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扫了一眼,并未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他心存疑惑,却没有当场提出来,而是吩咐梁武:“不管你的罗兄弟了?” 梁武脸色不太好看,转身回屋,将躺在床上装睡的罗方抓了出来。 罗方瘦弱的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道:“梁大哥,这、这是怎么了?” “还敢装傻?这些人不是你引来的?”梁武怒目而视,手指从这群强盗脸上一一指过去。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刀疤脸前面,“这不是你口中的大哥?” 罗方吓得猛然一颤,额头冷汗直冒,“我,我也不知道他竟然会做这种勾当。”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这灯笼不是你挂的?” 梁武从树上拽下灯笼,用力踢了一脚,正好让灯笼滚到罗方脚边。 灯笼被踢散,竹篾四分五裂,露出里面一截短粗蜡烛,还有蜡烛后面藏着的一块燃过的香。 罗方假借带他们去院中赏月为由,故意将毒香藏在灯笼里,还将灯笼挂在上风口,好让他们毫无察觉地中毒,再和这些强盗合谋,趁机将他们害死。 真是其心可诛! 梁武气得胡子发抖,“亏我还拿你当兄弟看待,一心想帮你除去仇人,助你和家人团聚。没想到你竟然跟这些人合起伙来害我。” 罗方惭愧地低下头,苦涩开口:“我知道梁大哥好意,我也不想害你,只是形势所逼,不得已才……” 梁武自然不为所动,“哼,老子抓过的贼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各个都说身不得已。”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早已没了家人,只剩我自己孤苦伶仃地在这世上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又何必苦寻借口来脱罪?” “你此话何意?”梁武横眉。 昨夜不是他亲口说的,他家人都在青州?怎么会没有家人? “自从我被鲁吉明从青州赶出来,便一直托我一位同乡替我捎信,我赚来的银子也托他一并带回。就这样过去了两年,直到去岁中秋,我想念我娘做的槐叶饼,便去找那位同乡,想让他再帮我捎个口信。” “我找到他家里,却正好听见他喝醉了酒,与旁人大肆吹嘘。从他口中,我这才得知……在我被赶出青州之后没多久,鲁吉明让人放了一把火,将我的亲娘,弟弟妹妹全都、全都烧死了。”说到此处,罗方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哽咽。 罗方攥紧拳头,“我那同乡只是为了骗取我的银钱,所以才迟迟未将此事告诉我。若是他早些同我说,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回到家乡,为我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 “这与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何关系?” 他的仇人是青州鲁吉明,又不是他们。 为何要给他们下毒? 罗方嘴唇嗫嚅着,犹豫了良久,才低声开口:“我当时气昏了头,趁我那同乡离席出恭,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背后把他给砸死了。我杀了人,慌得六神无主,便只得没头苍蝇似的仓皇逃窜。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遇上了寨主,他以杀人之事想要挟,逼我帮他们做事。寨主答应我,只要做完十桩生意,便放我回乡,我这才……” 罗方没再往下说,不过在场的众人都明了他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寨主”,就是为首的刀疤脸。 刀疤脸挣了挣绳子,恶狠狠道:“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官兵抓起来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老子供你吃喝,给你找了个这么大的院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还想背叛我们。” 罗方瞧见他面色阴狠,斜穿过脸的刀疤狰狞,吓得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后退。 梁武倒是想起来了,昨夜入睡前,罗方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只是因为刀疤脸临时来敲门,他才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完。 林越看向梁武,“你说吧,怎么处理?” “先把他押回屋,明日我让人去府衙递个信,过来拿人,顺便把罗方的底细查清楚。”说到这里,梁武的眼神落到罗方身上,“就算我们饶你一命,你也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罪责难逃。” 逃得了贼寇的罪责,逃不了杀人的罪。 罗方苦笑着,“我知道,我早已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我只希望能在临死之前,再回一次家乡,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带下去吧。” 正好院子里还有个柴房,罗方便被单独关押在此。 至于其他贼寇,则是被绑成串,一圈圈地绑在槐树下。 江采霜忽然发觉胸口有异动,那团毛茸茸的温热似乎要苏醒了。 院子里还有外人在,她自然不想让旁人瞧见,匆忙转身回了屋。 刚反手将门关上,胸前便泛起微弱的白光,随后,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 江采霜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肩上便重重一沉,那人刚苏醒便压在了她身上,将她困在身体和门板中间。 清冽好闻的徘徊花香扑面而来,沁入鼻尖。 “你!你快起来。”江采霜怕被外面人听见,不敢喊太大声。 