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抬头瞟一眼天曦,便再不去管她。
第41章 强取凤凰台 花钿在来成衣局的路上便听闻凤凰台昨夜闹出人命的事, 一心记挂着,等至成衣局里见了赵斯年时,一时发怵语塞, 竟不知从何处发问,由此闷着一肚子的心事呆坐了一上午。 晌午时分, 好不容易有来还奉的, 花钿这便小心地从这婆子嘴里打听消息,问着昨晚凤凰台里的细节。那婆子捧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站在槐影里,与那花钿窃窃私语。 只见那妇人眉头紧皱, 抬手止住花钿的疑惑,侧脸朝正堂中小心看查过, 这便贴近她耳边悄声而语, “你只听说死了人, 这没差。我倒更有一稀奇的听闻。” 花钿看过去正堂, 见韶光轻盈如练, 秋叶忽飞散漫,堂前静默无人,熏烟一道冲天。这便凑着耳朵再细听下去。 “那死的人, 是求师婆去的。听说是夜半三更行事, 扰了凤凰台里的清净。” “那又怎至于出人命。”花钿惊叹,言语间带着疑惑。 “墨……”那妇人刚讲出一个“墨”字来, 这便慌忙止住,负阴抱阳后方改口道, “大师婆降下来的责罚。你不知,昨夜大师婆去了师婆那里, 将铺盖、被褥一并扔出了卧房,叫小厮们好一番糟践。” 花钿觉这话有假, 忙止道,“你莫要胡说,我可恼了。” “我的姑娘呦,你可别不信。且说那穗安受了好一番羞辱,大师婆将那穗安打倒在地,朝腰上狠踹了两脚。”说罢,那妇人再负阴抱阳道,“福生无量天尊,这穗安怎么也是大师婆的长辈,又是年龄大些,怎经得起。” 花钿越听越觉得荒谬,转身行出去两步,转身道,“以讹传讹最是害人,别做了口业,这种空穴来风辱人的话,以后还是不要浑说。” 那妇人笑道,“姑娘是善人自是不信,多磋磨上些年岁你也就懂了,这宅子大了容人多,藏污纳垢的本事也大。” 花钿负阴抱阳,连客套话都懒得回,转身上了踏跺,再不去管这疯疯癫癫的婆子。 草地簌簌,似是夹杂着这些个窃窃私语满林子的游荡,填充着山林的每一处缝隙。 真是,城阙连郭白水环,舳舻人语石桥间。林稍一带橙似画,应是世故是非天。 听闻有上踏跺的声音,花钿循声望去,见萝依穿着月白色的半臂襦裙,抱着红漆食盒摇曳而来。半臂上的暗银压花映着日光忽明忽暗,带着情绪似的。 花钿心头惊喜,急从柜台里绕出来笑语相迎道,“头一次,见你亲自来。” 萝依将食盒递到她手上,冷嘲道,“你是怕我脏了你地界?” “你再胡说,我可恼了!”花钿将食盒放置身后的柜台上,佯装着恼怒。 “我今日来,不是为吃你这一计臭脸色。”萝依不与她玩笑,四下打量这宽阔的房子,眉头一皱,瞅着那钟馗捉鬼图奚落道,“真他娘的骇人,你也待得下。” 花钿急负阴抱阳,骂她不要胡说。萝依正正衣领,朝东厢扬扬头问道,“赵斯年在里面?” “在里面。”花钿点头,又见萝依朝东厢里闯去,这便急挡在她面前道,“我帮你喊他出来。” “怎么?我还能顺走你这穷成衣局中的针线不成?”萝依睨眸而视,言语很是不屑。 “你再胡说,我可……”未等花钿讲完,便听那萝依打断道,“行行行,你去喊出来。” “祖上的规矩,除成衣局里的人,凭谁都不许进的。”花钿微微一笑道,还是把方才的话讲完才肯掀了东厢的帘子。且听着萝依在身后不屑道,“就你娘们儿的规矩大!” 赵斯年自是不敢怠慢萝依,急忙停住手头的剪刀,随花钿出了东厢。应着她一路随行至青石牌坊处。 不过乘黄倒是一反常态,也不随赵斯年去,反倒藏至黑漆檀木的柜台后面去了。 萝依见了赵斯年,旁的倒也没多说些什么,只一点,萝依心疼墨山近日遭遇,又恐凤凰台生变,这便嘱托赵斯年早些回凤凰台。 临分别时又特意嘱托道,“若是没多少活计,可请假不来。” 这些赵斯年都一一应下,立在青石牌坊处,目送萝依摇曳而去。直至瞧不见人影,赵斯年方回。 那萝依行至街角时,见人群涌动,皆朝凤凰台这便过来,心头猛觉不妙。至进了巷子,便见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地,几近寸步难行的境地。 一路骂骂咧咧地挤至门口,方见停了三架司法署的马车,再细打眼,有一架有着黄色漆条,正是房管司的马车。 萝依慌张奔进正堂,未出后门便瞧见师婆门前堆了好些行李,正是迁家的样子。 原来那穗安自董元家回至凤凰台时,将凤凰台今日迁家的消息散到几乎整个天民国,并亲去甄夫人家中请了她老人家,假托墨山的名义,烦请一定到场主持。 甄夫人虽疑惑这突如其来的迁家,但听是墨山的意思也便许下,亲自挑拣了几件佳品做了贺礼。 墨山见甄夫人入门先施礼欢迎,正问原因时,却被迁家的说法搞得一头雾水,正欲喊半夏去沉香苑里查证,忽见十几个粉衣小厮并抬着行李包裹至前院来,停放至墨山房前。待这几个小厮停驻,便见了天曦与穗安。 穗安遥遥见着甄夫人,便扬着笑迎上来,毕恭毕敬地问了安,方请甄夫人去坐到圈椅上,全然一副主家的样子。 “作何这样?”墨山见状心生疑惑,因守着甄夫人,语气稍微缓和一些,不过眉头紧蹙,很是一副隐忍的样子。 “侄女昨夜亲至沉香苑叫迁家,今儿便来了。”穗安看一眼天曦笑道。那天曦正迎上来墨山的目光,心底发憷,眼神就此闪闪躲躲,只尴尬一笑,点头认可,不执一语。 “笑话!”墨山冷笑道,径直坐上去主位,板着脸道,“既然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并搬回永宁坊去岂不省事。” 穗安正欲开口,墨山急打断继续道,“若您那边人手不够用,随便使唤我们凤凰台的人即可,莫怕麻烦我们,都是待客的礼数。” 甄夫人自是瞧得出这针锋相对中的端倪,所以只端坐着看,私下里叫随侍的小厮传话,吩咐那几个带着贺礼的随行小厮暂且先原封不动的带回家去。 这穗安听了墨山那话,从圈椅上起身立在堂前,笑道,“这是你的凤凰台还是谁的,自然不是你墨山说了作数的。你若是以师婆的身份赶我们祖孙二人走,我们定然不会死皮烂脸地待着。若是你以凤凰台后代的身份,那我们皆可哄彼此离开。更何况,”穗安再看一眼天曦笑道,“更何况,现如今的师婆,是天曦。” “天曦是师婆不错,但是大姨您也别忘了,这凤凰台的宅子是我墨山的。” 穗安听了发笑,问道,“你说是你墨山的,便是了?那我说这天民国是我穗安的,那你岂不得给我交租?” “你若是说服的了司法署与房管司的,随便你怎么做。”墨山笑道,又言,“你若是这般不愿离开长乐坊,又有本事另起新宅,去房管司领了地,再建一座宅子便是,想天曦如今贵为师婆,房管司自会通融,何苦在我家里面死搅蛮缠。” “既然这样,那便劳烦官家的人走一趟,干脆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宅子的问题一齐解决了,岂不都好?” “如此倒好。”墨山回道,想这穗安与自己是签了公证协议的,今日做出这副模样来,定是有备而来,所以言语之间虽仍是理直气壮,心中难免忐忑起来。特嘱托半夏,亲自去请老署长过来,想当初签公证协议时,正是当着他的面做得公证,又各自签字印了官印。嘱托上几句,才叫小厮去给房管司传话,不出所料,来得人正是董元。 叫墨山猝不及防的是,老署长就矢口否认公证之事。 墨山虽几次施礼,又多次央求老署长莫开玩笑,老署长仍旧坚称不知有公正之事,直到又以自己的福荫做了担保,墨山才肯罢休,急忙去卧房之中取那公正文书。 从褥下取了钥匙,先开了柜子的大锁,又从窗前的檀木桌上取了那本牡丹亭,打书缝中再取小钥匙,开了柜子中的匣子。 瞧见空空如也的匣子,墨山目瞪口呆,瞬间疆在那里。疼痛炸裂般地袭上额头,墨山再没了言语,失了魂魄一样地立在柜子前,直至半夏进来请她,这墨山才有了半分活着的气息。 “不中用,不中用。”墨山叹气,有气无力道。 半夏急往匣子中看去,别说公正文书了,就连一张白纸都不曾有。一时慌了神,揉搓着水葱似的手指,眼珠时转,抿几次嘴唇,再用平缓语气宽慰道,“官家的人不会徇私的,况且这么多人瞧着,都是受过您恩惠的,必回感念您的恩德,好歹对我们有利。” “只是,明明做过公证的!”墨山着急道,言语紧张,且失去了方才的底气。 半夏虽墨山出卧房,进花厅时,穗安见其两手空空,笑道,“怎不见公正文书?” “且听房管司怎么说吧。”墨山不去看她,声音较之前大些,不过尽是些虚张声势的样子。 董元方上前去,取出簿子来,翻过三页,道,“日子太久,不太好说。”这便招了老署长与甄夫人上来一齐查阅道,“当年老师婆走得急,并未到房管司过户更名,所以这簿子上记录的仍旧是她的名字。” 又问老署长与甄夫人,“老师婆走时,可有遗嘱?” 两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董元便又道,“如此,这宅子自是穗安与穗禾各一半的。” “可这穗安……”甄夫人点到为止,并不说开。老署长与董元自是知道甄夫人的意思,对视一眼,那董元便道,“既然没有遗嘱明确这凤凰台皆给穗禾,所以穗安也是有一半所有权的。如今那穗禾已经仙逝,她那一半的宅子,墨山与墨江平分一半中的一半,再剩下的一半,再加上穗安与他们三分。” “照这样说,这墨山岂不是只有极小的一点!”甄夫人眉头紧皱,言语沉重,再不敢多去看一眼墨山。既然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她便不再多费口舌,叹口气再无话说。 “但这凤凰台里一直都是墨山住着。”人群中,有人再听不下去,替墨山争辩道。 “就是叫一直白住着,现在我来取回自己的那部分,就成了不仁不义之徒了。如此白叫住着是正当,正当取回反成了明抢。你们道好笑不好笑!”
第42章 搬进太清宫 “你放你娘的屁!”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呵斥。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骚动,议论纷纷一阵,那萝依从人群中挤出来, 叉腰骂道,“狗娘养的下贱货!这整个凤凰台就是墨山的, 旁人要想夺了去, 怕是不要命了!” 萝依叉腰站在花厅门口,瞪着穗安怒斥,眼神愤恨, 吓得那穗安赶紧止了撒泼,匿在甄夫人身后不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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