是谁啊?你是不是认识他?” 宋莺点了点头,姣丽面容带上几分嫌弃,“我的确认识,那人是康平伯府的表公子,名叫崔兴,是个成天混赌坊的泼皮无赖。他与我弟弟宋允辰是死对头,因为他生得丑陋,心仪的女子看不上他,反倒常常同我弟弟来往,崔兴从此便恨上了我弟弟。” “前段时日,他骗我弟弟去赌坊,使了花招骗走我弟弟身上所有点钱,还逼着他签了债条才放他回去。后来崔兴拿着债条,去我们府上讨要银子。听完允辰说了事情始末,我哥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还差点把他扭送官府。从此,崔兴看到我哥就会绕道走。” 听完她的讲述,江采霜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崔兴如此害怕宋允萧,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这崔兴到底长什么模样。 宋莺比划着描述道:“他啊,往下的吊三角眼,蒜头鼻,厚嘴唇,面中还长了个大瘊子,总之长得丑陋无比。若他只是相貌丑,品行好,我自然不会如此说他。偏偏他还是个游手好闲,贪财好色的,上次去我们府上,竟然还想出言调戏我,真是岂有此理。” “这崔兴实在可恶,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给他点教训,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江采霜握着拳头,绷紧了小脸。 宋莺劝解道:“那次我哥已经替我教训过他了,我早就忘了这回事了。没关系,别为了这等人生气。” 江采霜又想起,上次和燕安谨查探伯府的时候,曾在后院看到过伯夫人抱着一个奶娃娃。据那些婢女所说,那是表公子的孩子,难道就是这个崔兴的孩子? “这个崔兴已经成亲了?”江采霜问道。 她上次夜探伯府,可是见到了据说是表公子的儿子。 宋莺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并未成亲。他自己长得奇丑无比,整日花天酒地,又心比天高,看上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有哪个愿意嫁他?” 没有成亲,那是哪来的孩子? 未婚生子可是世家中极少出现的丑闻,看来这个崔兴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到云来酒楼后巷,赵大壮扶着林娘回家,邀请江采霜她们去家里坐坐,好感谢她们。 正好江采霜也好奇,林娘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场景,便随着他一起去了。 一回到家,赵大壮给三人倒了茶水,扶林娘躺下,然后就去邻居家接两个女儿回来。 林娘病了这么长时间,女儿都许久没跟娘亲好好亲近亲近了。 赵大壮没多久就从外面回来了,一只手牵着一个奶胖的女娃娃,只是两个女儿脸上都挂着泪水,赵大壮黑红的脸也板着,看上去是被谁给惹生气了。 “壮哥,怎么了?”林娘担心地问道。 赵大壮不想让她担心,“没,没什么。”只是他脸上仍存着不忿和生气。 他是老实本分的人,嘴笨,也不爱与人争是非,遇到事情就只能憋在心里。 不过两个小丫头毕竟年纪小, 憋不住事,林娘一问,两个人就哭着扑进了娘亲怀里。 “娘,庆婆婆说我跟云云是赔钱货,说让我爹娶新媳妇,生个男娃。” “庆婆婆还说,娘已经疯了,再也不会好了,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爹就会休了娘,会把我和香香卖给人家做童养媳。” 听了两个女儿的哭诉,林娘气得脸色发白,差点没站住昏过去。 赵大壮赶紧扶住林娘,“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你才刚好,可不能动气。别听她瞎说,咱好好过咱的日子就行了。” 之前林娘得了失魂症,整日疯疯癫癫,赵大壮都对他不离不弃,足以说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娘自然不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跟他离心。 只是…… 林娘遗憾道:“这些年,我没能给你添个儿子,害得街坊四邻说闲话,说咱家断了香火……” “你这说的啥话!”赵大壮着急地打断她,不善言辞的他难得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啥香火不香火的,等咱俩老了,难道云云和香香不给咱烧香烧纸?云云和香香就不是香火了?咱们有这俩闺女就够了,咱安心过咱的日子,管别人咋说去!往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让闺女听见心里不舒坦。” 赵大壮没读过几年书,但也知道疼家里人。 要是连自家人都不当回事,为了别人的说三道四折腾来折腾去的,那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林娘感愧交加地红了眼眶,随即想到家里还有客人,才觉得脸上发烧,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让几位贵人看笑话了。” 她也是一时钻牛角尖,被旁人乱嚼舌根的话扰了心神。 “不碍事,”江采青连忙劝慰道,“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何必听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紧接着,江采霜问:“我们想知道,那天你在康平伯府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娘擦了擦泪,回想起那天看到的一切,仍觉得心悸不已。 “那天,壮哥进去交账本,我在假山口等他。