她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 可这人看着清瘦修长,身子却重极了,她推了半天都推不动。 越用力往外推,他反而压得更紧,高大身躯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男人温热的气息近在耳畔,若有似无地扫过颈侧,带来一阵不容忽视的痒意。 江采霜面颊绯红一片,紧张咬了咬下唇,小声哼唧:“你做什么?” 燕安谨这时才悠悠转醒,懒散地趴在她肩头,顺势圈住她的腰身,“道长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江采霜用气声骂他:“外面发生了多少事你都不知道,就知道睡!” 燕安谨手臂微微收紧,嗓音夹杂着初醒的低磁微哑,笑意漫不经心,“这不是有道长在,能出什么事?”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江采霜杏眸瞪向他。 可是屋中漆黑一片,这人根本看不到她羞恼的眼神。 燕安谨阖上密长的眼睫,竟耍起了赖,“困,道长让我靠一会儿。” 他的呼吸不停喷拂,脖颈处的肌肤本就敏感,更何况他们此时姿态这样亲昵暧昧,江采霜耳垂痒痒的,浑身都不自在。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把他的脑袋推开,可掌心一贴上去,除了柔顺如缎的长发以外,还意外地摸到了软乎乎的东西。 江采霜轻轻捏了捏,那东西在她手里动了一下。 她眼眸霎时瞪大。 她好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手下的触感极好,温热软乎,覆盖着一层细软的绒毛。 江采霜指腹轻捻,忍不住揉了两下。 又揉了两下。 黑漆漆的房间里,燕安谨的气息声稍重,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嗓音低哑,噙着淡淡的无奈,“好玩吗?” “你快起来,你都重死了。”江采霜心虚地转移话题。 手上动作不停。 燕安谨本来想再睡会儿,这下却是静不下心了,眉心跳个不停。 他深深吸口气,忽而加重了手臂力道,将娇小的身影圈进怀里,紧紧箍住。 江采霜的身子被迫贴向他温热结实的胸膛。 她心跳蓦地漏了半拍,菱唇微张。 男人颀长的身形比她高出一大截,此刻他弯着腰,江采霜靠在他胸口,正好被整个笼罩进去,完美契合。 下一瞬,温热濡湿的触感落在耳垂。 微痛。 她被咬了一下。 江采霜短促地“啊”了一声,纤肩一颤,难以言喻的麻酥自被咬到的地方开始,迅速传遍全身。 她脸颊不断升温,眨了眨湿润的杏眸,语声细弱地质问道:“你做什么?” 燕安谨高大的身躯抵着她,破罐子破摔似的答话,“在下方才忽然妖性大发,想吃人了。” 江采霜惊得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他他他想吃人? 燕安谨嫣红的唇徐徐绽开,气息声清浅,笑得连胸腔都在轻颤,“跟道长说笑呢。” “在下可舍不得吃了道长。”他低低地补充了句。 江采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只臭狐狸给戏耍了。 “你敢耍我!”江采霜气恼,直接上手拧他的腰。 衣衫轻薄,轻而易举便触到了他紧实的腰腹。 江采霜还没用什么力,燕安谨唇边溢出一声暧昧勾人的闷哼,距离极近地漫开在她耳边。 这一声婉转妖冶,丝丝入骨。 江采霜身子都酥了半边。 她不禁脸红心跳,从脖子到耳朵都红透了,几乎能滴出血来。 自己只是掐了下他的腰,都还没用力呢,他他他怎么能喘得这么……这么令人遐想。 真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怎么走到哪儿都不忘勾引人啊。 江采霜暗恼自己不争气,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轻而易举被一只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 怀中人好半晌都没做出反应,木头人似的呆愣在原地。 燕安谨琢磨着,是不是自己逗得太过火,把人给惹恼了。 轻轻握住她的肩,燕安谨侧过头,正要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朦胧月辉,看看是什么情况。 依稀瞧见她的嘴巴在动,好像在嘟囔着什么。 燕安谨心底刚升起狐疑,江采霜轻细的声音便落入他耳中。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清心经。 小道长在他怀里念起了清心经。 一时间,燕安谨心底升起淡淡的复杂,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江采霜静心念经,燕安谨散漫从容地斜倚着门扇,安静等候,温柔多情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后来江采霜念经断断续续,困得眼皮子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燕安谨将人打横抱起,抱回了床上。 一夜天明。 江采霜早晨醒来,先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身边没人,才放心地完全睁开眼睛,坐起身。 下床的时候,她恍然发觉,腰间多了个东西。 原本挂着的桃木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串好看的流苏剑坠。 剑坠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浅绿色玉珠,江采霜将它拿在手里把玩,这才发现它并非滚圆的玉珠,而是一只精心雕刻的小狐狸。 小狐狸尾巴盘在身体外围,盘成一团,睡得香甜,所以猛地一看就像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玉珠。 不用说也知道,是那只臭美的狐狸送的。 不然为何要把这么小的玉珠雕刻成狐狸形状?还雕刻得这样用心,连纤毫毛发都清晰可见。 也不知他费了多少功夫才做成的。 江采霜对这件礼物颇为喜欢,食指和拇指将玉珠夹在中间,爱不释手地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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