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又痒又麻 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让她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脸热心跳。 奇怪,她自己用手指触碰的时候,明明没觉得那么痒。 刚才怎么那么痒呢,让她简直无所适从。 江采霜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地问道:“你干嘛咬我?” “嗯?”燕安谨循声看向她。 “你是不是为了上次的事,故意报复我?” 江采霜指的是客栈那次,她也咬过他来着。 燕安谨扬唇笑起来,长指抚过微烫的眼尾,语含无奈:“道长觉得在下是在欺负你?” “我……”江采霜迟疑。 算不算欺负呢。 若说是欺负,她并不觉得疼。 若说不是欺负,又让她有种很特别的,说不上来的奇妙感受。 并不难受,反而让她……欲/罢不能。 江采霜赶紧把这个不该存在的想法甩出脑海,皱着小脸思考了半天,纠结地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用媚术了?” 不然她怎么心神恍惚,飘然欲醉,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燕安谨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答:“ 这都被道长发现了。” 江采霜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正要发作,又听他虚心请教般问道:“在下的媚术,道长觉得如何?” 他语气诚恳,好像真的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媚术功夫到不到家。 江采霜才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心旌摇曳,差点就没忍住…… “还、还行。”她口是心非地说道。 “那就是还不够,在下以后定会勤加练习。” 练习? 不会还要找她练习吧? 江采霜正思索着,不知哪伸来一条胳膊,长臂轻巧地一捞,将她捞到了枕边躺下。 燕安谨手臂拦在她胸前,语声轻而缓,透着低低的哑,“道长能不能,同我讲讲过去的事?” “讲什么?” 江采霜老老实实地平躺,看向床帐。 心中却忍不住想,这只狐狸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非要用撒娇的语气。 不正经! 燕安谨侧躺在她身边,懒洋洋地撑着脑袋,“讲道长在青城山上修行的故事。” “你想听故事?” “嗯,想听道长小时候的事。” “那好吧,”江采霜决定大发慈悲跟他分享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一直跟师父在青城山上修行,我上面还有六个师兄师姐,我是最小的。” “我修道可是很认真勤勉的,从不偷懒,连师父都夸我最是用功。我第一次捉妖,是跟师父一起去的,那是一个山里的小村庄……” 燕安谨听得入神,目光温柔而专注。 他轻轻伸出手,拨开勾在她唇边的发丝。 江采霜神采奕奕,自豪地讲述自己过去努力修行的日子,还有每一次捉妖除魔的经历。 后来讲累了,就趴在燕安谨怀中,呼呼睡了起来。 在梦里,她还是那个青城山第一道长,所有妖魔鬼怪见了她都要狼狈逃窜,再也不敢作乱人间。 这日清晨,正是江采霜提前测算好的吉日。 她要和燕安谨一同去明心寺,放生团奴。 下了马车,江采霜背着鱼篓走上石阶,与迎上来的和尚说明来意,“小师父,我们想将这尾鱼放生。” 明喜小和尚往她背后的鱼篓看了眼,里面确实有一条游来游去的鱼儿。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明喜领着他们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后院的放生池。 江采霜取下背着的鱼篓,蹲下身子,来回抚摸团奴的鱼身。 她默默在心里想着,希望团奴早日修成人身,还能与董月娘再续师徒缘分。 之后,江采霜捉住团奴,投入了放生池中。 鱼儿摇摇摆摆,在莲叶间穿游而过。 “阿弥陀佛。”明喜和其他几位小和尚站在莲花池边,低声诵经,木鱼声阵阵。 江采霜从怀中掏出一物,是一只用红绳编织而成的小鱼,中间以一根巴掌长的鱼骨支撑起来。这是那日董月娘为团奴编的。 鱼骨是团奴爹娘仅剩的一截骸骨,江采霜已经清除了上面残存的妖气,如今这红线小鱼只是一件普通的饰物。 江采霜扬手,将红线小鱼也丢入池中。 刚放生的鱼儿摆着尾巴靠近,亲昵地绕着红线小鱼打转,似乎对它颇为喜欢。 把团奴放生在这里,既可以聆听她喜欢的佛音,董月娘也可以时不时过来看望。 等修行到了,团奴还会回到这世间。 了却这桩心事,江采霜打算再去一趟太舍,把案情后续跟哥哥说清楚。 江水寒出来接他们的时候,额头还缠着白布。 “妹妹,是不是有结果了?” 江采霜点点头,“嗯,我已经抓到鱼精,废了她的法力。” “何兄和周兄他们……”江水寒欲言又止。 “他们都丧身鱼腹,不会再回来了。” 江水寒面露沉痛,用力闭了闭眼。 昔日共同论道的好友,转眼间便消失丧命,任谁心中都会悲恸难过。 进太舍的一路,江水寒都没有说话。 请二人进到他的院落,他才终于缓过神,“何兄他们的死,与苏滔是不是……” “他们五人的死,都和苏滔有关。不过,事实可能并非你想的那样。” 江水寒疑惑地看向她,等待后文。 “最先失踪的是何文乐,他并不是被苏滔骗出太舍的,而是……主动和苏滔离开。” “这是何意?何兄向来与旧党不合,怎会跟苏滔走在一起?” “其实何文乐他们五个人,在出事前频频聚会,为的是同一件事。” “什么事?” “杀害苏滔。” 江水寒大惊,“什么?何兄他们都是谦逊良善的性子,怎会想要杀人?” “何文乐对佛理感兴趣,时常去明心寺读书悟道。一次偶然间,他认识了鱼精化身而成的男子,那男子同样对佛法颇有研究,并且还拿出了言辞犀利,见解独到的文章。何文乐当即将其奉为知己,常常与对方讨论佛道新法。” “后来,何文乐无意间说出自己的顾虑——秋闱在即,他担心苏滔若是入朝为官,只会沦为权臣走狗,鱼肉百姓。鱼精借此机会,以五方佛怒化五大明王的事迹相喻,激发了何文乐内心的杀意。回去以后,何文乐将鱼精的文章分发给另外四人,还跟他们讲了五方佛的故事。在何文乐的怂恿下,五人打算效仿佛门,为世间扫除祸害。” 起初,江采霜听小和尚说起,邓聪屡屡在佛殿徘徊,还问出那样一句奇怪的话—— “五大明王降妖除魔是为了度化世人,那么为了百姓扫除祸害,是否也不算造杀孽?” 他口中的“祸害”,江采霜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苏滔。 毕竟苏滔与他们同样出身寒门,本应不畏权贵,为了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谋福祉。可苏滔却没有半分读书人的傲骨,对濮子凡等人谄媚不说,还屡次耀武扬威,打压其他人。 若是这样只知贪慕权势的小人步入官场,定然是百姓的祸害。 所以五人暗下决定,要效法五方佛,在秋闱之前,杀害苏滔。 “他们想杀苏滔?怪不得他们愿意跟苏滔一起离开太舍。”江水寒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只是他们没想到,苏滔与鱼精勾结,反将他们五人害死。” “没错,何文乐等人商定,先把苏滔骗到明心寺后山,而后将他推入河中淹死。鱼精骗取了何文乐的信任,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提前在河边等候。在何文乐实施计划时,鱼精忽然现身,将他一口吞下。” “后来,鱼精威胁苏滔,让他骗其他四人来河边,不然就将他也一并吞了。苏滔在巨大的惊惧之下,不敢不从。” “苏滔想方设法骗周康四人去明心寺,但他很快发现,根本不用他费力想借口,那些人便答应了他的邀约。” 在何文乐失踪后,周康等人一方面想继续实施计划,一方面也怀疑何文乐的失踪,与苏滔有关。他们自然想找到苏滔,一问究竟。 原本没想过会被苏滔反害,毕竟苏滔身形不算高大强壮,他们自以为心存防备,便不会中招。 谁知,他们真正面对的,却是河中的鱼精。 “最后被杀害的人是邓聪,他最为敏锐,走到后山棋盘处便觉得不对,想要折返回去。苏滔情急之下,将其勒死,拖到了河边。” 可是因为鱼精不吃死人,所以邓聪的尸体便被抛在河边,直到被人发现。 听完,江水寒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原来是这样。” 他长叹一声,捶胸感慨道:“何兄,你们糊涂啊!就算你们看不惯苏滔的所作所为,私底下奋发努力,将来在科场上将他比下去也就是了。凭借你们几人的才学,何愁将来不能压苏滔一头?你们这又是何苦!” 不管政见再怎么不合,也不能想着害人性命。 如果不是他们想杀害苏滔,也不会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五人丧身鱼精之口,后来的苏滔也因信奉新党,被鱼精所吞。太舍一下子损失了六名弟子,难以向这些人的父母交代。 原本是读书论道的地方,却被蒙上一层争斗害命的阴影。 江采霜临时想起一件事,“哥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元水的人?” 她问这句话,也只是忽然想起,随口一提罢了。 与董月娘通信的人,自然熟读诗书,所以江采霜便好奇,这人会不会是太舍学子。 “元水公子?这不是喻兄的号吗?我已经许久没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号了。” 江采霜愣住。 既觉得这个答案出乎意料,细想起来又合乎情理。 董月娘与喻文卿从前便认识,私下里还有书信来往。 喻文卿自然不会和董太师的女儿有交集,想来二人相识的时候,他应该不知道董月娘的真正身份。两人在书信中探讨的都是家国大事,虽无儿女情长,但两情相知,心意早已相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怪不得那日董月娘会说,“若知道是他……” 如果知道是喻文卿,去岁七夕那夜,董月娘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进那间厢房。 而于喻文卿而言,一夜荒唐醉醒,猝然坍塌的不止是他坚守一生的信念,更有他珍视憧憬、还未及说出口的情爱。 隔着董太师之女的身份,隔着新旧党争的理念倾轧,他们二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从太舍离开的时候,燕安谨低声问:“苏滔等人的事情,道长是从鱼精的记忆中看到的?” “没错,”江采霜点点头,“七月半那天,我们去明心寺吃素斋,那个时候我便怀疑何文乐他们想杀害苏滔。后来收服团奴,从她的记忆中,验证了我的猜测。”
184 首页 上一页 99 100 101 102 103 10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