等着等着,突然听见身后有呼气声,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看到……” 说到这里,林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赵大壮下意识护住她,“没事了,没事了,咱以后不去伯府了。我再另找个活计干,总能养活你们娘仨。” 林娘深深地呼了呼气,从恐惧中缓过神,才继续讲道:“我看到有个年轻女人躺在地上,身上肚子上都是血,还在喘气。我当时害怕极了,又不敢叫嚷,就想过去看看,还没走近,就看到一只特别大的螳螂妖怪,比我还要高出一头。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采青和宋莺听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江采霜面色也染上几分凝重,“那只螳螂妖已经被我重伤,可惜还是被它给逃了。可那名女子是怎么回事?你是否还记得,她有什么特点?” “那个女娃长得很秀气水灵,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和你们差不多,”看见江采霜,林娘又补充了一句,“她跟贵人你一样,穿了身绿衣裳。” 江采霜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一个人。 喜欢穿绿衣,难道是俞静衣? 这时她又想到,宋家和康平伯府颇有旧怨,若是庄掌柜因此故意把这件事推到宋家头上,也是说得通的。 于是江采霜便闻到:“赵大哥,你可认识庄掌柜?” “认识的,我跟他都在云来酒楼帮工。” “你对他的事了解多少?” “他以前好像在俞家绸缎庄当掌柜,大约是三年前,来了云来酒楼。他跟东家关系不错,酒楼生意好的时候,账本就是他去送。生意不好了,就是我去送账本。” 江采霜捕捉到一个关键点,“他是三年前来的云来酒楼?” “是啊。” 刚好是俞静衣失踪那一年。 俞静衣下落不明,俞家铺子原来的掌柜离开,来了康平伯府的酒楼帮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临别前,赵大壮夫妻俩对她们千恩万谢,把家里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作为报答,江采霜自然没有收。 从赵家出去,江采霜买通了一个半大的少年,托他帮忙盯着云来酒楼,只要庄掌柜一露面,就去侯府递消息给她。 赵大壮和林娘的事情告一段落,江家姐妹跟宋莺在街口分别,各自乘马车回家。 江采霜觉得引魂幡是个烫手山芋,想早点把它还给燕世子。 可她又不想见他,所以…… 江采霜吞吞吐吐地开口:“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拿着引魂幡,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儿,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摸摸耳朵,早就被江采青收入眼里。 江采青笑意盈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帮你还东西?” 从上次见面,她就看出来了,妹妹跟那个谨安关系极为融洽,只是最近不知为何闹了矛盾,所以才如此别扭。 朋友嘛,有争吵分歧也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江采霜连忙点头,“嗯,我不想见他。姐姐可以帮我吗?” “自然可以,包在我身上。”江采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可下了马车,看到前方奢华壮丽的府邸,江采青一改方才豪气干云的模样,整个人立刻蔫了下来,“怎、怎么到这儿了?” 这不是定北王府吗? 给谨安还东西,怎么来到这儿了? “谨安就是燕世子……的亲戚。”江采霜如此回答。 “姐姐,这个引魂幡……” 江采青连连摆手后退,哭丧着脸抱住马车车门,死活不撒手,“不行,妹妹,这个忙姐姐帮不上了。” 虽然之前从妹妹口中听说,燕世子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凶残嗜杀之人,但固有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她知道燕世子是个好人,但……还是不敢太靠近。 江采霜抱着姐姐的胳膊求了半天,还用许多美食相诱惑,江采青依旧不为所动。 无法,最后江采霜只得自己拿着引魂幡,一步三回头地朝定北王府走去。 她忐忑地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开门的不是门房,竟是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梁武。 梁武一见是她,粗眉下的一双眼立马就亮了,“请,道长请。我们家主子正在书房等候呢。” 据他所知,主子这几天除了上朝以外,可都没怎么出门。 还特意把他调到这里来守门。 原本梁武还不理解,今日一见白露道长上门,顿时明了一切。 梁武热情地请江采霜进门,江采霜犹豫了一下,没迈过门槛,而是把手中的引魂幡递了过去,“我是来还东西的,就不进去了,能否请大哥帮我把这个还给你家主人?” “哎呦呦,这声大哥我可不敢当。”梁武忙道,“不过道长既是来还东西的,自然还是亲自归还才显出诚意。” 江采霜抿了抿唇,老实巴交地点头,“说的也是。” 梁武笑逐颜开,赶忙让开位置,“白露道长,里面请。” 江采霜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王府,不过上次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细观察。从外面看,王府红墙青瓦,气势磅礴。里面却树木苍翠,层层如盖。一路上除了游廊以外,都看不到什么建筑,让人恍然以为来到了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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